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与扶苏大婚前 第68章

作者:流浪的狸猫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BG同人

  终于在一个柳絮飞满天的日子里,她在用早膳的路上,羊水破了。

  幸好景暄就在身旁,一边吩咐去请医生,一边将她打横抱起,疾步抱到备产的房间。

  姜挽云也在场,被这突发事件吓了一跳。因为楚萸的产期比预计早了一个月,只是她并不知道,当初为了隐瞒胎儿身份,他们特意说晚了一个月。

  医生和产婆来了一堆,但或许是最近忧思严重的缘故,她竟有些难产的征兆,她痛苦地感觉到胎儿卡在产道不肯出来,却因为一早起来什么也没吃,完全提不起力气在剧痛中将它往出挤。

  “快来个人给她喂点粥和糖水——”为首的产婆老道地吩咐道,额角布满汗珠。

  偏偏不巧的是,今日大多数丫鬟都被唤到别院帮忙,能叫来的全是小厮,可这产房也不能随便让男人进,景暄在门口等得焦急,袖子一撸说他来,结果被姜挽云一把拦住。

  “我去吧。”她挺起胸脯,嗓音清亮地嚷道,接过仆役递来的一碗糖水,顶着满屋血腥气,一边皱眉一边穿过厅堂,来到哀嚎声若隐若现的里间。

  她被楚萸的惨状吓得手一抖,差点泼了手中的糖水。

  在她的视线里,楚公主仿佛顷刻之间轻减了至少一半的分量,面颊向下凹陷,显露出颧骨的轮廓,乌黑的长睫布满水珠,和汗珠混在一起簌簌滴落,就像在下雨。

  她整个人仿佛都浸泡在水里,双唇咬得血肉模糊,浑身都在剧烈抽搐,需要四个老婆子死死摁住,才不至于让她因为难忍剧痛而蜷缩身体。

  姜挽云拼命咽了咽口水,勉力打起精神,咬唇走上前,斜坐在楚萸床边,按照产婆的指示,将糖水一口口喂给她。

  她能感觉到楚公主在努力地喝,却因为实在太痛,几次吐了出来。

  偏偏姜挽云也是个执着的主,吐了就再喂,丝毫没有不耐烦,一遍遍地往她嘴边送勺子,最后整整喂了三大碗,外加一碗粥,总算让她生出了点儿力气。

  她长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生孩子,原来这么恐怖啊。她暗想,心里有些打鼓。

  很快她就被产婆轰了出去,满身血气地跨出门槛,不知怎么的,在这一刻,她对楚公主的敌意荡然无存,只是希望她和孩子平安无事。

  即便她昨天还百无聊赖地想,她怎么不一脚踩进泥坑,或者被什么绊倒,一尸两命呢……

  “她、她还好吧——”景暄浑身都绷得紧紧的,连眼珠子仿佛都不会转动了,看人时直勾勾的。

  姜挽云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彻底是输了。

  还未及她回答,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男孩的哭声。

  宛如一缕灼烈的朝阳,顷刻间照亮了阴霾笼罩的景宅。

  两人同时顿住,齐齐转头向里望去,喜悦之余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股气还未全部舒出去,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惊呼。

  “夫人大出血了,快、快拿止血钳——”

  两人脸上缓慢爬起的笑意,霎时凝住。

  大出血,在生产中是最不祥的征兆,殒命者十有八九——

  景暄再也忍不住了,蛮牛似的就要往里面闯,姜挽云连忙死死拽住他。

  “你疯了,你闯进去万一耽误了救治如何是好?”她尖着嗓子喊道,死活不让他进。

  景暄咬了咬牙,烦躁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双手抱着脑袋,恨不得冲进去替她承受一切。

  天空中突然汇聚起大片乌云,极速移动,很快便遮住了太阳。

  天光瞬间暗淡了下来,接着一阵凉意扫过,绵绵的雨丝倾斜着自云层坠落,在地上击打出片片涟漪。

  下雨了。

  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

  景暄抬起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雨幕,良久。

  忽然他站起,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入门槛。

  “喂——”姜挽云伸出手。

  “没事,我就去看一眼。”他回头冲她笑了一下,“总觉得她会需要我。”

  此话刚刚落地,他的身影便融入昏暗,在姜挽云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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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珩儿

  ◎……◎

  楚萸的意识渐渐陷入浑噩,耳边纷杂的呼喊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都越来越遥远,仿佛来自另外的时空。

  她迫切想要抱一抱孩子,摸一摸这团从自己身体里挤出来的带着心跳的血肉,然而她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就好像力气被抽空,最后连眼皮也快撑不住了。

  她沉重地阖上双目,突然觉得特别特别地累,很想长久地睡上一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了,恍惚之间看见了自己的灵魂,正渐次脱离肉身,飘荡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

  她这是……要死了吗?

  忽然,她垂落床边的一只手,被一双温厚有力的掌心紧紧攥住,一股坚实又温暖的力量,自手掌传递到心尖,让她即将滑入黑暗的意识,陡然地回光返照了一下。

  她努力将全身力量汇聚到眼皮上,仿佛只要能撑开眼睛,她就不会死,可无论怎样尝试,身体都宛如一副空壳,一丝力气也调动不起来。

  她在心里拼命呼喊,却始终力不从心,甚至还能听到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滴答声。

  仿佛是死神,提着倒计时的怀表,放在她耳边让她聆听。

  若是没有那双手,她想必此刻已经头一歪,彻底撒手人寰了吧?

  她浮沉在一片浓稠浑浊的迷雾中,默默地想。

  无论抓住她手的人是谁,都请不要松开,拜托了——

  因为他握住的,不仅仅是她的手,更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连接……

  意识终于没能熬住,遁入一团虚无,却并未完全消失。

  她虽然失去了五感,但思维仍在活跃,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几个月前的一幕。

  彼时还是深冬,她以出门散心为借口,披上厚厚的狐毛大氅,让郑冀赶马车带她去了相隔很远的项燕的府邸。

  出来一趟并不容易,还要小心不被旁人看见,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项府门口清冷荒芜,落满了厚厚的雪,一串脚印也没有,显然这一整天都没人出来,也无人踏足拜访。

  郑冀踩着厚雪上前敲门,好半天才有小厮来应门,郑冀拱手说他家主人有事想见一见上将军,小厮摇摇头,说上将军半月前就已经出发,去了平舆。

  “上将军说了,在把秦人赶回函谷关之前,都不会回来了。”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楚萸此时正好撩开帘子准备下车,听闻此言,举着帘子的手顿住,心口剧烈翻滚。

  她来晚了,而他,大约再也不会回来了。

  历史上,楚军大败,项燕在战场上自刎而亡,只是她不知道,疑似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爷爷,是否还会严丝合缝地踩着历史的轨迹,忠实地演完项燕的一生?

  从他留下的这番话来看,大概是的。

  自己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爷爷却不同,他对人生的抉择影响深远,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

  楚萸还是下了车,行至台阶前,柔声询问家里是否还有其他主事之人,她身为楚国公主,对他们一家为楚国的奉献很是感激,想当面拜会,聊表敬意。

  小厮仍是摇头,说老夫人早已故去,三位少爷都随上将军出征了。

  楚萸失望地“哦”了一声,垂下落满霜雪的眼睫,转身正要离去,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拿腔捏调,却又颇为骄傲的高亢声线。

  “不是还有我吗?”

  楚萸惊讶抬头,只见项羽小朋友正穿着单薄的衣衫,潇洒地盘腿坐在覆满积雪的围墙上,与她目光对视后,撇了撇嘴,嗖地跳了下来。

  “你,跟我来吧,爷爷有东西交给你。”他抖了抖身上的雪,煞有介事地上下左右打量楚萸几眼,表现得像个小大人,而后转过身,大摇大摆从正门跨了进去。

  楚萸和郑冀对视一眼,连忙跟上,随他穿过一条条长廊,来到一处恢弘大气的屋舍前。

  推门进去,是很有楚国特色的摆设与装潢,楚萸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跨过门槛,尾巴一样紧紧跟着。

  这里似乎是项燕的书房,项羽走到一排摞放着竹简的书架旁,拿手指点数了几下后,抽出其中一卷,展开,一枚甜甜圈大小的玉环,从里面掉了出来。

  “当啷”一声,玉环坠在地上,响声清脆,恍若泉水叮咚,曼妙幽长。

  然而却没有碎。不仅没碎,甚至一条缝隙都未曾裂开。

  这很不同寻常,毕竟如此清透纯粹的玉石,基本都很不耐摔,随便磕一下就是一道裂纹,可眼前这枚,仿佛是现代的硼酸制品,就算拿它撞墙,人碎了,它都好像不会碎。

  项羽粗手粗脚把竹简扔在一旁(果然对知识毫不怜惜,难怪以后会火烧咸阳宫,毁了那么多古籍),弯腰捞起玉环,眯了眯眼,慵懒地递给她:

  “喏,这就是爷爷托我务必转交给你的。真是的,我求了爷爷好久,他都不肯给我,结果却赠与了你,哼,你可要好好护着啊——”

  他愤愤不平地嘀咕道,楚萸尴尬地笑笑,轻轻从他指尖取过玉环。

  触感沁凉,美不胜收,确实是人间极品。

  “啊,这是,”她新奇地反复翻看,觉得似乎有股奇谲的力量,在玉环中缓慢涌动,“这是什么玉呀,好漂亮啊——”

  “这块玉据说是用昆仑山上的神石制成,具有神奇的力量,能帮人抵挡灾祸。”项羽卖弄似的解说起来,仍然是一副十分臭屁,却又莫名可靠的样子,“它怎么摔都摔不碎,甚至铁锤也无法伤它分毫,神奇吧——”

  楚萸拜服地点了点头,确实神奇,可是爷爷为何要把这东西留给她呢?

  如果说能挡灾的话,自己带上战场岂不是更好?

  楚萸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是爷爷的馈赠,她也就没有推脱,对着项羽小朋友甜甜一笑,说谢谢了,小心收进袖袋里。

  “你屁股那块的衣料都湿了,赶紧换一件吧,小心感染风寒哦。”

  临走前,她好心提醒了骄傲的项羽小朋友一嘴。

  整场都在装成熟的西楚小霸王脸唰地一红,气恼地瞪住她,楚萸窃笑着连忙逃窜上车,走出老远后,冲还杵在门口的小霸王挥了挥手。

  “再见了,好好保重自己啊——”她将爷爷那日对她的叮嘱,转送给了他,同时心底也漫过一丝悲壮。

  他大概也再见不到爷爷了。

  自那日后,楚萸时刻将玉环佩戴在身上。

  包括今日。

  倒不是说她相信什么驱灾辟邪的传言,单纯只是想留一份熟悉的温度在身边,陪她渡过这段最难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