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侗岸
微风扫动他额前的散发,懒散慵然的美少年,正微眯着眼仰着头。玉色脸颊上,被风吹红了鼻头,他的双臂悠然搭在墙栏,冬季校服在他身上并不厚重,身单影薄,如一枝干玫瑰。
他突然偏头瞟向她,只是一秒。再垂眸收回,像是不经意。
枝道却连脚趾都在收缩,心口无休地如火燎般的颤抖。
手不禁抚上左耳,轻轻摸了摸。
这个人太危险了…
味道、刀子、眼神…都让她想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期末结束,枝道还是没有摆脱老二的成绩,连徐莹都开玩笑叫她“枝老二”。枝道表面嘻嘻哈哈地无所谓,回来就锁房间右手捶床,脸埋进枕头里哭得稀里哗啦。
又写了张便利贴贴在桌子上,双面胶贴上,看了很久才出门。
【不要气馁,不跌落悬崖你怎知道自己不是只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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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前一天,阖家同乐,小区里禁止烟花的喇叭一直说个不停。
“枝道,收拾下,明天去明白家拜年。”李英折着衣服。
还在啃桂圆的枝道,桂圆皮差点吞了,“妈,你说啥?”
“拜年。”
昏天黑地般的感觉一拥而上,枝道瞪大了眼,“妈你啥时候跟他家关系这么好了?”
“就这几个月啊。”李英瞟了她一眼,声音平淡,“我跟你明姨经常晚上一起买菜、一起跳广场舞,刚开始她还放不开,后来被我带进去了,每晚都要跳一下杨丽萍才回家。比谁都得劲。”
难怪最近老夸明白。感情跟他妈关系好得都可以拜年了,老年闺蜜团是吧。
“啊…我头好昏…”枝道眯着眼摸着额头瘫在沙发上,一副难受模样。
李英一件毛衣扔她脸上,“少来这些。”
“妈,真的…我感觉我四肢无力,头脑发热…”一动不动。
李英笑了一声,拿起衣架,“那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
“别别别…妈妈妈….”枝道忙起身缩在墙角,又委屈地低着头,“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好尴尬的,我都不认识…”
咬着唇想了会儿,“这样行不行…我不去,我就在家做作业。”
李英想了想,“行,二十页数学。”
咬牙切齿。“…行。”
临走前,李英理了理枝盛国的衣领,看了眼客厅里的枝道,“这孩子不知道有啥好怕生的…”
她哪怕生…她怕明好吧…
憋屈发不出,只有整晚奋笔疾书,手写到酸痛到颤抖的枝道,心里的记仇小本本又给明白加上一道。
他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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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离混蛋远远的相安无事,为什么命运要狠狠地踹她一脚。
她五体投地,整个人裂开。
高二上学期开学,枝道站在门口抱着书本,背着书包,等着根据成绩排名顺序,一个个进去抽签排座位。全班四十人,分成十组,一组四个。
她倒数第二个进去,吞着口水看了看仅剩的两个位置,闭着眼不停念叨。
“上天保佑我,十年寿命换此一劫。”
她缓缓伸出手,掏出,再打开。
低头,她看了看纸条上大大的的D1两字,再看看底下那个人。再看看纸条,再看看那个座位,再看看纸条…
“枝道?怎么了?”班主任凑过来看了看她手里的纸条。
她紧紧捏成团,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没事,老师。”
一步一步,双腿灌铅般走向D1。全身竟难克制地抖了两下。
明白起了身,让她进去,衣角缓缓刮过她的手背。
她紧紧挨着墙壁,眼神不敢往右,脚也不敢伸出那条三八线,写名字的手僵硬无比。
后来她将书本放进书包,不经意的右边一眼。
少年正慵懒的伸着腰肢,手臂抬升,白色毛衣没扎进裤里。
腰窄细白,隐隐看见深长的脊沟,腹部微微鼓起的肌肉起伏,白恁却有力,清纯又玉。
枝道红着耳忙转过身,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平复呼吸。心想有腹肌又怎么?皮肤好那又怎样?
她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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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钟后…
少女的眼神偷偷往右,他的衣服已回到原有的位置盖上。
她忙收回,坐直了身子。
耳朵更红了。
第八章
8.火
高二上学期开学第一天,枝道成为明白的同桌。
那一天,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没了,比闷塑料袋还窒息。书封上的名字歪歪斜斜,眼神飘飘忽忽,总不敢往右偏一点距离,偶尔那人几缕发丝刚入眼,便觉得耳朵疼。
枝道不仅怕疼,胆儿还小。
看见点血腥图片两腿就抖成筛子,晚上也不敢入睡,害怕做梦。但枝道知道自己的性子,所以从不主动翻阅,若是真不小心听见些恐怖传闻,她不爱别人揣测说她矫情,可天性偏偏如此就只能忍耐。怕了便死死咬着嘴不尖叫,默默坐回座位低着头自己难受。
自从被割耳朵后,看见明白心就吊起,跟恐怖故事没差两样,一见他左耳便反射性的假疼,总念叨着不能惹他,畏畏缩缩。
枝道辩解说,这叫识时务者为之俊杰。
双眼漶漫,丝丝的味儿又窜入鼻腔,枝道受不住的深闻,一分钟后,耳朵红着,化学书急急遮住脸庞。
第二天,枝道带了瓶风油精。
少女摩拳擦掌,一脸满足,左手按住瓶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置在绿色的小瓶盖上,轻轻的,慢慢的,拧开一小节。
“拧回去。”
她偏着头,僵硬地瞧着身旁食指放在鼻下,面色不耐,只低着头看习题的少年。
停顿半会儿,左右手一时用力到骨节凸起,以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手劲愤愤拧回瓶盖。
话却柔得似云。“好的呢…”微笑。
枝道偷偷瞪着这个又隔绝于世、蛮横的混蛋!
她只好离他更远,贴着墙壁像要陷进去般,她想,忍一会儿忍一会儿,就跟拉屎一样,刚开始觉得臭,等适应后就不会闻到了。于是直到鼻子渐渐习惯气味后,她才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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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
这几天的相处打量,枝道对他的惧意,不减反增。
一瓶农夫山泉是他的固定水源,从不吃零食、奶茶。有时在食堂端着食盘经过,不经意低眼,便意外发现他的食盒里,没有重口味和油多的食物,清淡的像个素食动物。早晨雷打不动的一盒纯牛奶和酵母面包,在早自习开始前的五分钟内固定吃完,仿若成了人生规律般。
相反,吃得慢吞吞的枝道便偷偷掩在书本下,在众人的朗读声中,一点一点掰着面包从桌下拿起塞进,鼓着脸颊含糊混度。
直到第三天,明白说:“早自习别吃东西影响别人。”
她顿时僵了脸,咀嚼的动作停下,一大口面包便整个吞入,差点没被噎死,她瞅着那人又冷淡地只看着书,只好低着头郁闷的狠狠扯着面包。
大骂两句混蛋。
自此,四年的习惯,因为恐惧他含泪被迫中止。
混蛋的笔盒里永远只有三支笔。红笔、黑笔、铅笔,书桌面整洁到每个地方都有指定分区,每本书连一个褶子都没有,若不是上面勾画的直线和文字,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本新书。
有时枝道上课跟不上老师翻页的节奏,笔记没抄上,便下意识懊恼地往右猥琐地瞟着,想偷摸地看两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
他的笔记也是规整分区,丝毫不乱,其上的文字从来不会超过那条横线,令人发指的齐整且纸面干净、毫无划去错误的黑疤。这种大神笔记,一般是脑里已规划好了内容分布大纲细节,才能胸有成竹写下,不留错痕。
枝道不由得看看自己哪有空哪就填上的杂乱笔记,莫名脸颊一红。
不过。
枝道又偷偷瞟去,低眸…
少年的侧脸线条精致如马夸特面具般,低垂的眼眸黑睫纤长翘动,一闪一扑,光洁脸颊如幼肤般嫩白,唇线因认真思考而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手,骨肉恰配,五指如竹,恰有嶙峋的风骨感,指甲略薄,小指微微翘起如孔雀尾羽,白皙手背青脉微微鼓起。一只难见的漂亮的右手,正握着笔,筋线利落。
等等!他...他竟然比她还白?!
枝道瞪大了眼,不甘的缓回情绪后,看着他一笔一笔落下的字,眉头渐渐拢起。
他这字…
这字…
这也太丑了吧!像一群蜘蛛在地上疯狂打滚,真真白瞎了他的脸和手了。看不懂不说,还莫名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她顿时后背一凉。
明白察觉到身边少女的眼神,轻轻一瞥,手没停。“看什么?”
“没…没…”微笑,八颗牙齿,低着头。
“诶,您写,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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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做同桌越长,接触他越深,枝道心里的问便越滚越大。
她想,他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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