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想想猎奇的配方可能会引来男人罗里吧嗦的不情愿,她连威胁他的话都想好了,然后心满意足地拨了双面镜的通话邀请——
结果万事俱备,对面没接。
“……”
南扶光一连打了三次双面镜,对方无人应答。
“?”
黑着脸扣下那破镜子,云天宗大师姐愤恨地想下一次她要把“铃响了你别不理”的母铃送他那去。
挨咬也是他活该。
……
这一天阳光不错,但南扶光从早上开始心情就有些糟糕。
再到古生物研究阁时,她无法避免地顶着一张臭脸。
此时南扶光已经第三次拿出双面镜查看,面对毫无动静的双面镜,她停顿了下,面无表情又塞回腰间乾坤袋中。
“扶光仙子,仔细脚下。”
耳边传来林少阁主的提示,南扶光懒得理他,头也未抬。
这古生物研究阁她也算得是三进三出,如今已经算得轻车熟路。
因为是最后一次例行检查,这也是南扶光作为执法人员最后一次机会光明正大进入古生物研究阁的中庭,接下来她就又要被拦在门外了。
她心知肚明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古生物研究阁是明着脸的目无王法,交了罚款后他们笑眯眯的说什么现在他们看见的一切疑似违规痕迹都是之前残存下来的……
包括“废病安置塔”中那些苟延残喘的奇形怪状失败品。
“没有办法啊,总不能要求他们立刻断气,只要活着就有一线希望。”林火叹息,“这么残忍的事,我可做不来。”
走向那座高塔,远远的就能嗅到风送来的血腥味。
金丹期修士的五感让她听见有鸟类的悲鸣,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瞬间心情变得更差——
是的了。
没有人能一脚踏入墓地还笑容灿烂的,那是变态。
而此时此刻,变态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南扶光微微眯起眼,很烦躁地压根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言不惭——
什么“一线希望”,说得好像那些失败品不死就有机会挪出塔外重见光明似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可是真的,被投入塔内又不是死定了。”
“这座塔只有一个入口。”
南扶光冰冷的声音没有让林火退缩,他摊手:“它们可以飞出来的。”
南扶光最开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推开林火,抽出青光剑,纵身一跃划走,根本不想听他再多说一个字。
她踩着青光剑,御剑攀升至高处,用记录道具记录下四周环境和塔墙,无攀爬钩锁痕迹,塔四周记录成像镜也运作正常。
她慢吞吞靠近塔窗,一只手搭在屋檐,冲天的血腥与腐臭再次侵染她的鼻腔。
熟悉的作呕欲蜂拥而上,她握住塔壁的手背青筋凸起,不情不愿地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看——
然后就看见了她完全不想看见的画面。
见过买菜街的屠宰摊么?
一盆滚烫的热水放在旁边,屠夫手起刀落割了一只鸡或者鸭的喉咙,倒拎起来放干净血。
若是冬天,那一地还温热的血会升腾白烟。
而后,屠夫会顺手把放干血的禽类扔进那滚烫的水中,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羽毛泡进滚水后散发的臭味,那禽类湿漉漉的被扔到一旁等待拔毛。
它的脖子会无力的耷拉到一旁。
曾经光泽彩色的羽毛会瞬间黯淡无光。
翠色的变深绿;红的变血红;黄的变泥土同色……
它们的尸体堆积如山。
无数的凌乱羽毛纵横交错,失去生命的尸体层层叠叠,当阳光照进来,只有湿漉漉的、恶臭的羽毛纠结一团,折射着属于死亡特有的光泽。
这就是南扶光所看见的。
塔的底部水车还在转动,奇形怪状的地方长出翠色、蓝色羽毛的尸体堆在一起,等待碾碎。
有的双臂变成了翅膀;
有的两条腿变成了鸟爪蜷缩;
有的只是面部长出羽毛;
有的还有长长的鸟羽尾巴……
在那尸山之上,还有一个看似还活着的,它的下半身还是人类的模样,看不清楚穿的什么,只是那条亚麻色、脏兮兮的裤子与步履对于冬日的凡人过于单薄……
他的上半身完全变成了鸟。
从肩膀附近开始,双臂变成鸟翅,脖子变成鸟脖,但当它的胸口剧烈起伏,它却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像呼吸不畅——
毕竟鸟类的鼻子就两个孔洞,无论如何无法满足人类的身体正常呼吸所需要的氧量。
他要憋死了。
此时此刻仿佛是感觉到上方有人探头,它睁开了眼。
于是隔着高高的塔楼,南扶光与它有了一瞬间的对视。
而后它闭上眼。
大约是咽了气。
……
离开古生物研究阁时,南扶光已经在认真考虑「翠鸟之巢」的活儿她到底干不干得来。
她刚刚成为富豪,并不想体验什么叫“有钱挣没命花”,至于什么加入组织证明自己……
去他爹的吧。
究竟是证明自己很强还是证明自己抗压能力很强?
犹如幽魂一般走在商业街上,头顶的阳光不能带给她一点儿温暖,她准备去吃点儿东西回家沐浴再去裁缝铺子,至于是告诉裁缝不用准备新道袍了因为她准备跑路还是乖乖站那试衣……
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南扶光计划好了一切,直到走到杀猪匠的馄饨摊前又发现不对。
今日那街角巷口里太安静了,不似往日人山人海。
她奇怪地往里走了两步,这时恰巧两个人走出来,差点和她撞上。
对方“哦哟”一声,抬眼看了眼南扶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她身上的道袍,像是后知后觉认出她和馄饨摊老板是相识,便道:“是你啊,今日馄饨怎么没出摊哩!你晓得老板上哪去了吗?”
南扶光愣住了。
因为她也不晓得。
早在大概八个时辰前,她与馄饨摊主最后一次对话后,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
南扶光用一整个午休的时间去呼叫杀猪匠的双面镜。
从最开始的焦虑到生气到暴怒再回到无止境的焦躁,有那么一会儿她差点想把双面镜撅了,并且发誓这次他说什么理由都不会原谅他。
榻子上两只小猪倒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似的滚做一团。
南扶光顺手拎过壮壮,看了眼小猪的脸,半晌面无表情嘟囔了声“算了你懂个屁”把它扔开,又把另一只小猪抓过来放在膝盖上。
小猪侧着头蹭过来,嗅嗅她的手。
南扶光点点它:“那杀猪的不见了。”
小猪踩踩她的膝盖,像是让她不要担心。
南扶光心不在焉地摸摸它柔软的耳朵:“都说主人出事的话宠物会是第一个察觉的……你知道它去哪了吗?你和壮壮都没有表现得特别不安,应该就代表着他没事,对吧?”
小猪在她腿上转了个圈,趴下了,好像在某种驯养语言里,这在动物界表示肯定。
也不确定。
连“主人出事宠物第一时间能察觉”都是玄学。
南扶光长叹一口气——
男人在走投无路不安时选择抽烟喝酒玩牌,女人呢?
在看星象。
在看流年。
在算命。
在搞玄学。
是真的。
那个王八蛋杀猪的。
……
这场隐藏着不安的怒火一直持续到谢允星来找她去裁缝铺。
南扶光打开门时,站在门外的云天宗二师姐愣了下,问她怎么了表情那么可怕。
南扶光摇摇头,沉着脸道“不舒服”,迈出门槛,至裁缝铺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跟身旁的人说笑的路人她都很羡慕——
真好。
至少对你来说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你的朋友没有失联。
仿佛有乌云笼罩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