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春饼
林疏月没回答,主动张开手臂一把将人抱住。
女孩儿才能更懂女孩儿。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来找林疏月。其中不乏触景生情,也有隐晦痛苦被骚扰经历的女生,她们压抑了太久,需要一个倾诉的树洞。
很多次,魏驭城经过时,只要门打开,都无一例外地能看见林疏月温和、熠熠生光的笑脸。她的眉眼生得最漂亮,像镶嵌了一颗人间稀有的宝石。
魏驭城莫名想到三个字。
迷魂劫。
忙完已是两点半,送走同事,林疏月捂着胃直不起腰。
来咨询的同事不能耽误太多上班的时间,只能趁着午休时候,所以林疏月基本没能按时吃午饭。她有点儿胃病,好了几年,这几天又给折腾复发了。
摸出两颗胃药囫囵一吞,也没力气出去买吃的。
这会儿周愫敲了好久门,她才慢吞吞地去开。不等开口,周愫一惊一乍,“我天!你脸怎么这么白!”
林疏月弓着腰,龇牙说:“胃疼。”
“我看午休的时候你门一直关着,忙到现在呐?”
林疏月点点头,说话的劲儿都没有。
“等着啊,我给你找点吃的去。”高跟鞋哒哒哒小跑而去,周愫从抽屉里翻出两包小零食,正拿手上,抬头就看见了李斯文站在工位前。
周愫把手一收,“我上班没吃东西。”
李斯文仍然严肃一张脸。
“那边儿的,胃病犯了。”周愫小心指了指林疏月待的方向,小声嘀咕,“好凶哦。”
李斯文无言片刻,转身走了。
周愫塞的几小包零食都是酸的辣的,林疏月没胃口。胃疼得厉害,她只能窝在沙发上躺着。睡不踏实,十几分钟就清醒了。
等林疏月坐起来,一眼就看到矮桌上竟放了一个保温瓶,旁边还有一大袋吃的。
保温瓶里是清淡温热的粥,一闻勾食欲。林疏月手持汤匙搅了搅,正纳闷,畅姐发来信息:“月月,东西是耀总带来的,收到了吧?”
林疏月才明白,原来是唐耀送的,真是体恤下属的好老板。
药效发挥作用,加上这碗热粥下肚,胃疼终于缓解。天气预报,今天是入秋后明珠市的第一场降温,上午艳阳恣意没点预兆,这时起,阴云翻涌,疾风起势,高处往下望,成片树枝被压成绿色波浪。
“咚咚”,很轻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林余星探进脑袋瓜子,嘿嘿憨笑。
随即,上边又冒出一颗,钟衍咧嘴傻乐,“林老师,我们来探班的。”
林疏月万没想到是他俩,“怎么来了?”
林余星指着钟衍,急于撇清,“小衍哥非拉我来。”
钟衍瞪大眼睛,“喂喂喂。”
林疏月不接话,微微偏头,双手环腰。
林余星败阵,诚实说:“只是想来看看你。”
弟弟不放心,始终记挂着姐姐。想来又不敢提,钟衍看得着急,风风火火地把人带了过来。
“工作环境没得说吧,你看这办公室,我都想过来上班了。”钟衍俨然是这里的主人。
林余星连连点头,高兴又放心。
林疏月不自觉弯了弯唇,“我还没下班,你们自己坐吧。”
“走,我带你去我舅舅那。”钟衍置若罔闻,拽着人就往外走,林疏月喊都喊不住。恰好畅姐打来电话,就这么拖住了脚步。
魏驭城伏案看资料,西装外套随意搁在皮椅背上,一只衣袖稍往右|倾斜,吊坠的长度比左袖多。这构成不规则的背景,他置身其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钟衍先进来,魏驭城抬眸看一眼,没什么反应。
紧接着是林余星,乖巧小声地喊:“魏舅舅。”
魏驭城看清是他,即刻放下派克笔,起身而笑。
钟衍小声嘀咕,“反差要不要这么大。”
魏驭城瞥他一眼,无声警示。转而又对林余星温和客气,“过来看姐姐?”
“对不起啊,打扰了。”
林余星的礼貌、懂事、安静,十分招人喜欢。魏驭城一手轻揽他的肩,轻声交谈。见他的视线在书柜短暂停留,魏驭城问:“喜欢哪本?”
“《时间序列列车》,”林余星说:“这套绝版了。”
书柜里的还是英文原版,魏驭城拿下来,说:“送你。”
林余星受宠若惊,“不不不。”但又弃之不舍,于是挠挠脸,“方便的话,我借来看,看完了再还您行吗?”
魏驭城随意,“好。”
钟衍在旁懒洋洋道:“俩学霸啊。”
“魏舅舅是,我差远了。”林余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魏驭城一眼投掷,嫌弃之意如此明显。倒也没多说,起身拿了一套孔明锁放桌上。钟衍啧的一声,“我舅最阴险,拐着弯地鄙视我呢。”
林余星不自觉地与魏驭城统一战线,露出了难得的少年意气,“小衍哥,咱俩比比?”
……
林疏月办完畅姐交待的事,过来找弟弟。魏驭城的办公室笔直相望,门没有关,能隐约看到三人的身影。
林余星挨着魏驭城坐,正悉心听着什么。
钟衍玩了两下解不出,没耐心,撑着半个脑袋打呵欠。
魏驭城侧着头,低声讲解,孔明锁在他指间翻转移动,很快,林余星一脸崇拜与笑容。
林疏月定在原地,看了两分钟后,便无声折返回去。
刚进办公室,畅姐那边又打来电话,临时加了任务,跟她探讨规章方案。这通电话的时间更长。
变天效应突飞猛进,五点不到,外头已暗如黑夜,风声拍打窗户,温度也明显下降。十分钟前,她和畅姐通电话时,林余星发了条信息,说和钟衍先走了。
林疏月担心:变天了,你穿得薄。
林余星:走的时候,魏舅舅给了我一件外套。
林疏月指尖一顿,几秒后:好。
她无从曲解魏驭城的用意,愿意把它当成好意。没空想太多,畅姐交待的工作得加个班。
六点,雨成瓢泼之势往下浇。
七点,林余星说已经安全到家。
八点,林疏月去洗手间。外面依旧有灯,工位空了,唯有窗外风雨声来做客。林疏月抬眼往前,魏驭城办公室的门半掩,光从中渗出。
他也没有走。
林疏月不以为意,接着加班。九点给畅姐发去邮件,然后等她的回复。近十点,终于搞定。林疏月伸了个懒腰,看着外头的天气,看来得打个车了。
她拿好包包锁门,门响在安静的楼层里很清晰。
没几秒,另一道关门响也随之响起。林疏月心思动了动,蓦地往右看。魏驭城的身影凑巧出现,与她同时下班。
宽敞空间就他们二人。
电梯数字规律跳跃。
魏驭城只着一件单薄衬衫,外套没穿。
林疏月的视线从他肩线挪开,忽地想起林余星说,魏舅舅给了他一件外套。这么干巴巴地杵着也尴尬,于情于理,林疏月主动开口,“明天我把外套带给你。”
是客套的感谢,也是打破微妙气氛的一个借口。魏驭城没应答,与她齐进电梯。他先按负二层,林疏月接着按下一层。
电梯直降,冰蓝数字跳跃于液晶屏。
三十六层如倒计时,每变动一下,新鲜氧气便更近一步。魏驭城站她身后,一个字没说,却如有千钧力顶着她背脊。
5、4、3……
林疏月心跳加速,身体已做好往外走的准备。
到2时,魏驭城突然伸手,按了指令取消。
林疏月反应不及,电梯已直降,堪堪往负楼层一去不回。
魏驭城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的外套给了你弟弟。”
林疏月回头望着他,忐忑且莫名,“所以呢?”
“变天了,冷。”——停车场到,电梯门划开。魏驭城从后面向前迈步,顺带着把林疏月也给逼了出来。
“一起。”他淡声:“帮我挡风。”
自此,林疏月什么都明白过来。
这男人不是延迟加班,而是按时狩猎。
林疏月望着他背影,勃发的怒火渐渐温吞而灭,只剩忍俊和无奈。魏驭城的自驾是一辆黑色迈巴赫,他把车直接开停她身边,目光压得低,一整晚的伺机铺垫,就只为这一刻——
“上车,我送你。”
疾雨不停,夜深起雾。从汇中过去林疏月住的地方要绕很长的路程,再回明珠苑又是另一条路线。魏驭城近十一点才到家,雨势愈大,像给人间织了一件缠绵多情的衣裳。
进屋这段距离,外套湿了肩膀,魏驭城脱西服时,钟衍从房间里蹦跶出,年轻人体魄强健,秋雨夜丝毫不知冷,仍只穿一件宽松短袖。
魏驭城瞥他一眼,问:“林余星什么时候回家的?”
“不到七点吧。”钟衍后知后觉,不满意念叨:“你好关心他。”
“不然呢,关心你这个纨绔子弟?”魏驭城犀利地陈述事实。
钟衍还是有自知之明,歪着脖子往沙发上一坐。魏驭城自小是学霸,所以一直也喜欢会读书,脑瓜子聪明的人。
“对了舅,你听说了吗?”钟衍眼珠转了转,等了他一晚就为通风报信,“林老师在公司有点小道消息。”
魏驭城松领带的动作一顿,再继续时,指间翻扯的速度慢下来。
“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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