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行意
巫溪兰一向和周围人关系好,听李旭自叙难处,她热情道:“既然你有难处,那我便提前从你这儿买些新的种子。”
李旭道:“你需要再买,不必为了迁就我。”
巫溪兰说:“种子这种东西,囤一些总会用上的,不妨事。来,种子给我,我挑一挑。”
李旭一脸感激地将种子呈列给她看。
在巫溪兰挑选种子的时候,李旭频频看向巫溪兰身后。
在巫溪兰身后,左肩方向,有两间卧房。
一间是玉蝉衣的卧房,另一间玉蝉衣隔壁的房间,是微生溟居住的屋子。
李旭看了几眼之后,状若无意地对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玉蝉衣提起:“玉道友,方才我过来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位瞧着面生的修士,看着像是从不尽宗这出来的,可是你们不尽宗的人?”
玉蝉衣没搭话,巫溪兰率先说道:“那是我师弟。”
“居然真的是你们不尽宗的修士。”李旭脸上的惊讶与意外显而易见,其中好似还掺杂了几分担忧,“他怎么了?怎么看上去那样虚弱,伤的那样重?这是去了哪儿?发生什么了?”
巫溪兰道:“我师弟他带了养神芝回来,大概是去了祖州吧,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我这师弟,和我师父一样,爱在外云游,总是将自己搞得一身伤,每次回来都要耗费我不少丹药。好在这次他带回了养神芝,我就……”
一旁,玉蝉衣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巫溪兰不觉有异,一口气说完:“我就不同他计较了。”
李旭微微一笑:“巫道友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想来在你的治疗下,你的师弟很快就会好起来。”
几句话夸得巫溪兰颇为受用,她选好种子,付了钱后,李旭就走了。
李旭一走,巫溪兰反应过来什么,问玉蝉衣:“小师妹,方才为何频频拽我衣角?”
玉蝉衣见巫溪兰目光澄澈,若清可见底的小溪,无半点杂质,轻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当我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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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伤员这十日,玉蝉衣没忘将自己的影子放出去巡逻。
自在花田里发现师兄那天,不尽宗外面,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变多了。
有李旭,还有集市上那些出自太微宗的商户和摊贩主。
他们人来得更多,次数也来得更频繁,也比之前离不尽宗更近,却只是看着,不吵不闹、不打扰,什么都不做。
这让玉蝉衣分外恼火,以这些人到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她根本不知道也无从去猜测这些人到底有何图谋。
直到今日,师兄醒来之后,李旭按捺不住,登门造访。
玉蝉衣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隐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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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衣并没有心急去验证。
她按兵不动,在师兄醒后的这段时间,每日沉心修炼,卯足劲冲破第二寸灵脉。
第二寸灵脉一通,玉蝉衣就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修为更进一步带来的改变十分明显,若说之前的她灵力低微,一寸灵脉只能容纳一碗水的灵力,那如今她的灵力就变成一缸大。
她可以掌控更多的灵力,也能用出更多的功法。
是时候去解决一下外面那些太微宗的人了。
之前,谨慎起见,玉蝉衣只敢放出影子暗中巡逻。
可这一次,她自己隐匿身形,融在夜影当中,走出不尽宗。
她听见了李旭的声音,他对另一人说道:“他好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格外留意四周,很谨慎,我们的人总会被他甩开。根本没办法知道他这次离开不尽宗,要去哪儿。”
另一人道:“就不能趁他病,要他命?他如今奄奄一息,我们正好就此一绝后患,何必非要等?”
他们丝毫不见自己身旁那棵梧桐树的影子不见风却猛烈一晃。
藏在梧桐树影中的玉蝉衣内心震动。
趁他病,要他命……
当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密切关注着不尽宗的那些太微宗弟子,真是冲着她这师兄来的。
而且,是冲着要杀他来的。
到底是什么人,能叫五大门派之一的太微宗大费周章地追杀?
玉蝉衣不敢想。
哗啦啦啦,一阵风过,花木轻摇。
玉蝉衣顺着路边花草随风如浪般摇晃的影子,一路回到不尽宗。
圆月夜,药田静悄悄,玉宵花丛被月光照得明亮通彻。鹅黄铺上浅月色,墙上花影轻曳。
月光栖落窗棂。与此同时,在屋内盘腿而坐,入定调息的微生溟睁开眼睛。为逼出苦心草余毒,他衣衫褪至腰际,裸露着的大片胸膛上渗满细小汗珠。
只是,没等他有所动作,墙上他那漆黑的影子忽然动起来,化出一团黑色的身影。
微生溟盯着它,眼眸微震,微红的瞳子里透出一股骇人的杀气,同时也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迷茫。
因为他很快看到,玉蝉衣自影子中钻出,站到他面前。
她出现得悄无声息,手里提着她养的那株苦心草。
苦心草根须带泥,泥土还很新鲜。
而提着一整株毒草的玉蝉衣目光如刃,声线冷峭:“你到底是谁,和太微宗又有什么关系?”
第18章 弃徒 你之前,经常对着死人练剑?……
屋内,一盏夜灯瘦如烛、簇如豆。灯火将玉蝉衣侧影映到?墙上,与微生?溟的剪影挨在一起。
灯影轻晃,他们的影子跟着轻晃。
注视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良久后,微生?溟喉间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这次,你倒是会运功来抵御苦心草的毒性了。”
“看?来,这次这苦心草是为我准备的。”他看?着玉蝉衣,问?道,“是吗?”
“不?想被毒死?,就别废话!”玉蝉衣抓着苦心草的手指拢紧,她?将自己的问?题重?申一遍,“在你回来之前,我就留意到?宗门外有太微宗的人在活动。自你回来之后,他们便活动得更加频繁。今日,我更是直接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你的名?字。是以,我确定,你与太微宗之间,定然有不?可见人的关系。”
她?字字句句咬字清晰说得分明,微生?溟却突然抬手一挥。
玉蝉衣身?体倏地绷紧,浑身?戒备。
却只觉颈边一阵温柔轻风掠过,耳侧微痒,她?髻底几缕碎发被他挥过来的灵力轻轻拂动,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了过去。
待风定,微生?溟手里多了一片微枯的梧桐树叶。
“听到?他们的谈话……躲在梧桐树后听到?的?”他手里捏着那片刚刚还挂在玉蝉衣发间的树叶,看?着说道,“看?来你听得足够全神贯注,连有树叶落到?头上,都?未察觉到?。”
原来,他刚刚那道灵力只是为了将她?发间的落叶摘下。
玉蝉衣心弦猛然一振,下意识想抬手摸向自己发顶,微生?溟忽又抬起眼,直勾勾看?向她?,说道:“不?对,应该是躲在梧桐树下的影子里面?偷听到?的。刚刚,你就是从?我的影子里钻出来的。”
“小小年纪脾气就这样急……”他修长手指顺着枯叶叶脉摩挲了几下,“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别人的房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屋内一时很?安静。
玉蝉衣脸色稍稍有些异样,伴随着他指尖摩挲树叶发出的细小声响,她?莫名?又有一种想去摸一摸自己发顶的冲动。树叶刚刚应该就挂在那儿。
但她?仍旧冷着一张脸没有动作,紧抓着苦心草说:“我躲在哪里听到?的,和你没有关系。我要知道的,是你的来历。”
说什么她?小小年纪,真论年纪,未必真的是他大她?小。
她?一千岁的年岁加上来,说不?定要比他大上不?少呢!
但玉蝉衣不?屑于和他理论这个,她?视线微微下移,被他裸露的胸膛吸引了目光。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男子裸露的身?躯,她?这师兄虽是半死?不?活的病痨鬼样子,实际身?板肌肉紧实,呼吸间带起胸膛起伏。
玉蝉衣本可以立即将眼睛移开,却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因他的左胸膛上卧着一片印记,蜿蜿蜒蜒,似藤蔓生?长,实在太过显眼。
玄中透红的骇人纹路如同?一张大大的蛛网,将他宽阔的大半个胸膛都?盖住,甚至蔓延到?他的脖子左侧。底部的纹路则是围拢在心口?窝附近,似是将要吞噬他的心脏。
这样奇怪的图形印在他惨白皮肤上,有着一种怪诞诡异到?叫人觉得心惊胆战的漂亮。
是胎记吗?
“看?够了么?”
一道灵力将落至腰际的衣物重?新披回到?身?上,裸露的胸膛尽数遮上,微生?溟饶有兴味地看?着玉蝉衣。
玉蝉衣呼吸微乱,却继续冷着一把嗓子,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微生?溟垂眸把玩枯叶,语气闲闲:“一个太微宗的弃徒。一个一文不?值的人。”
弃徒?
一般的弃徒值得太微宗派这么多人来盯着,暗地里还要商量着要怎么除掉他?
玉蝉衣道:“在他们眼里,你好像没那么一文不?值。”
“为何?这样说?”
“他们要杀你。若是你一文不?值,何?必特意杀你。”
微生?溟闻言,嘴角微动,唇边像是扯出了一抹笑:“那我也就只剩死?这一点价值了。”
“可若他们有杀我的本事,我能活到?今日?”他声调逐渐偏冷。
玉蝉衣愣了一下。
按巫溪兰所说,她?这位来路不?明的师兄,每次回到?不?尽宗,都?带着一身?无法治愈的伤。
每次都?是命悬一线。
要是真能趁他病要他命,太微宗的机会可不?止今日一次,却都?没能杀了他,反而叫他活到?现在。
这样看?来,太微宗的人想杀他,确实没那么容易。
那又为何?非要执着于杀他?
其中各种蹊跷云里雾里,她?对太微宗又无太多了解,一时脑袋有些发晕,这时却听微生?溟轻叹一声,说道:“小师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担心不尽宗因我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