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122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宅斗 现代言情

  结亲总不能结仇。

  但温蕙没想到,杨妈妈去了说了之后,第二日陆通的娘便来求见她,为陆通求娶银线。

  陆通娘绸衫外罩着石青色比甲,发髻绾得水油光滑,插一根赤金一点油。利落体面,且深得陆夫人简洁大方的精髓,一看就是家中积年的老人了。

  她笑吟吟地:“不知道我们家老三有没有这个福气。”

  温蕙当然是喜出望外的,但她现在让陆夫人训导得也不是从前的毛躁性子了,很能沉得住气了。温和地与陆通娘商量过两日给她答复。

  陆通娘笑着福身,去了。

  银线已经羞得躲进了后罩房里去了,谁叫也不出来。温蕙不得不亲自过去,堵住了门叉腰问她:“到底愿不愿意,你给个准话!”

  银线坐在床边,只低着头,使劲咬着嘴唇,却半天不说话。

  温蕙道:“好吧,我知道了,你看不上陆通。行了,我这就使人去回绝了陆通他娘。”

  说着就作势转身要走。

  银线明知道她是装作模样,还是急了,一把薅住了她:“你回来!”

  温蕙十分看不起她,反正左右无人,蹦出一句土话道:“恁地没种!”

  银线啐她,也蹦出一句土话:“俺才不是没种。”

  好久没说过青州的土话了,乍一说,还有点亲切。

  银线定定神,咬唇道:“我,我怕他自己不乐意。”

  温蕙明白,因陆通实在是个俊俏的小伙子。他爹又是大管家,他大哥是陆睿的身边长随。他一家子在陆家的地位非常稳固。直白说,陆通是个抢手货!好多丫鬟想嫁他。他可挑选的余地很大。

  银线道:“我这人没一样出挑的,我有自知之明的。他娘来求,一定是冲着你来的。大家都知道我是跟你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一般。我只怕他自己不乐意,被他爹娘按着头答应。”

  温蕙过去挨着银线坐下:“那怎么办?喜欢的人求上门来了,总不能拒绝了吧?以后怕不后悔死你!”

  银线咬了许久的唇,求温蕙:“我想跟他见一面。”

  温蕙一口答应了:“我让相公安排。”

  晚上便跟陆睿说这个事,陆睿道:“这丫头,还算拎得清。”

  温蕙嗔他:“行了,别埋汰人了。你快给安排一下。”

  陆睿答应了。

  第二日平舟来喊银线。温蕙道:“大胆点!咱们山东女子,不能怂!”

  银线道:“我才不是怂!”

  温蕙道:“我知道,你怕委屈他。”

  温蕙很懂的。

  就如陆睿娶她,其实是屈就的。虽然陆睿自己说,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可别的许多方方面面,或者在别的人眼里,他还是屈就的。

  所以他让她读什么书,学什么东西,她都努力地去学。她也不穿他不喜欢的浓丽颜色,只作他喜欢的打扮。

  就想让他少委屈一些。

  因温蕙,实在爱着陆嘉言。

  喜欢一个人,便想给对方最好的。觉得自己不够好,便不免生出惶恐,从而情怯。

  银线现在便是这般。

  但温蕙又觉得,缘分也是很奇妙的东西。

  譬如现在,她经过不断努力,基本上已经是陆嘉言觉得合格的妻子了。可陆嘉言自己也承认,他喜欢上她,分明是在她还“不合格”的时候啊。

  银线既然喜欢陆通,不该退缩,实该去试一试的。

  银线在温蕙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去了。

  陆通被平舟叫到了垂花门外等着,两个人在垂花门处见了一面。平舟识趣地走得远些,让他们两个说话。

  他手拢在眉头挡着阳光,远远地看着银线好像挺紧张的,但是又一直叭叭叭不停地说着什么。

  银线姐就是这样,话多,嗓门大,性子也直。大家其实都还挺喜欢她的。

  阳光里陆通哥好像笑了。然后他也说了些什么,话多嗓门大的银线姐忽然就羞起来了,只垂着头。

  陆通哥好像又问了什么,等了片刻,银线姐才红着脸使劲点了点头。

  行了!

  平舟吐出嘴巴里叼的草叶。

  该找少夫人讨赏去咯~

  银线和陆通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丫鬟与寻常人家的女儿不一样,通常十七八订亲,十八九出嫁,争取多为主人效力个一两年。

  银线今年十八。先嫁的青杏和梅香,一个大银线七个月,一个大银线十三个月。银线的亲事定下来,商量好让她明年出门。

  银线悄悄告诉温蕙:“我与他说,我样样不出挑,与他不般配。我怕因自己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他爹娘压着他娶我。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不愿意就说。”

  “他说,的确做亲是要讲究个般配。少夫人有意将陪嫁的大丫头给他,他爹娘很高兴。只他不如两个哥哥能干,现在在回事处当差,也不是特别出色,自己惴惴地怕配不上我。”

  温蕙道:“瞧,我早说了,不去试试怎么行。”

  她跟银线咬耳朵:“陆通生得多俊呀,我跟你说,你不晓得,相公生得俊……”

  快乐死了!

  要亲身体会过,才明白有一个俊相公是多么快乐!

第121章 办事

  元兴二年过得真快。

  青杏梅香嫁了, 宁儿彩云提上来,进了正房伺候,又有新的小丫头进了少夫人的院子。

  十一月里, 璠璠周岁了。

  当初璠璠出生,浑身泛红,皮肤皱巴巴的, 陆夫人就下了定论:“将来一定是个美人。”

  陆夫人果然没说错,璠璠百日的时候抱出来见人, 已经润如凝脂,眼如琉璃, 肤白胜雪。把夫人们都稀罕得不行。

  陆夫人素来讲究七情不上脸,都洋洋得意了一番。

  为着璠璠, 陆夫人把她东次间里的榻都换了,换了一架特别大的, 比陆睿栖梧山房里那六架仿古风的凉榻都还更大。

  每日里温蕙带着璠璠一起去上房,璠璠在大榻上面随便滚。

  她娘亲在梢间里练字, 嘴巴里还咬着点心。

  陆夫人看着这两个,只觉得这小日子真是舒心极了。

  儿子也俊,媳妇也美, 生出个小娃娃像个精致的瓷人儿,叫人看着就开心。

  所以现在, 全家最烦人的就是陆正了。

  因陆正问温蕙的身子问了不止一次了,他又不能亲自去问儿媳,当然得去问陆夫人。陆夫人可烦死他了。

  说来也怪, 陆夫人从前很能容忍陆正的。

  陆正生得俊美,仪态不凡,若不论人品只论诗书, 跟陆夫人共同话题还很多,仕途还算平顺,也颇有些小意温柔的手段——总之只要陆夫人不将他当个人看,就还能与他过得挺舒坦的。

  只从有了璠璠之后,陆夫人就真没心思应付他了,只觉得他烦。

  陆夫人如今有了璠璠宝贝儿,就万事足了。

  眼看着要过年了,陆正又问:“媳妇最近有动静吗?”

  陆夫人这火气蹭蹭地就起来了。

  她笑着道:“老爷也还在盛年呢,也别光指望儿子媳妇,不如我再给老爷置个通房,老爷也努努力,让老太太再抱个孙子。”

  这话总听着哪哪都不对味,又说不出来哪错。反正陆正觉得有点不得劲,只能道:“你看着办吧。”

  陆夫人便笑笑:“好。”

  陆正感觉自从娶了媳妇之后,妻子身上出现了说不出的变化,尤其是自璠璠出生后,变化得更明显——她变得爱笑了。

  从前陆夫人戴着贤妻良母的面具,虽然完美得让人无可指摘,可也让人心里边下意识地觉得远。

  如今她笑得多了,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这会她嘴角挂着笑,虽然是似笑非笑的笑,隐隐带点嘲讽似的,可却十分灵动,隐隐有了几分当年的模样。

  她虽然年纪大了,可依然是个美人。那些丫头虽然娇嫩,可真比起来,哪有虞家大小姐的风华与风情。

  陆正“咳” 一声,道:“歇了吧。”

  眼带期待,脉脉含情。

  陆夫人:“……”

  最近这老货不知怎地了,常宿在她这里。

  只陆夫人这年纪,阴阳调和了,也有助于养生,挺好的。

  元兴三年的新年,陆家一家子带着璠璠回了余杭。

  璠璠做了好几件缂丝红袄,扎着小髽鬏,系着编了金线的红绳,宛然便是年画娃娃。

  陆老夫人原本因头胎是个女孩,不怎么高兴,结果见了璠璠也舍不得放手。赏赐的东西跟不要钱似的,让人往温蕙陆睿那里搬。

  只还不让温蕙在她眼前,慈爱无比:“你自去找你嫂子、妹妹们玩去吧。

  温蕙乐得轻松。

  今年美中不足就是陆睿早早警告了她:“别又偷偷给我准备红衣裳,都当爹了,不穿。”

  温蕙:“啧。”

  陆睿好笑:“这么喜欢看我穿红色吗?”

  温蕙道:“你穿红色最好看了,看着就让人心动。”

  陆睿抱着她想了想,咬着她耳朵说:“那给我做一件红色寝衣,穿给你一个人看,脱给你一个人看。”

  穿让人心动,脱让人心跳。

  温蕙吃吃地笑,决定给陆睿做个十件八件的红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