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与她 第11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林青鸦和虞瑶同在酒瓶落地的一侧,隔着稍远些。

  虞瑶只有穿着裙子的小腿上沾了几滴,而在林青鸦雪白的九分裤上,裤尾处已经染开一朵血红的花。

  事发突然。

  等回过神,餐厅里响起一片远近的低议,几名侍者快步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询问受伤情况。

  一向温和从容的冉风含脸色微变,他绕过桌子到林青鸦面前,关切地问:“没事吧?”

  林青鸦摇头。

  “你不用动,我看看。”冉风含蹲下身,去检查她脚踝位置有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他身影一低,露出了站在后面的唐亦——

  餐厅侍者正在旁边紧张询问,唐亦却充耳不闻,他只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林青鸦,眼尾红得厉害。

  那双眼瞳又黑又深,像湿透了。

  明明里面是恶意的笑,却绝望固执得叫人难过。

  林青鸦抵不过,垂眼避下。

  旁边侍者恰巧此时开口:“小姐,您裤尾沾了酒,请跟我去休息室处理一下。”

  “谢谢。”

  冉风含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青鸦一停。

  冉风含身后。

  唐亦旁边那侍者前后几句没收到任何回应,快要急死了:“这位先生,我也带您去检查一下是否有受伤的情况可以吗?万一有伤不能拖的,得立刻处理才行!”

  “……”

  林青鸦声线轻和地落回眼:“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对冉风含说完,她跟着侍者转身。

  唐亦望住那道雪白纤弱的背影,眼神阴郁,唇却勾起来。

  在他身旁这个侍者已经准备向同事求救的时候,唐亦眼帘终于压下去。他插着裤袋迈出长腿,毫不在意地踩过那一地锋利的碎片。

  “带路吧。”

  “啊?哦哦您往前走……”

  侍者如获大赦,慌忙追上去。

  给客人准备的休息室都是单间。

  从光泽度就能看出质地上乘的真皮沙发躺在长绒地毯上,等身镜旁垂着落地灯两盏。

  女侍者领林青鸦进来:“小姐,请您先坐在沙发上稍等。”

  “好。”

  话声刚落。

  刚关合的双开木门被人推开一扇。

  女侍者连忙回身:“抱歉,这里已经有客人——”

  “这位先生您的房间不是这里啊,麻烦您跟我去隔壁!”男侍者的身影追着声音,出现在门外那人的身后。

  扶着古铜色门把的是只骨相修长漂亮的手,在话声里一根根松开。它的主人靠在门上,漆黑的眼沉沉地把房里沙发上的女人看了几秒。

  然后他低下头,喉结轻滚,从嗓子里慢慢哼出一声笑。

  门被放开了。

  人却也大喇喇地走进来了。

  兴许是疯子那眼神实在过于暴露本质,女侍者第一反应就是往身侧一迈,警惕地半挡在沙发上的林青鸦身前。

  “先生,您不能——”

  盯得好好的人突然被挡住,唐亦皮鞋骤停,眼底情绪一秒就凉下来。

  薄唇轻轻扯起个弧度。

  “滚开。”

  他知道林青鸦看不见。

  隐忍过整晚,此刻唐亦眼里阴沉戾气又疯的情绪终于不再遮掩。

  女侍者被那一眼冻得僵停,但职业道德让她绷住了,尽管声音微颤:“先生您……您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

  疯子两根修长手指一并,从西服上衣的内袋里夹出手机,往女侍者眼前重重点了下。

  他眼里笑意更疯,勾翘泛红的眼尾仿佛深情——

  “现在就报。来。”

  “……”

  女侍者几乎不敢再对上那人的眼,咬牙抬起来去拿手机的手都微微地颤。

  “抱歉。”

  很突然的,一声极轻、也极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女侍者没来得及回神的那一秒里,她看见面前那个疯子的笑容突然僵在眼底,然后掺入一丝狼狈的慌乱。

  竟是疯子先避开眼。

  他低下视线,像不敢叫那人看见自己眼底的狰狞。

  女侍者吓得发凉发抖的手腕覆上柔软的温度,她抬到半空的胳膊被人拉下来。

  白衣长裤的女人走到她身前,轻声说:“我们认识的,我可以处理。”

  女侍者回过神,显然不信:“小姐你你不要逞强,我们餐厅有保安的,可以把他从你面前赶——”

  疯子蓦地抬眼。

  就这一秒里,他眼尾红透了,像被戳到什么死穴,眼神凶狠得要噬人一般。

  而同一刻,林青鸦就仿佛有所预料,恰往两人中间拦了半步。她对女侍者的眼神更加温柔且安抚。

  “真的没关系,请相信我,好吗?”

  在那春水一样潋滟温柔的眼神里,女侍者迟疑地慢慢点下头去。

  “那我,我就在门口等您。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开口就行。”

  “谢谢。”

  “……”

  美人的吸引力不分性别,温柔更是最无法抵抗。

  女侍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不客气”都忘了说,就快步走去门外。不过她特意没关门,和那个男侍者一起站在门口警惕地提防里面的“疯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房门半敞。

  房间里倒是只剩两人。

  林青鸦没回身,也没去看身后的人,她弯腰拿起云纹大理石几台上放着的清洁毛巾,白绢束起的缎子似的长发就从她薄肩上滑下来。

  林青鸦视线从长发发尾落到脚踝,那上面红酒痕迹还湿漉漉地在。

  就在她这秒的迟疑里,手中一空——

  毛巾被拿走了。

  林青鸦微微抬脸。

  安静下来的疯子却垂着眼没看她,拿过毛巾以后他弯膝蹲下,指节把白毛巾攥得用力,擦拭在她脚踝处的力度却极端相反地轻柔。

  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林青鸦恍惚了下。

  七年不见,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似乎又长高了许多,黑发更卷了点,五官越来越像那张老照片上、美得惊艳却也过分艳丽的女人。

  肤色好像都更白了,白得有点冷。

  明明她是亲眼看他也陪他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但突然就好像陌生人,连名字都没办法叫了。

  不过也对。

  那时候他还是毓亦呢,流浪狗似的在琳琅古镇那个小地方摸爬滚打,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总是污脏,狼狈,满身伤痕,还会拿小狼崽一样的眼神瞪她。

  没含金汤匙,更不是什么唐家的太子爷。

  “……坐去沙发上。”

  绷得情绪梆硬的声音拉回林青鸦的神思。

  她蓦地醒神。

  那块白毛巾已经染了酒渍,她脚踝上则被擦得干净,只剩细带低跟鞋束着的脚背和脚心,还湿漉漉的。

  林青鸦微微俯身:“谢谢,我自己——”

  “你再说一个谢字。”

  疯子的声线低下去,他半蹲半跪在她身前,攥着毛巾的左手横在膝上,说话时抬起头仰望林青鸦。

  眼底那点阴沉压了压,但没能全压住,于是还是透出点戾气的笑——

  “再说,我就去把你那个未婚夫,从28楼扔下去。”

  “……”

  “不坐,也扔下去。”

  “……”

  林青鸦轻皱眉。

  皱眉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