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春饼
林疏月心里顿时不悦,魏驭城的表情带着淡淡笑意,越看越刺眼。心里头的火刚燃起苗头,当事人竟来了电话。
林疏月特意等响了五六声才接,语气伪装冷静,“不是在庆功宴吗,有空了?”
魏驭城停顿一秒,“你知道?”
“我知道啊。”林疏月平息呼吸,“我还知道魏董体恤下属,对女性尤其关怀,都能平起平坐了。”
能想象电话那头男人皱眉的模样,“kelley又找你了?”
“我都反应半天这是叶可佳的英文名,”林疏月说:“您这语气,特像在外偷吃害怕被家里那位抓把柄的渣男。”
魏驭城低声笑,带着丝丝调侃:“偷吃谁?家里头那位又是谁?你说清楚。”
他越从容以对,林疏月越不舒坦,加之夏初那事做铺垫,她语气很不好:“汇中的人事部不专注自己公司内部,还发展副业去外面揽项目。何况,我也不觉得你们人事部的工作人员本职做得有多好。”
魏驭城何其敏锐,单刀直入地问:“那项目是不是你朋友也在争取?”
“是。”林疏月说得快,越干脆,越代表她不满。
“我不知道这事。”
林疏月思维理性,职业关系也有很好的自制力。她了解魏驭城,或许心计深,但不吝欺骗。心里的磨砂粒稀稀拉拉筛选出大半,刚想和平交流。下一句,魏驭城说:“但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干涉。”
磨平的砂砾顿如狂风席卷,在她心里堆出一座陡峭大山。林疏月胸腔急速起伏,“我和叶可佳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
“嗯,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
“哪样?”魏驭城始终保持冷静,“这是人事部内部工作计划,我不插手。在汇中,不管哪个部门,这类事宜我都不会过问。”
分级管理,层层把关,是魏驭城一贯的统领原则。
重点根本不在这。林疏月眼前全是那张叶可佳依偎向他的照片,还有同学评论的“般配”。
魏驭城的态度不明,怎么听都像是维护对方。
林疏月心情跌进谷底,冷着声反驳,“既然不过问,还去参加庆功宴?”
“不是庆功宴,只是人事部的聚会。”听出她情绪不对劲的当时,魏驭城就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打开手机刷朋友圈,然后看到了叶可佳发的照片。
“拍照的时候,她自己快速坐下的,我没来得及。”
这话,啧,听得林疏月脑震荡严重了。
“所以她和你并肩坐来不及,故意贴向你也来不及,你脸上的笑也没来得及收。”林疏月说着说着,莫名委屈。
电话里,很长时间的沉默。
安静里,林疏月眼睛都有点红。
魏驭城慢慢回过味,再开口,他低声:“重点是别人吗?你吃醋了,月月。”
林疏月耳朵似有一辆辆的绿皮小火车轰隆隆穿过,飞沙走石,烟尘曼曼。撞击去心里跟子弹壳一样。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陌生带来莫名惧意,林疏月矢口否认:“我没有。”
魏驭城也不爱这口吻,平铺直叙道:“没有你在这跟我闹什么脾气。你要不爱我,跟我上什么床。你要没吃醋,还管我叫叶可佳还是叫kelley。”
林疏月眼红,脸也快红了。
“好了月月。”魏驭城服软低声:“电话里说不清。”
说不清就别说了。
林疏月挂了电话,单手抵着头,没注意,正好戳中被书砸的伤口,疼得她脚指头都蜷缩气,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想承认,又不敢承认。哪怕对魏驭城有喜欢,也是临近一个刻度,她可以给他想要的,亲密,体贴,生病时不顾一切奔赴千里出现在他面前。
她看似顺从,实则从来都有自己的标尺。
像调酒师,拿着量杯精准计算。今天是5ml的朗姆酒,明天加10ml的威士忌,后日再放一片草莓挤兑一点甜。这酒调得小心翼翼,不至于喝完让自己醉得迷失方向。
但今晚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从根本里,她已经不想做这个调酒师了。
她想做一壶干干脆脆的烈酒。
她有野心了,她想要魏驭城的怀抱只属于她自己。
额上伤口的疼痛缓过劲,又匀了几分给心里。林疏月抱膝坐在床上,头埋进手臂间,神色茫然又可怜。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
林疏月深吸气,身体怏怏正欲去洗漱。
手机响,魏驭城来电。
如同油锅煎炸,许久后,她刚准备接,电话自动挂断。
几秒后,手机屏亮,显示新信息:
Wei:下来。
林疏月:……?
虽没明白意思,但身体从心,如被按动遥控的机器,她下意识地照做。因为思绪一片空白,她把拖鞋都穿反了。
小跑到走廊,趴在栏杆上往下一望——
黑色迈巴赫车灯全熄,魏驭城靠着驾驶门,身体微微弯曲站立,他一身同色呢子大衣,里面是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似与夜色融为一体。唯一的明亮色,是指间抽了一半的烟。淡淡的焰红如蛰伏的火山,提醒着林疏月,这不是幻觉。
手机震动,林疏月木讷接听。
近在眼前的人,近在耳边的声音熨帖耳间:“下来,当面吵。”
电话里说不清。
下来,当面吵。
林疏月眼睛红了。
他在电话里沉声:“有人告诉我你头上受伤,我不放心,中午吃了饭就往这边赶。”
风尘千里,破冬雾,携星月,只为这一眼面对面。
成年人之间,不应惧怕困难和矛盾,也不应吝啬任何赞美与反省。魏驭城开车八个多小时,这是他的魄力和诚意。林疏月明白,这事自己也有不理智的地方。
她从本心的,刚要道歉。
坪地里的魏驭城仰视她的目光平和坚定,低声说:“我的错。”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风流调侃:“让喜欢的女人吃醋,就是千错万错。”
第43章 鸳鸯
汇中在南青镇的工厂建设项目已经启动, 有不少汇中集团的员工在这边驻点。时间短的年后刚过来,时间长的已经常驻半年。南青镇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基本都知道。
上午那群闹事的家长阵仗大, 林疏月去工地找赵小宇时, 恰好也被汇中的人瞧见。事情是先到了李斯文这,正值午饭点,汇中人事部聚餐, 黄部长亲自过来邀请。魏驭城在这个位置,很多人情往来必须顾全,于是掐着点,在饭局近尾声时去了一遭以抚人心。
不在工作时间, 气氛自然不必紧绷。
拍照的时候,叶可佳也不知从哪挤了过来, 眼明手快地往他身边一坐。
照片已经定格了。
后来李斯文表情沉重地过来跟他说了林疏月受伤的事, 李秘书做事妥帖,当即查了机票,最早一班竟到了傍晚。
魏驭城没犹豫,问李斯文要了车钥匙,直接从饭局上走的。
开车九小时, 风尘仆仆。
“还吵吗?”魏驭城靠着车身站,开车太久, 筋骨不得舒展。虽带着笑意,但神色仍是难掩疲惫。
他说:“林老师, 我都送人上门了, 抓紧机会。”
林疏月觉得自己挨了一场大雨, 什么枯木朽草都给泡软了。
她摇头。
魏驭城笑, “不吵, 那我就要问个清楚。你电话里说的,我偷吃谁?家里头那位又是谁?嗯?”
林疏月别开脸,压着唇角不让它上扬。
魏驭城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懒懒伸出手,“牵我啊。”
林疏月看向他。
“我一个人开车快九小时,踩油门踩得脚都麻了,走不动。”
林疏月握住他的手,把人往前边扯,“体力堪忧啊魏董。”
牵到她手的那一刻,魏驭城觉得踏实了。他像个听话学生,由老师领着过马路。林疏月先把他带去自己宿舍。魏驭城进去往床上一躺,闭眼深深呼吸。
“喝水。”
“不喝,躺会儿。”
他手枕去后脑勺,按压后颈。
“肩颈疼?”林疏月说:“你坐起来,我给你按按。”
魏驭城坐在床沿,林疏月站他身边,焐热了手指才去触碰,“待会我去找人拿钥匙,你还住上次的房间吧。”
“很晚了,你确定?”
“不然你住哪?”
魏驭城侧头打量她,轻挑眼皮,这个角度的眼廓像一片桃花瓣,温柔又多情。林疏月一眼看穿他想法,终是于心不忍。
“睡我这也行,”她说:“但你得睡正经觉。”
魏驭城不以为意,“我跟你,哪回睡过正经觉?”
林疏月手指一重,掐着他的后颈皮肤提了提以示警告,“能不能正经点?”
魏驭城伸手一捞,箍着她的腰往下,两人一起倒向了床。魏驭城抱着不撒手,头埋在她颈间,低声说:“陪陪我。”
林疏月心软又心疼。
他闭着眼睛,呼吸略重,手仍克制着抬起了些,怕压得她疼。两人的脸贴得近,呼吸浅浅交织,一会儿凉,一会儿热,均匀地洒在眼皮上。
林疏月的食指蹭了蹭他的小手臂,小声说:“跟你吵架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这无名火。对不起啊。”
魏驭城仍闭着眼,慵懒着声音,“只是发火?是不是还喝了点醋。”
林疏月指尖加了力道,戳了戳他的胳膊肘,“蹬鼻子上脸。”
静静拥抱了会,林疏月觉得这姿势有点累,索性放松地将下巴抵在魏驭城的额头上,坦白道:“我不喜欢叶可佳,她心思深,不大气。我从不怕竞争,不管哪方面,但你得明着来,总搞些背后小动作,还自认为聪明。我就觉得特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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