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 第61章

作者:尾鱼 标签: 三教九流 现代言情

  陈福笑他:“你看你这怂样,万事有林姐呢。我听说缠头军完了,狗鼻子废了,疯刀瘫了,领头的都叫人打残了。这趟安排我们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给收了。”

  聂九罗一阵茫然。

  疯刀瘫了?谁瘫了?一干人当中,只有老刀跟“瘫”能沾上关系,难道对方以为老刀是疯刀?

  她一颗心忽然跳得厉害:八成是蒋百川刻意误导的。

  韩贯尴尬:“这不是……老听说缠头军,心理有阴影么。”

  陈福冷笑一声:“你也别把他们想太神了,这趟进猴头你就能看到了,听说抓了四个在那。”

  这话过后,又是一阵推杯过盏、让菜劝菜。

  还是韩贯先开口:“西安过来的时候,你见着英姐了吗?”

  陈福:“没见到,她不是去农场吗,听说身体不大好?”

  韩贯:“我见着了,是身体不好,脸色很差,人也没力气。”

  陈福叹气:“没办法,血囊没选好,她是头一批,跟熊黑一样早,能活着算幸运的了,熊黑之前的,都废掉了,即便熊黑之后,也不是都顺利啊。那时候林姐也没经验,一切看运气。我们是靠后的,越来越讲究,应该还好。”

  血囊又是什么东西?

  聂九罗还想多听点,然而这俩都不再说了,过了会,韩贯感慨了句:“咱们想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陈福附和了句:“谁说不是呢。”

第55章 ⑨

  饭到半途,陈福去洗手间,又吩咐韩贯:“加菜加菜,有得吃就吃个饱,进山了可就没这口福了。”

  看来这俩是去南巴猴头压阵的,反向推理一下:南巴猴头目前没地枭?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要是把这俩给办了,南巴猴头设下的圈套,也就不足为惧了?

  再一想,聂九罗暗自叹气:她连南巴猴头在哪都不知道,手头也无人可调——以前,给“那头”发个信息,什么事都有人代劳,现在……

  难怪说独木难成林,人多才好办事。

  再说陈福进了洗手间,原本只是放个尿完事的,尿到中途,肚子山响,暗骂这家店炒菜不干净,急急钻进隔间,畅快之后,撸纸开擦。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门响,进来两人小解,哗啦声响里,还带交谈的。

  一个说:“这都几点了,还点菜。我刚忙清打了个盹,又被叫起来了。”

  另一个:“嗐,一样一样。我这刚送完了回来,又说有外卖。”

  听着像服务员,一个是后厨的,一个是店里送外卖的。

  前一个:“现在的骗婚gay,也是太嚣张了,非得拽个女的结婚,有意思吗?”

  另一个没好气:“你不觉得他眼瞎了吗?那么好看一女的,不要给我啊,非看中个大那么多的,那么丑,鼻子比鹰还勾。”

  陈福心里咯噔一声,竖起了耳朵。

  老实说,这一堆七七八八,他完全如风过耳,也不觉得跟自己有关系。

  但有一点。

  他是鹰钩鼻。

  前一个:“美女还没出来呢吧?”

  另一个:“没呢,叫我说,她应该录音,这是证据,万一分手的时候有纠纷,就放录音揭发他,让丫的……”

  陈福提起裤子,一把搡开了门。

  ***

  两分钟后,陈福把被揍昏过去的两个人都塞进洗手间最里头的隔断,由内闩上门之后,踩马桶翻了出来,若无其事回了包间。

  韩贯等得不耐烦了已经:“真怕你掉里头了。”

  陈福给他使眼色:“嗐,拉稀,这家菜不行,特么看着好吃,不卫生。”

  韩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陈福以口型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脱下鞋子。

  韩贯约略反应过来,一颗心跳得砰响,他用筷头磕碟子,茶杯拿起了又放下:“哥你肠胃不行啊,我怎么就没事呢。”

  陈福踏上了座板,慢慢直起身子:座板是连在隔断上的,木质,木头的材质,承力过猛会发出噼啪的轻响,所以他得脱鞋、尽量轻、慢动作。

  韩贯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陈哥,林姐安排我,那是看得起我,南巴猴头,只要有人上,我叫他有来无回……”

  他看到,陈福的头探上隔断的顶端,又悄无声息地缩了回来。

  两人目光对视,陈福用手指了指隔壁。

  韩贯脑袋嗡了一声,用口型问:“有人?”

  陈福忽然叫骂:“特么的上点鸟菜这么慢,还害老子拉稀,不吃了!走。”

  ***

  聂九罗把门开了一道小缝,候着外头结完了账,眼见二人出了餐馆,赶紧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马上把车开过来。

  收银台的小姑娘叫她:“哎,哎!”

  聂九罗没空理她,生怕丢了那两人行踪,那小姑娘急不过,一矮身从柜台下头钻出来,紧跑几步拽住她胳膊:“哎。”

  这又是添的什么乱啊,聂九罗正恼火,那小姑娘压低声音:“你叫人看到啦!”

  什么意思?

  聂九罗心头一凉,猝然止步。

  小姑娘指向包间的方向:“刚我算账,一抬头,看到隔板顶上有个头,勾勾地往下看,一转眼又缩回去了。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差点叫出来。我喊你你还不站住呢。”

  聂九罗脑子里一懵,一时也不知该以什么表情回她,僵硬地说了句:“是吗?”

  小姑娘只当她是正常反应:“这些男的,真是精死了,这婚你千万别结。”

  聂九罗不知道自己又回了句什么,脑子里只萦绕着一句话。

  ——你叫人看到了。

  还是从上头,真是叫人毛骨悚然,回想起来,她确实全程都没抬头往上看过。

  聂九罗下意识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

  出了餐馆,车子已经到了,天色没刚才那么亮,阳光也弱了,透出几分萧瑟的寒意来,聂九罗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那两个人。

  但毫无疑问,这两人一定在暗处窥伺,只是片刻功夫,她就从狩猎者变成了猎物。

  聂九罗上了车。

  车子开动,司机问她:“小姐,还是去车站是吗?”

  聂九罗嗯了一声,旋即改口:“不是。”

  她理了下思绪:“师傅,你知道往乡下,哪个方向来着,有个芦苇荡吗?”

  司机是本地人,跑惯城乡,一说就知道了:“是,大李坑乡是吧,没人住了。前两天听说有车祸,有辆车开水塘子里去了,现在还沉在那呢。”

  聂九罗:“就去那。”

  事情得速战速决,找个没人的地方,对方方便下手,她也方便。

  行李箱是放后车厢了,好在最紧要的背包是随身的,聂九罗把大衣搭上前座,弯腰换衣服,手碰到皮肤,皮肤是温热的,手上冰凉。

  司机有点奇怪,看了眼后视镜,立刻知趣地移开了目光。

  ***

  两个地枭。

  对方还有准备。

  聂九罗深吸了一口气,她也是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以前不管什么事,总有蒋百川通知、安排、策应。

  邢深走了,现在身边连个可以帮忙的都没有。

  换好衣服,聂九罗坐直身子,车子已经出了城区,从后挡风玻璃看出去,后头的车不少,一时也说不出哪辆坐着鬼。

  不过没关系,再走一程就知道了。

  聂九罗调息平气,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翻出手机,给炎拓发了条信息。

  ——你走了吗?

  ***

  炎拓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路上。

  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去农场,虽然暂时没借口,但反正回去得一天的车程,路上时间足够他慢慢想了。

  午饭过后他就收拾了行李,又朝吕现借了车——这段时间,为安全计,他一直是用别人的车,吕现虽然舍不得,但炎拓一句“开坏了赔一辆更贵的给你”解决了一切。

  私心里,吕现还有点盼着他开坏,毕竟人是旧的好,车是新的香。

  ……

  炎拓单手掌方向盘,回了句:已经走了。

  顿了会,聂九罗回过来一条:走得远吗?

  炎拓看了眼导航,又看了看前方的指引路牌,出城没多久,倒也不算很远,只是她这话问得怪。

  他回了两个字:有事?

  ***

  “有事”两个字,也是把聂九罗给问住了,她觉得自己有点想一出是一出:炎拓再怎么说,明面上是地枭那头的,而且,这两人的照片是他发给她的,把他叫来有意义吗?

  她穿上大衣,拢刀入袖,再次转身向后看:后头的车渐少,而有一辆灰白色的途观车,始终都在。

  聂九罗给司机转钱,吩咐他:“加油门,开快点。”

  再回头看时,果不其然,那辆车也加速了。

  形势差不多是摊开了,聂九罗交代司机:“待会到了地方,马上放我下车,你一直往下开,回城别走原路了,行李什么的暂时帮我保管,我有你号码,过一阵子会找你拿的。”

  司机隐约觉得这一次跟以往那种盯梢捉小三不太一样,而且,因着越开越快,他也注意到那辆紧追不舍的车了,不觉腿上打哆嗦:自己这不是遇到了什么黑道仇杀,要上演什么撞车戏码吧?

  他这种小老百姓,可负担不起车毁人伤这种损失,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交通安全、限速了,后半程恨不得把车开成火箭,远远看见芦苇荡,立马急刹车,聂九罗跳下车,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帮他关严,车子已经狂啸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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