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圣父黑化后 第148章

作者:南楼北望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乔逢雪淡然道:“旁人误会也无妨,我知道那是提醒。当时我没想明白,回去反复斟酌才懂,我没能第一时间相信音音,让她伤心了,是我的不是。”说到这里,他还侧头看向商挽琴,歉然一笑。

  青萍真人:……

  连商挽琴都被震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程乐心在边上嘀咕:“原来门主那天真被捅了一刀,怪不得下属传书说门主疯了发癔症幻想……”她的尾音突兀消失,仿佛是被谁用力捂住了嘴。

  老人缓缓扶额,缓缓开口:“行了,不说细枝末节了,继续吧……”

  乔逢雪说:“于是,我暗中调查了一番玉壶春的老人……”

  他解释来龙去脉时,商挽琴就静静听着,将他说的话,和她自己的种种猜测相互印证。

  对商挽琴来说,这一切原本只是朦胧的猜测。

  最初,是金陵一战让她心生疑惑。当时她已经知道,李凭风就是吞天,可金陵出事的时候,李凭风人还在沙漠,那金陵城中的又是谁?她不可能认错吞天的法术。

  是分/身?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但她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想。她曾见乔逢雪使用分/身术,那是很艰难的法术,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使用,维持时间也不长。沙漠到金陵何止千里,而吞天又何其从容,没有一点艰难的迹象。

  那个时候,她心里便朦朦胧胧觉得,“吞天”说不定有两个人。只是这个猜测太离奇、太没依据,她犹豫着不敢相信。

  她开始在心里回忆,这么多年里吞天给她的印象。那个人一直戴着面具、穿着长袍,从未露出真容,声音也做过伪装,比如李凭风的声音就和“吞天”完全不同。

  而且,其实有些时候……她确实觉得“吞天”的气质有微妙的改变。有时候“吞天”更加暴戾、更加酷烈,有时候更加阴柔、冰冷柔滑。

  暴戾的“吞天”会毫不留情地揍她,但偶尔也会背起受伤的她,一边骂她一边带她去疗伤,总之不会介意肢体接触。

  冰冷柔滑的“吞天”更多使用法术,教训她时喜欢用脚踹,会有意无意避免肢体接触。

  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天:“吞天”拥有两只恶鬼。要知道,商挽琴之所以曾被视为最珍贵的武器,就是因为她的身体能无限容纳庞大的鬼气,兰因会计划在她成年后,再往她体内移植一只玉级恶鬼。

  可真正拥有两只恶鬼的“吞天”,为什么没有被寄予同样的厚望?商挽琴曾经以为,这是吞天太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可仔细想想,这个理由太站不住脚了。兰因会真正想要控制谁,就绝不会放过。

  必定有其他理由。

  如果“吞天”根本是两个人,所以才能控制两只恶鬼,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这些猜测起初很朦胧也很破碎,但“洛京花满”的经历带给了商挽琴更多信息。

  李凭风是“吞天”,是兰因会的重要人物,而李棠华对此显然心知肚明,却语焉不详。商挽琴一度以为,因为这算是皇家丑闻,李棠华才不愿多提。

  直到商挽琴进宫,亲眼见到明堂上空萦绕的鬼气。作为芝麻糖的主人,她分享了部分食鬼鸟的能力,对鬼气更加敏锐。她当时就明白了,何止李凭风一个人与恶鬼牵扯不清,分明整个皇室都牵涉其中。

  再想到,兰因会在北方盘踞多年,占据了大片的地盘,俨然一座小小的独立王朝,法度还颇为森严,绝非草台班子能搭起来的框架。商挽琴不得不怀疑,兰因会背后根本就有大周皇室的影子。

  否则,李棠华手底下那些能人异士从哪儿来的?她一个被李凭风严加看管的傀儡皇太女,再怎么聪明灵秀,哪里可能培养出那么多人才?

  只能是皇帝参与其中。

  再联系“镇鬼王”这个封号,还有他们并非皇室血脉却被赐姓“李”,商挽琴就得出结论:镇鬼王之所以得到这个封号,就是为培养、掌控兰因会。

  换言之,兰因会的成型之初,很可能是皇家手笔。

  假如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李凭风作为“吞天”,在兰因会中地位超然、无人管制,也就说得通了。他原本就是兰因会领袖的血脉,正统的继承人,谁来管他?

  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

  假如“吞天”是两个人,李凭风凭借镇鬼王一系的血脉而地位超然,另一个“吞天”又凭什么?

  更何况,“恨鸳鸯”一事后,商挽琴又得知,先代镇鬼王去世时,李凭风根本还没出生。他没有父亲庇护,从后面的表现来看,他和皇帝一脉还很不对付,那他又是怎么去的兰因会?一身本领从哪儿来?谁在指引、教导他?

  是兰因会?也有可能。教主坐了本该李凭风坐的位置,不得不把继承人供起来,来维护组织的正统和稳定。

  但——换位思考一下。假如商挽琴是教主,她不得不把李凭风供起来,却绝不会教给他太大本领。

  而且,李凭风在教主等人面前毫无敬意、我行我素,向来嚣张得很,看不出任何师徒情谊。

  因此,李凭风的力量一定另有来源。

  谁?

  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另一个吞天”。

  当商挽琴得知,“恨鸳鸯”的原型是先代镇鬼王的正妻、李凭风的嫡母,而那位公主曾经与人私奔、诞下孩子,她就忍不住地在意起那个“应该早就夭折”的孩子。

  公主是被先代镇鬼王抓回去的,那个孩子呢?

  先代镇鬼王在世时,还牢牢掌控着兰因会。假如那孩子不死,面对这个妻子的私生子、他自己头顶绿油油的证据,先代镇鬼王到底是会杀了泄愤,还是……干脆让折磨来得更漫长?

  毕竟,皇室的血脉很特殊,对兰因会来说颇有利用价值。

  商挽琴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恨鸳鸯”。

  她看得出来,是皇帝将“恨鸳鸯”蕴养在了体内,一半魂魄与其相连,这不仅让“恨鸳鸯”得以存续,还让“恨鸳鸯”变得更强大。

  这种做派,完全就是兰因会培养出的“鬼人”。

  皇帝可能认为,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执念强大、情感强烈之类的……固然不假。但仅有执念,普通人还是做不到这一点。不然,兰因会辛辛苦苦挑选孩童、培养鬼人干嘛?

  是皇室血脉特殊,才能让皇帝以成人的躯体,容纳恶鬼的魂魄。

  因此,作为公主的血脉,那个孩子很可能也传承了这种血脉的特殊之处。

  一个拥有特殊力量的孩子,还是被自己所深恶痛绝的孩子,掌控兰因会的先代镇鬼王会怎么做?他真的会随便杀死这个孩子吗?

  假设这个孩子活着。

  假设这个孩子就是“另一个吞天”。

  那么,这个孩子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四到三十六岁,金陵一战时身处金陵城中,有机会引走凌言冰、厉青锋,也有机会接触到温香、江雪寒,还有机会制造商玉莲的失踪。

  也就是说,这个人在玉壶春中的地位不会太低。

  到这一步,范围已经缩小得很小,而商挽琴也没有更多证据去进一步锁定怀疑对象。

  但她还有一样东西:直觉。

  假如吞天真是两个人,他们虽有轻微差异,却又十分相似。因此,他们的行为习惯很可能也有相似之处。

  李凭风做了什么?他公然接近商挽琴,近距离观察她,暗中引动子母蛊,用痛苦告诫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那么,当李凭风离开后,“另一个吞天”会不会也这样做?商挽琴了解她这个师父,知道师父总是怀有一种恶趣味和冒险精神,什么“任务中禁止接触”的规则对师父来说就是放屁。

  说来惭愧,商挽琴最怀疑的对象其实是商玉莲。

  为什么不呢?她这个侄女是假冒的,为什么小姨一定是真的?年龄对得上,地位对得上,地点也对得上。商玉莲在金陵一战中失踪,焉知不是她自导自演?

  当然,辜清如也有可能。

  说不定她们都有问题?

  这一切都是猜测,缺乏证据。商挽琴也没有时间去调查证据。

  而今,乔逢雪给出了更多的证据和细节。

  调查、走访,他甚至用自己的伤势拖住商玉莲和辜清如。陈年的隐秘被一桩桩一件件挖出来,终于晾晒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

  商挽琴沉默地听着。她的猜测慢慢化为现实,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震动;事情就如此发生了,正如当年她面对好友的死,今日面对李凭风的死、鬼青的死,现在又面临辜清如的背叛。人生无常,她早已习惯,也没有太多了不得。

  “……辜清如,真正的名字叫李清如。她的名字藏在兰因会最深处,终究被我们的人找到了。”

  商挽琴听着。

  她只是听着乔逢雪说这些事,也看着他。不知不觉,她抓住他的手,握住那一根根冰凉的手指。

  她听见青萍真人问:“乔小友,你既然早有预料,莫非还有什么准备?”

  她看见其他人面上亮起希冀。

  她听见乔逢雪说:“静观其变。”

  也许因为她一直看着他,那青年便对她微微一笑,又忍不住地侧头掩下一阵咳嗽。她看见郑医仙走过来,板着脸号脉又皱眉不语,脸上写满担忧。

  这位老大夫好像想说什么,又好像有些疑惑,甚至他翻出随身带的药物,挑挑拣拣一番,又几次看向乔逢雪,却像不知道究竟该给出哪一味药。而乔逢雪也只是对他摇摇头,示意不必给药,哪怕他本人疲惫又苍白,好像一截残烛,在风里强撑着摇晃。

  商挽琴忽然收紧了手,紧紧抓住他。

  “你不要走。”她说。

  其他人都诧异看来,乔逢雪也有些诧异,同时,他眼神也像闪了闪。

  “音音,你怎么……”

  他温声想说什么,商挽琴却坚决地打断了:“你先保证,你不走。”

  青年不说话了。他垂下眼,看他们交握的手,然后一点点扣住她的十指,却又一点点松开。

  这时,祭坛的方向起了风,传来最后一句法决。那个真名为“李清如”的女人,终究是克服重重压力,念出了完整的法决。商挽琴一点都不意外。她认识的吞天,无论哪一个,怎会连这点本事也没有?

  而她知道,乔逢雪也知道这一点。

  她愈发紧抓住乔逢雪。

  “我还是不明白很多事,很多很多……”商挽琴顿了顿,“但我知道,我不能让你走。”

  “……挽琴?”这下,连青萍真人和程镜花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那位老人皱着眉毛,慢慢掐算着,神情渐渐变化;而程镜花和程乐心是纯然的疑惑,还问她要是遇到什么事,需不需要借铁锤一用。

  商挽琴摇头,只是摇头。

  “乔……”

  这个人总是答应她的请求。在他们认识的最开始,他还像个表兄、像个门主,甚至有那么些大家长的做派,要是抱怨他藏着点爹味和居高临下,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后来,他就总是答应她的请求。

  商挽琴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她忽然发现,她一直觉得乔逢雪非常温柔、非常体贴,甚至到了有些柔弱的地步,但其实,真正的他不乏冷峻、独断,甚至无限接近冷酷。

  比如现在。

  现在,他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对她摇一摇头,转身向祭坛走去。

  商挽琴跟上去。

  “乔逢雪,你不是说还有未完的婚礼?”

  他没有停下。

  “乔逢雪,你难道在报复我当初弃你而去?”

  他还是没有停下。

  “乔逢雪,你要是真的生气,我可以给你当一次沙包……只能是一次哦,多了我也不干的!”

  他继续往前。

  商挽琴踉跄了一下,抬头说:“我摔倒了!”其实没有。

  这一次,乔逢雪停了一停,但也只是停了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