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安哲
也是奇怪,其实七日前长姐也送来许多吃的,其中就有红豆饼,可她当时只觉得又甜又腻,吃了一口便吃不下了,今日却又嘴馋。
长姐很快来了,还带着刚刚会走路的冬儿。
琳琅一连吃了三个,觉得和往日的胃口无异,丝毫没有想吐的感觉,她还对安嚒嚒道,“嚒嚒,我想喝您炖的鸡汤。”
安嚒嚒欢喜道,“好好好,想吃东西就好,奴婢这就去做。”
“就这么好吃?”承翊坐在她身边,摸摸她的脑袋,满眼温柔。
琳琅十分小气,把剩下的红豆饼护在怀里,“还有四个了,王爷不能和我抢。”
“谁敢和你抢啊。”承翊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穆寒倾在一旁笑,“这次来的匆忙,只剩这几个了。琳儿,你若是喜欢,长姐明日再给你做来便是。”
承翊又谢过寒倾,起身对她们道,“我还有公务未办,你们聊吧。”
他走后,寒倾对琳琅道,“瞧着你这次有了身孕,不仅是你,连祁王也跟着清减了不少。”
穆琳琅有些惭愧,“我夜里闹腾,他也跟着不好睡。我说分床睡吧,他又不愿。总之,我白日还是撑着不睡得好。”
“你们互相体谅,这很好。”寒倾道。
琳琅正眯着眼吃东西的时候,忽看见一个摇摇晃晃的小人儿走进来,身后是怜月的声音,“夫人,小少爷醒了,要找你呢。”
寒倾温柔如水的对他张开双臂,“冬儿来了,到娘亲这里来。”
他戴着一顶小毡帽,绿色对襟棉袄,脚踩着一双可爱的虎头鞋,啪嗒啪嗒的晃到寒倾跟前来,粉嫩的小脸活脱脱的一个肉团子,咧嘴朝他母亲开怀的笑。
琳琅只觉得心都要化成水了,嗲声问道,“冬儿,还记得姨母吗?姨母抱抱好不好呀。”
“冬儿,是姨母。”寒倾温柔的提醒他。
冬儿眨巴几下大眼睛,好像认出了琳琅一样,又晃着两只小短腿到床边,咿咿呀呀的叫着,“娘,娘······”
“长姐,冬儿会说话啦!”琳琅喜道,“哈哈,他叫我娘亲呢!”
寒倾轻笑,“前几日刚刚开了口,是对着我叫过,怎么看到你就把我忘了。”
“定是我和长姐长得太像了嘛。”琳琅微微俯身,把他抱到床上来,耐心道,“冬儿,我不是娘亲,我是你姨母,会叫小姨吗?姨——”
琳琅拖着长长的调子,冬儿还是傻呵呵的唤她,“娘,娘。”
“哎,算了算了,随你的喜欢吧。”穆琳琅放弃了。
寒倾押了一口茶水,又问她,“琳儿,王爷可和你说过,此次战况如何?”
琳琅忙道,“长姐放心,近日捷报频传,咱们嘉朝的士气猛涨,这一仗很快就会结束,把那个金藩国打得落花流水!”
寒倾稍稍放下了心,“这么说,他们应该就能回来了。”
长姐自他们走后每隔一日便去普陀寺上香,琳琅跟着去了几次,后来身体不舒服,王爷便不许她出门了。
“对了长姐,”琳琅摸了摸冬儿的小脸,“听王爷说,大哥这次表现骁勇,他亲自砍下了对方副将的首级呢,连圣山也夸赞了他。”
琳琅心情极好的转述承翊的话,说连他平日还真是小瞧了穆尚之!琳琅这么高兴,自然也是为了宫内的那一位,他们的前景看起来又光明了些。
等她说完后,她才想到长姐担心的还有另一人,琳琅挠挠头,“至于顾连诀,倒是没听说。”
寒倾道,“我也不指望他立什么战功,只要他们二人能平安归来就是。”
从祁王府出来,怜月悄悄的问,“夫人为何不与王妃说那件事呢?”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说。琳儿的身体欠佳,何必再为了不相干的人操心。他顾玄龄那么有本事,不惜毁婚约也要娶那个女子,难道还镇不住她吗?”
话是这么说,可穆寒倾还是不自觉的轻轻叹气。那女子品行不端,顾玄龄还是被蒙了心。
秦如善。寒倾没有忘记她的名字,本来对于这个女子,她应该没有多少好感,可她的模样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不谙世事,天真无暇的纯洁少女,穆寒倾见到她的时候,还一度以为这件事是顾玄龄主动的多,哄骗了人家小姑娘。
可没想到,她一连两次在街上,看到了她和一个男子走得很近,刚刚来王府的路上,秦如善在茶摊静坐,那个男子买来一屉包子,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似乎谈得很开心,但突然,秦如善嘴里衔着包子,直径喂到那男子嘴里······
天啊,光天化日之下,街上那么多人,纵是夫妻也没有这般亲密的!穆寒倾慌地将车帘放下。
前一次只是并肩走在街上,可这一次完全是······这女子胆子也太大了些!
穆寒倾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琳儿那边是完全没义务的,可她毕竟是顾玄龄的大嫂,总不能装作什么都没瞧见吧。
念此,她对车夫吩咐道,“去二少爷的府上。”
※
顾玄龄没想到穆寒倾还肯来看他,她那么宠爱琳琅,他以为她要记恨自己一辈子了。
“大嫂,快请坐。”
穆寒倾平静的坐下来,又看了看屋内,“宅子不错,看来陛下很看重你啊。”
顾玄龄给她沏茶,只微微笑了一下。
寒倾继续道,“可这房屋再好,最重要的还是住在里面的人,特别是女主人。”
顾玄龄顿了顿,“如善最近,对大嫂有冒犯之处吗?”
“你们甚少来家里,弟妹更是从未独自登门,何来冒犯。”寒倾抿了口茶水,“我只是要提醒你,莫要太轻信他人。你认识她的时间不算很长,可能并不了解她的底细与为人。”
顾玄龄握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神色还算自然,“看来如善真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大嫂对她成见如此之深。三年,或许不算长,但我对她的了解,比你们任何人都多。如果她真的做了让大嫂不悦之事,玄龄在此,替她道歉。”
“不必,我说了她并未冒犯我。”穆寒倾到底还是有些傲气的,见顾玄龄如此不领情,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有些不满的起身,最终还是忍不住道,“秦如善最近和某位男子走得很近,不知是不是贵府上的人物,我亲眼所见,绝不是诽谤。好了,你也不必送了,我的话递到,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顾玄龄愣愣的看着她出去,双手紧紧的攥着,心脏也似乎被人紧紧捏住了,还要这样下去多久?下一个是谁,谁登门提醒他,那些他再清楚不过的事。
难道要一直这样苟且余生,把这些秘密都带到坟墓里吗?
穆寒倾上马车时,他追出来,“大嫂请留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她脸色不太好看。
顾玄龄拱拱手,“我知道大嫂是好心,但,我希望这份好心就到今日为止。我始终是那个负了你妹妹的负心汉,大嫂就这样想我也无所谓。只是望你今后,不要再来此处,如善做任何事,视而不见就好。”
“呵,好啊,好,”穆寒倾从满心疑问到嘲讽满满,“还是我多事了,你这位顾院判是要和我划清界限。我懂了,从此以后,我不会踏进这里一步,满意了吗?”
顾玄龄心中翻涌,咬着牙道,“多谢,大嫂体恤。”
穆寒倾在马车里越想越生气,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来提醒顾玄龄?他用得着提醒吗?怪不得那个秦如善这么明目张胆,原来把她自个夫君的眼睛耳朵都给蒙上了,听不进一句忠告!
“这么厉害,难道是妖术不成?”
旁边在陪冬儿玩竹蜻蜓的怜月连忙问,“夫人怎么了?您刚刚吩咐我们不要下马车,你和二少爷起了争执吗?什么妖术,听着怪吓人的。”
“妖,妖。”拿着竹蜻蜓的冬儿突然清晰的念叨着。
寒倾吓得不轻,赶紧把儿子拉到自己怀里,柔声道,“冬儿,可千万不能说这种字眼。玩了这么久了肯定累了,阿娘哄你睡觉吧。”
没一会儿,小孩子就陷入了酣睡。穆寒倾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朝怜月道,“以后咱们说话都要注意些,别先让他学了不好的话来。”
怜月点点头,轻声问道,“夫人,那二少爷的事情,您还管吗?”
穆寒倾道,“管什么管,他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更
☆、承壁
琳琅又做噩梦了。
这次也是一样,醒了之后就记不得梦的内容,只有身体剧烈的抖了一下,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一双温柔的大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琳琅转过身,承翊有些抱歉的笑,“我吵醒你了?”
他靠在床头,手执卷宗,连被子上堆得也有。琳琅摇摇头,依偎着他坐下,“王爷这么晚还有公务?”
承翊应了一声,又笑着对她说,“书房太冷啦,在王妃身边最暖和。你感觉如何?”
肚子里的小鬼总是闹腾,经常半夜也睡不着,今夜倒还好,她拍拍王爷的手,“有点饿了,桌上还有没吃完的红豆糕。”
承翊替她拿来,看她吃得开心,玩笑道,“这红豆糕从小吃到大,怎么还没吃腻呀。”
琳琅急忙忙咽下一口,“怎么可能会吃腻呢。”
还剩两块,琳琅佯装大方的递给他一块,“王爷吃吗?”
承翊看穿她的伪装,笑着低头咬了一大口,边嚼着边点头,“味道是不错,赶明让王府的厨房也跟着做便是。”
琳琅摇头,“才没人比得上我长姐的手艺呢。”
吃完了糕点,她把碟子递给承翊,“我第一次吃红豆糕,记不清是几岁,只记得我被祖母罚得很惨,一整日什么饭都没吃,是长姐来看我的时候,怀里偷偷揣着热乎乎的红豆糕来。”
承翊将碟子放回原处,有些苦涩的问,“是因为妖怪的事?”
应该是吧,祖母对她成见的根源不就在此吗?琳琅却笑着摇头,“没有啦,我小时候性子顽劣,闯了不少祸。”
她睡不着,陪着承翊看公文,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她眼睛疼,而且最奇怪的是,上面的字大部分她都认识,可成了一篇文章她就怎么也弄不懂了。
但是呢,她可以看懂王爷现在的表情。他有烦恼。
于是琳琅轻咳了一声,“老是皱眉就成了小老头喽。”
承翊无奈的笑笑,“真有那么老了?”
琳琅往他的臂弯里缩了缩,“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她一向觉得,如果某件事承翊选择不告诉她,那么肯定是为了她好,也不必追问。但穆琳琅也不傻,皇家内部的血雨腥风她并非完全不知。
玄帝对太子萧承琰素有猜忌,承翊是太子的心腹,他为太子做的事,并非每一件都可以放在明面上说。
穆琳琅只是象征性的问一问,承翊不说也没什么,等了一会,她都有困意了,只听承翊低声开口,“三哥回来了。”
琳琅清醒了些,“睿王?”就是先前送她蓝色骨头又送佳人的变态神经病,当然那之后的一份“大礼”,琳琅还不知是她所为。
承翊道,“上次的科举舞弊案,皇兄的老师被牵连,加上之前皇后娘娘禁足,恐怕都是他的手笔,三哥虽不在朝中,还真是日日惦念着皇兄啊。”
琳琅想,现如今的皇子中,其他几位都不出彩,承翊一心辅佐太子,倒真的只剩下睿王可以争一争了,但玄帝似乎并不喜欢他这个儿子留恋明安城,留在自己身边,经常派他去外地。
睿王这朵奇葩虽然有许多不好的传闻,但办事能力还是一等一的。
琳琅正想着这些,承翊又道,“现在最麻烦的,是我们不清楚他到底在朝中结了多大的一张网,往日是我们小瞧了他。朝廷里明面上支持太子的臣子,暗地里很可能是他的爪牙。”
这样的局面,睿王到底筹谋了多久?琳琅暗暗吃惊,又轻声问道,“睿王与太子,也是一向不和吗?”
承翊放下手上的公文,“往日我也不明白,三哥与皇兄,到底有什么恩怨?三哥是明目张胆的争对,皇兄则是能避则避,从不愿与他正面冲突。近日,皇兄才告诉我内情。”
琳琅赶紧坐好,听他讲下去。
“三哥的母妃惠妃娘娘原是江湖中人,有一年父皇出巡时曾遇一窝盗贼,她出手相助,护驾有功,那一次就被带回了宫里。惠妃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她擅制毒,来自暗夜庭。这个地方神秘莫测,在江湖上只闻其名,却根本不知他们的方位。暗夜庭接的是杀手和制毒的生意,酬金极高,但从未失手,也一直很守道上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