你好,张近微 第61章

作者:菩萨低眉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郑之华就是这么进来的,她没打算换鞋,当然,方萍也没打算请她到里头坐,堵在门口,不耐烦扬眉,连装都懒得装一装:

  “有什么事吗?”

  家里收拾的整洁,明亮,看来张东青过的是相当有序。郑之华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女人,心里充满鄙夷,她的目光,直接越过对方,往里找:

  “我跟张东青有事情谈。”

  她嗓音嗲嗲的,听得方萍一阵恶寒,暗骂她是骚%货,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从嘴里直接跑出来的,太失体面。

  郑之华不客气地走进来,高跟鞋踩的直响,她往沙发上一坐,冲方萍笑:

  “都不招呼人到屋里坐,你们老师都这么不讲人情世故的呀?”

  张东青早搁下筷子,人到客厅来,问她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老家修路,占了农田政府要赔钱,有没有这回事?”郑之华瞄着夫妻俩,果然,张东青和方萍对视了一眼,她摆手,“你俩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肯定是说,她怎么知道的?”

  郑之华不慌不忙,翘起腿,长筒靴的跟又高又尖。

  “张东青,当年老家分地时,我们夫妻是有那么一块的,那时候不值钱,离婚时咱们说好的,万一哪天要真是拆迁扩建轮到老家,再来算这个账,你记得吧?”

  郑之华这些年天真神气没少,但人却精明多了,谈起钱,毫不含糊。

  是有这么个事,多少年了,谁能想到要修大宽路,政府赔这么笔钱呢?果然,人面对实打实的利益时,都是寸步不让的。

  张东青想否认,又拉不下脸,一时间,斟酌着怎么说没漏洞。夫妻俩都没想到郑之华简直跟狗呢,这么快闻到了味儿,以为她不会再去翻这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这一翻,是真翻出了牵扯。

  女人反应总是最快的,方萍冷漠问:

  “你俩当时签协议了吗?签了我们老张就认。”

  她说这话时,其实心里是提着一口气的,但很快,她从郑之华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判断出了什么,因此,底气更足:

  “你把协议拿来,不能口说无凭。你说是不是?日子长着呢,你俩离婚这么多年了,你以后要是想起个什么就跑我们家伸手要钱,也不合适对吧?”

  郑之华手里没协议。

  当年,她哪里在乎什么老家那一亩三分地,以她的脑容量,也想不了那么长远。

  郑之华笑眯眯的:“这事儿你不清楚,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你老公谈。”

  说着,把目光一转,逼视张东青:“你说话呀,到底认不认这件事。”

  张东青心虚,当年,话的确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想的。但时过境迁,他有老婆孩子要养,娴娴文化课不好,改学艺术,特别烧钱。撇开这个不谈,忽然把赔偿款分一半给郑之华,他肉疼。

  旁边,方萍使劲给他打眼色,张东青却难掩局促,担心郑之华脾气上来才是六亲不认,大闹家属楼,他丢不起这种人。

  因此,他看了一眼方萍,犹豫着选择息事宁人,说:“没几个钱,到底怎么赔政府都没说具体数字,只是现在有这个风声。但你看,我一大家子开销这么大,你一个人……”

  话没说完,就被郑之华抢断,又冷又妩媚地说:“哎呦,张老师这话说的,开始卖惨了。我一个人才更得存钱,老了都没人管的。再说,分钱是分钱,还看其他的呀?说到底,你一个大学老师,是想赖账了。”

  “你说什么呢!”方萍忍不住发起了火,郑之华压根不搭理她这一套,这么一呛,讥讽说,“你们文化人又想脸上好看,又一毛不拔,我说错了?不就是那什么什么牌坊什么什么表子?”

  这话一下戳着方萍,她冷笑:“你才是真表子,在我们跟前装什么呢?”

  张东青无奈地叹口气,果然,两个女人像斗鸡一样开始互相撕咬,毛支棱的多高,方萍刚开始还刻意压低着声音,后来,索性把门关死,在屋里大声吵起来。

  门外,张近微和单知非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隐约听到屋里的激烈,她犹豫了下,看看单知非,单知非镇定勾唇:“不会这么巧,你爸和继母在吵架?”

  张近微先是觉得难堪,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她说:“我们走吧,我没兴趣管这些,也不擅长说那种调和的话。”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单知非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决定权都在她,两人打算走的一瞬间,里头门突然开了,有人被推搡出来。

  他们几乎同时转身,看到了披头散发的郑之华。

  真的很不体面。

  两个女人不能免俗地拉扯起了头发,张东青拉都拉不开。

  到底是郑之华眼尖,骂骂咧咧的同时,看见张近微,以及她身边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她一下就来了精神,快步而下,冲到两人面前,不顾脸上花了的妆,开口就是哭,“微微,你怎么来了,要给妈妈出口气呀!”

  张近微的脸,立刻变得相当冷峻,她往后退退,单知非已经握紧了她的手。

  “这位是?”郑之华不忘去辨认单知非,她看男人时,自然而然地就变了表情和神态,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十八还是八十,对她来说,都是雄性动物,她要展现自己的魅力。

  “哎呀,小帅哥,是你,你还记得阿姨吗?”郑之华显然认出了他,这一句,叫的千回百转,张近微听得头皮发麻,且深以为耻,这一刻,她特别后悔自己脑子犯抽要来验证什么心理素质,但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冷淡相对:

  “你用不着认识他,我是来看爸爸的。”

  这一下,郑之华立刻开始跳脚,开始无比尖刻地指责起张近微:“好啊,张近微,你真是个白眼狼,我就说你攀上高枝连亲妈都不认了……”

  她的声音突然断掉,嘶嘶吸气,下一秒就开始哀嚎。

  是单知非拧住了她手腕,他表情平静,但眉眼森森:

  “我劝你闭嘴,你要是再敢骂一句张近微,我一定找人收拾你,你放心,如果质疑我有没有这个能量,你大可以一试。”

  剧痛之下,郑之华已经说不出话,她瞪着单知非,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近微,张近微脸色苍白,她不喜欢暴力,就那么和母亲对视了几秒,轻声说:

  “松开她吧,犯不着跟她计较。”

  单知非慢慢松开郑之华,他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如水:“不要在我们眼前蹦跶,滚。”

  他吐出“滚”那个字时,郑之华简直忍无可忍,立刻委屈到哭:

  “微微,你继母打我,你也要来践踏你妈妈吗?”

  张近微嘴唇颤抖,很想反问她,你配做别人的妈妈吗?但心里仅存的那点近乎于可悲的情绪,让她一个字都不想沟通。

  她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张近微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算了。

  “你尽过做母亲的义务吗?道德绑架是没用的,”单知非语气冷酷,“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我们没兴趣知道。还有,离张近微远点儿。”

  他甚至懒得去看郑之华的表情。

  只是把张近微的手攥很紧,一抬头,看到院子里台阶上站着一脸吃惊的张东青夫妇,当然,他觉得没必要掺和这些人的事,把水果一放,他听到张近微静静开口:

  “我们回来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

  方萍立刻换上热情洋溢的脸,没想到,张近微已经先一步拒绝:“我们不进去坐了,这就走。”

  笑容一下僵在方萍脸上,身后跟下来的张东青,一脸的讨好: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家里坐坐?近微,外头这么冷,快进来吧。”

  单知非对未来岳父缓了缓脸色,但他更尊重张近微的决定,旁边,郑之华又折回去,她开始跟张东青夫妇进行新一轮的争吵。

  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这就是她的父母。

  混乱中,张近微拉着单知非转身,她听到有人喊她:“张近微?微微!”是郑之华的声音,夹杂着父亲的挽留。

  但她没有回头,这里的一切都不值得留恋。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张近微突然笑了下,她说:“那回,我来这里要生活费,正好碰到你,我当时紧张坏了,连鞋都穿反了。你最可恶,看见难道不该替别人考虑下,还提醒我,我当时尴尬的要死。”

  单知非却在观察着她,问:“你还好吗?”

  张近微远没有上一次的局促,发现这点时,她的心,只是稍微地那么黯淡了下,她靠在他胳膊上,紧挨他:

  “我有你。”

  说着,去摸他大衣口袋里的烟,掏出来,让单知非给她点火,单知非做了,两人脸庞有一刹那贴的很近,她听见他温柔的叮咛:

  “第一口慢点儿。”

  张近微觉得单知非包容极了,没有说教,没有劝导,她需要一支烟时,他就会为她点亮火花。

  还是不会抽,张近微边走边咳嗽,那一口进去,堵进了肺腑,百转千回地那么绕了个大圈子,又统统咳出来。

  她只好把烟塞他嘴里,单知非就着她含过的地方,抽了一口,烟雾徐徐而出。

  他的眼睛在烟雾背后是带了点复杂意味。

  “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会在非常健康的环境下成长。”

  张近微心里一阵悸动,她点点头,看着单知非很快把烟掐灭,丢进了垃圾桶。

  两人衣服冰凉,回到车中,打开了暖气。

  单知非帮她搓搓手,说:“这么凉?”张近微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她觉得无比温暖,也许,不是来自车内暖气,只是来自眼前的男人。

  十年前,他给予她温暖的方式或许太过隐晦;十年后,他足够稳定强大包容,给的爱护直接,张近微觉得,她真的可以完全张开自己的壳,把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出来,她想要的安全感,只有单知非有,并且毫无保留地给她。

  “票你订好了吗?”她轻轻问。

  “订好了,先去还车,放心,时间很充分,你还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单知非帮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张近微摇头,看着他柔和清俊毫无脾气的模样,忽然笑了:“你刚才,还挺吓人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你父母也不行。”单知非回答的很简洁。

  他突然就顿住,本来已经启动的车子,又熄火。

  “当然,我父母也不行。”

  张近微低声说:“你爸爸妈妈都在上海,以后,还是要见面的。”

  说真的,她仅仅是鼓起了勇气,但到底要怎么和单知非的妈妈再见面,说什么,张近微的脑子里没有太清晰的东西。

  很多时候,临到上场,准备好的腹稿可能完全用不上。

  “我一直很羡慕你的家庭,那个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其实,我在苏州见过单叔叔和董小姐,但你知道,我不爱说人闲话,不好直接跟你说。”张近微说起这个,已经坦然了很多。

  单知非只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跟你妈妈闹不愉快那天,心里挺乱的。后来,一个人也想清楚了,可能这就是人生吧,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的也许是千疮百孔。我也不想去评价上一辈人的恩怨,我觉得,还是应该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信心。”

  张近微说着说着,像跟自己较劲似得,但反而看向他:

  “我说话是不是有点鸡汤风?”

  单知非扭头,脸上没有除了温柔以外的神情:“我说过,最喜欢和你说话了,这件事,我心里只有愧疚。唯一能做的,是回去继续跟我妈谈,但我保证,上次那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至始至终,他都没和张近微说自己那几天身体的极端反应。

  人总是能掩饰很多东西,但爱她,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明天去打证?我预约好了。”张近微把嘴唇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她知道,也确定,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那是2018年的初冬,夜风中,陆家嘴的霓虹闪烁,江水暗自涌动,无数摩天大楼直指云端,繁华如梦。张近微和单知非相拥而眠,在等一个共同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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