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这副得瑟的模样多遭人恨？几个人对视一眼，一齐动手把这厮捶了一顿，“让你炫耀，让你得瑟，让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卓正扬哎呦哎呦地叫唤，嘴上却嚷着，“我知道，你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受大人待见。”
惹得其他人还想再捶他一顿。
闹了一场，大家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卓正扬看了看众人，正色道：“大人高升，咱们应当为他高兴。这些年，大人为山云县百姓，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整八年，大人一次都没有回过京城。如今，山云县有如此模样，大人也算是对全县父老乡亲有个交代了。”
顿了一下，面色越加郑重，“大人回京后，山云县便有赖诸位了。望诸君铭记大人教诲，守好山云县，莫要让大人多年的心血白白浪费。”
说罢，郑重抱拳一揖。
其他人亦郑重回礼，“卓先生放心，我等不会辜负大人期望的。”
大人在走前把他们各个人的前程都安排好了，这份恩情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第471章 交接
来接替闻九霄的人叫孔嘉俊，年过而立，寒门子弟，进士出身，为人有几分圆滑。
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太子的人。
因为余枝，太子殿下难免对山云县多关注了几分，可以说，他知道的比泰康帝还要多。这样的一个地方，他自然要抓在他的手里。
太子对余枝自然没有别的心思，纯粹出于对“余先生”的推崇。因为太子殿下的态度，新县令孔嘉俊是怀着好奇和善意而来的。
“大人，咱们没走错路吧？”踏上山云县地界的孔嘉俊一行人，越走越迟疑。
谁不知道山云县是什么地方？边陲之地，民风彪悍，多山林，林中还瘴气弥漫。任谁都能想象出有多么的荒凉，来之前他们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然而，脚下这道路是不是太宽阔太平整了？青石板铺成，马车行驶在上面一点都不颠簸，比京郊的官道都不差。
山云县不是很偏僻的吗？这道上络绎不绝的车队是怎么回事？
“应该没走错。”界碑上明明写着山云县，可看了看前头的车队，孔嘉俊也拿不准了，“你追上前面的车队问一问。”
随从打马上前，一炷香的工夫方返回，表情有些古怪。孔嘉俊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走错了？就听随从回禀，“大人，没走错，这就是去山云县的路。”
想起车队人跟他说的话，他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大人，前头是江南道的商队，是往山云县去行商的。”
江南那边的商队？往山云县去行商？每一句话他都听懂了，可合在一起他怎么就不懂了呢？
从江南千里迢迢往山云县来行商？不是，山云县有什么值得商队往这跑的？这里不是穷山恶水吗？
孔嘉俊都懵了，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随从道：“属下也很纳闷，就问他们做什么买卖的。他们说，他们这回运的是粮食和布料，想从山云县换些茶叶和药材，还说要是能换到糖和葡萄酒就更好了。不过山云县的糖和葡萄酒一向紧俏，十回有八回是换不到的。”
他嘴上重复着打听来的消息，表情是迷离的，“大人，是属下听错了，还是山云县另有乾坤？”
孔嘉俊不愧是被太子看中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既然路没走错，山云县是什么情况咱们亲眼看看便是。”
猛地想起太子殿下让他好好看看山云县，他以为是看盐，如今看来倒是他狭隘了。
道路旁隔上几里就有茶寮和供行人歇脚的饭馆，甚至连客栈都有。孔嘉俊一行人自己看过了，无论是茶寮还是饭馆，抑或是客栈，生意都不错。
不仅这一条路好，他们从开茶寮的老伯嘴里得知，山云县境内所有的路都是又宽阔又平坦，大部分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还有地砖铺成的，最差的也是碎石子路，下雨天一点都不泥泞。
老伯一脸自豪，“……这都是咱们山云县摊上了个好县太爷，以前咱这地儿百姓日子过得可苦了，饭都吃不饱。咱们闻大人来了，自己掏银子给咱们铺路修桥修城墙，路好了，人可不就来了吗？为了招揽商人往咱这来，我们山云县还帮着府城修路呢，没跟人要一文钱，我们大人大气不？我们县衙有个工程队，专门就干这个的，也帮人盖房子，使上些银钱，盖得又快又好，比自己盖划算……”
这样炫耀和夸赞的话，孔嘉俊不是头一回听到了，然后他发现，山云县的百姓对他们的县令大人特别敬重，谁但凡流露出一点质疑，他们都非常生气，眼神都透着不善。
“啥？贪？别说笑了，以前山云县穷得耗子都不愿意来，把县衙拆了都卖不了几文钱，我们县太爷上哪贪去？再说了，我们县太爷出身那么好，家里的银子多了去了，压根就看不上那仨瓜俩枣，你这是质疑我们县太爷的人品。也就我脾气好，还愿意跟你分说分说，换个脾气急的，你看揍你不？”
这一路，孔嘉俊也不是第一回 跟百姓问路打听消息，但普通百姓基本上没有会说官话的，都是比比划划，鸡同鸭讲。
山云县的百姓就不同了，连路边开茶寮的老伯都会说官话，虽说得不算好，但沟通没有问题。
孔嘉俊就很诧异，那老伯更得意了，“跟人做生意不会说官话可不行，来我们山云县的商队可多了，天南海北的，我们要是不会说官话怎么跟人做生意？就拿我这茶寮吧，县太爷说了，谁的官话说得好，谁就先开。我老头子学得是最快的，我这个茶寮就最先开，所以挑了个好地段。哈哈哈！”
孔嘉俊一行……
等到了驿站，县衙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是新来的孔县令吗？下官翟有贵，山云县的县丞，奉闻大人之命来迎您一程。”
孔嘉俊面上笑着，心里暗暗吃惊。看这人的样子，怕是早就在这等着他们了。也许他们一踏上山云县的地界，那位闻大人便知道了，光是这份掌控力，就太令人叹服了。
等进了城，孔嘉俊一行人的眼睛更看不过来了，繁华，这个边陲之地的小城居然如此繁华！这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来时他们都做好了吃苦受罪的准备，结果到了山云县一看，哇，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孔嘉俊若有所思，难怪太子殿下派身边的属官提点他。八年时间把一座荒城治理成眼下这光景，孔嘉俊自问他没有这样的能耐。这位曾经的大理寺少卿，真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啊！难怪太子殿下要调他回京。
未见其人，孔嘉俊已经心向往之了，以至于交接的时候他的姿态放得非常低。闻九霄提出的所有他都照单全收，一项都没反驳。
这让闻九霄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来一个眼高于顶的。孰不知孔嘉俊心里的震惊：山云县太有钱了！谁说山云县穷山恶水的？孔嘉俊真想把县衙的账本摔他脸上。
继而是狂喜，这哪里是苦差事，这分明是肥缺！大大的肥缺。
感谢太子殿下。
第472章 我要回京城了
内宅也是兵荒马乱，几个丫鬟哭哭啼啼，哦不，她们都不是丫鬟了，成媳妇了。
八年过去了，连年纪最小的贺晓蝶都成亲了。她们六个人，除了樱桃嫁给了鸣蝉，其他五个都是从护卫中挑的人。
哦，贺晓蝶嫁的便是蒋护卫长。经过好几年的苦苦等候，贺晓蝶到了十九岁才答应婚事，蒋护卫长这才得偿所愿娶上心心念念的晓蝶姑娘。
江妈妈是肯定要跟着余枝回京的，她年纪大了，讲究个叶落归根，虽然京城也不算是她的故乡，但她无儿无女，最在意的便是少夫人和三位小主子，自然是想看着他们的。
鸣蝉做了商队的管事，天南海北地跑，樱桃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蒋护卫长帮闻九霄掌了水兵，是要留在山云县的，贺晓蝶是他的妻子，自然也要跟着留下。
贺晓蝶很不高兴，她一个人留在山云县有什么意思，跟在少夫人身边才有意思呢。还有花花小姑娘，多可爱呀！自从知道少夫人要举家回京，她就没给过相公好脸色了。
同样回不了京城的还有石榴、莲雾、山竹和杨桃，她们所嫁的夫婿身上都有紧要差事，须得留在山云县。身为妻子，自然要一起留下了。
这不，一个个闹着要抛夫，要跟着余枝回京。
余枝很是头疼，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夫妻分居两地都是会出问题的。她们都是跟了余枝多年的人，余枝自然希望她们每个人都能幸福，有个好归宿，一家人和和美美。
“行了，行了，都孩子娘了，还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丢人。”余枝数落着，“都已经放了你们的奴籍了，跟你们夫婿好生过日子去，就别惦记我了。当然了，若是受了委屈也别忍着，少夫人永远给你们撑腰。”
一席话说得几女瞬间泪流满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余枝最后许诺，让她们先在山云县帮她看着这一大摊子，交给别人她不能放心，等过两年培养出可用的人手了，就让她们跟夫婿一起回京。
好说歹说才让她们收了泪。
独贺晓蝶撇嘴，哼，一群糊涂蛋，少夫人哄你们呢。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已经决定京城和山云县两边跑了。她家相公一上海岛，她就回京城去看少夫人。
至于孩子……小的时候让师傅给带着，等大了，她就带着一起回京。反正以她的身手也没多少人敢惹她。
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所以，其他几女进进出出戚戚然的模样，贺晓蝶已恢复了平日没心没肺的样子。
花花小姑娘高兴坏了，开开心心向她所有认识的人告别，“桂芬婶子，我要回京城了。京城，特别远的京城。”
“根子叔，我要回京城了，我们全家都走，要走好久好久，你去过吗？”
“小豪子，我要回京城了，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京城。”
“瘦皮猴，我要回京城了。”
“小蔓妹妹，我要回京城了。”
……
最后抱着弟弟狠狠地揉搓，“小壮壮，咱们要回京城了，很快就能见到大哥了，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姐姐手劲太大了，挣不开的壮壮小朋友生无可恋：别人的姐姐都那么温柔，为什么他的姐姐那么暴力？
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每一个人她要回京城了，在花花小姑娘稚嫩的心里，京城特别高大上，需得让人抬着头仰望。
第473章 送行
闻九霄离开了山云县，离开了他治理八年的地方。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小三百人，走的时候却只有区区几十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了更好的前程，留在了山云县。
哦不，走得时候依旧是浩浩荡荡。
得知县太爷要回京，山云县的百姓，包括山民，几乎是倾城而出。即便是走路颤颤巍巍的老者，也拄着拐杖要来送他们最敬重的县太爷一程。
整八年，他们的日子好了，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担心孩子生下来养不活，不用担心猖獗的海贼……而带领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县太爷却要回京了，他们心中是多么地不舍！
全城的百姓送了一程又一程，仍是舍不得停下脚步，最后还是闻九霄从马上下来再三答谢，请他们不要再送了，老百姓才不情愿地停住，依依不舍地目送着护佑他们整八年的县太爷远去，好多百姓都动情地流下里眼泪。
百姓心里自有一杆秤，父母官的好与坏，他们全都知道。蒙蔽得了一时，却蒙蔽不了一世。民风彪悍不假，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假，可这八年来，闻九霄却没有遇到一个“刺儿头”，因为他们认可这个父母官，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们好的。
许久，许久，百姓才慢慢散去。
亲眼目睹了送别盛况的孔嘉俊都忍不住感慨：能得百姓倾心相待，闻大人真是位有情有义的好官！全城百姓相送，这是对为官者最高的赞誉了。待将来他离任的时候，不奢望能跟闻大人比，能得一把万民伞他就心满意足了。
来的时候非出自愿，离开的时候却有诸多的不舍。余枝再次回望了一眼山云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皇上重伤，太子监国，北方战起，国库空虚。比之八年前，京城的形势似乎更加复杂了。余枝都能想象到回京后闻九霄所要面对的一团乱麻。
余枝并不太担心，她甚至安慰闻九霄，“都是没钱闹的，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巧了，咱家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以前，他们只有舟舟一个孩子，且还幼小。闻九霄升不升官，甚至做不做官，余枝并不执着。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了三个孩子，且长子已经长大了。男孩子长大了，自然要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所以，为了给孩子们保驾护航，闻九霄还是把户部尚书的位子坐稳吧！哪怕是用银子开道，她也要砸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闻九霄深深望着余枝，眼神柔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八年前，他被贬官至最偏远的山云县，余小枝就拉着她的黄金陪他去上任。而今他临危受命，余小枝依然愿意把所有身家拿出来给他用……这一生，他闻九霄何其有幸，能得这般有情有义的女子倾心相待！
只要一想想余小枝，想想他们身后的三个孩子，他哪怕再疲惫，也生出万千力量。就算是跌落谷底，只要想到余小枝，他也能踩着累累白骨从黄泉路上一步一步爬回来。
那么好的余小枝，只能是他的！
生同衾，死同穴。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的。
第474章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