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有竹
每个衙里的老吏都是一个活的百事通,许多人宁愿得罪年轻力壮的皂吏也不愿得罪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吏,徐郎君也知道这种规矩,他不想轻贱老吏的不体面,省的得罪了他,又想着给他留几分体面,只他做不出与老吏一般的事来,便让贺嫂子续倒了半盏开水,用开水旋着碗沿转了一圈,将盏壁上的油花都浸在水里,然后一饮而尽。
玲珑与随娘子相视一眼,也用水旋了盏壁一圈,然后双手捧起,一饮而尽。
第80章 事端 一口盐井引发的……
徐知安一直没回来, 老吏说这种情况,总要走个四五天才能处理安,况他又是新来的官员, 威信尚未立起来, 恐要多花几日的。
通判,县丞,长史目吏都去了, 遇着需要知州出面才能平息的事情,必不是小事,大大小小众官员, 没哪个敢躲懒, 便是去了说不上一句话, 他也得去。
有些规则, 古来至今一直没变过。
刚入十月的天,几天都阴沉沉,不见太阳也不下雨, 就是雾朦朦冷浸浸, 头顶一暗,人就容易闷, 一天里也不知何时是何时, 随娘子不得不将许久不用的刻漏翻出来用。
徐郎君只管与老吏说话,听不听明白另说, 十句里能听清五句就行, 听的多说的多,慢慢就都明白了。
玲珑和随娘子带人拾掇院子屋子,来都来了,看这情况, 短时之内是离不开了,那就沉下心,做好久住的打算,甭管什么,先别把住的地方弄好,余下的事,慢慢办。
官衙连着后宅,宅院不小,布置的也雅致,南浦多竹,院里也多竹,数种竹子成片而立,不知是野生的还是人为的,不过疏于打理,都杂乱的很,林间旧竹叶铺积了几层,黑褐一片,不甚美观。
房屋的屋顶都单薄,木头框架,上面只铺一层细竹枝,用竹条打横压平整之后,就在上面覆了瓦,有时瓦一破,从屋里抬头就能看到天光。这样的屋子,能挡风挡雨,却不隔冷隔热,夏时尤其闷热,冬时又尤其阴冷。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里山石多,田土少,冬时虽冷,却不如北地寒气重,劳民多疾,能有片瓦遮身就算是极满足之事了。
苏北与南浦的气候没差多少,倒也住的惯,麻烦的还是每日洗换衣物,没太阳,空气又湿,晾出去的衣物总也干不了,多晾两天,反倒更湿了,还生了绿霉,没奈何,只能在火塘边上架起两根长竹杆,洗过的衣物都搭这里烘干。
烘干的衣裳难免沾了些烟火气,徐郎君总说衣裳上有股薰腊肉的味道,薰的时日长了,恐人也要浸上腊肉味道了,嗅一嗅自己的味道,再煮一顿清水笋尖,就能当过年了。
诸人听了便哈哈笑,笑过之后又不免叹息,南浦是真穷,少有人家养牲畜,粮食少,肉食更少,山民们一年四季都靠着野菜活命,只在过年时才能买二斤肉回家来,只吃半两,剩下的那一斤半要挂在火塘上方的横梁上,薰干之后,留着一整年慢慢吃。
玲珑一行人来的仓促,没带什么肉食来,到地儿之后才发现,在南浦,想吃口肉是真千难万难。
还是老话,来都来了,吃肉有吃肉的活法,没肉有没肉的活法,刚来此地,先安顿下来才是正经。这时才发现,数着一样一样的,全是事,单靠家里的几个人可做不来,于是请老吏出面,叫他相熟的匠人来,先一件,将各屋的屋顶都修补一遍,破瓦都换了,薄的地方,再补些细竹枝,以免漏瓦。
再一件事,往各屋砌一面壁炉,得砌烟囱,省的一烧火,家里薰的乌烟瘴气,炉子也得实用,上面最好能熬茶煮水,搭一个架子还能烤糍粑……这给匠人为难的够呛,玲珑画了图纸之后,他们才摸索着去砌了。
北方可做地火笼,但在这里,做壁炉才适用。
院里的竹子太多了,得清理出一些,砍下的竹子,直溜的做了椅子,不直溜的以及枝枝叉叉,全砍成一截一截垛进了柴房。
最可惜之处,院子都是用山里石板铺成,没办法种菜,倒也罢了,索性雇人担了许多泥来,在院里砌了个园子,当即就育了种,只等发芽之后移种进菜园。
火塘也不好使,用它取暖倒不错,用它煮饭可是难为人了,衙里是有个厨房,不知多早前砌出来的,只是已多时不用,灶膛被鼠盗了许多洞,出烟的地方给堵了,头一次烧火,好险没把人呛死。没人清理,也脏乱的很,到处黑漆漆油腻腻,细拾掇也麻烦,索性弃了做杂物间,新寻了一个不住人的屋子,重砌了灶,用竹子做了许多厨柜,一应物什才算有了摆放处。
新灶落成,得先祭灶神,也是这日,老吏出了门,不多时就回来了,还带着两个赤膀只在腰间围了块皮裙的汉子,两个汉子用竹杆抬了一只濒死的山羊。山羊就是野山羊,惯常在崖壁上活跃,被东西惊了之后,一失蹄就跌下崖壁,被等在崖下的人捡了个正着。
老吏心有成算,数着日子,和山里靠猎山羊为生的猎户打过招呼,今日他们果然弄了头山羊来。
城不大,老吏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什么门道都晓得,三教九流的人也都认得,只是活到这个年纪,精神上懒了,便不愿出门了,只想看门安稳度日。
徐郎君大为高兴,给了两个汉子足足的银子,又要两人帮着宰杀剥皮,处理干净内脏,洗净后放锅里煮上,血水刚凝住,就点香敬灶神,割了些内脏肉投火膛里,灶壁四周也散了些谷物和米酒。
开了火,就算是安下了家。
煮了一只前腿和整个内脏,前腿肉和萝卜炖了汤,内脏煮七成熟后捞出来,切小块用油和辣酱炒了,腌在坛子里日后慢慢吃。给了老吏另一只前腿,余下的肉,用盐和调味料腌了,也挂在火塘上方,烧松木取暖或烧茶水时,一并薰了。
在徐知安尚且不知她们来的时候,徐家诸人将日子过的如火如荼,温暖踏实,只等给归来人一个惊喜。
……
徐知安此时正在一个寨子里,平息乱象。
南浦州有十七个大寨子,五十多个小寨子,其中有又盐井和银矿,不过,盐井和银矿的控制权都在蜀王名下,南浦虽是朝廷治下,然其中情况的错综复杂程度,绝不是三言两语可说清楚的。
简单概括就是,南浦的山民穷的滴血,官员窘的一比,而独蜀王,富的流油。
关于蜀王种种,成都府各官员都向朝廷上过折子,不过朝中那位太过“仁慈”,又有祖宗遗令,只有蕃王不谋反,就得富养。这一养可不得了,蕃王们生育全没了节制,只蜀王一脉,就近六千人了,整个成都府三分之一的税收钱粮全用在了养蜀王一脉上,这且不知足,王府又借地利之势,逐渐收垄不盐井和矿脉。他们只知中饱私囊,贪婪不足,哪个能生出家国天下万民之心呢,上不承皇天,下不承厚地,中间也担不起王之责行,有了爵位权利,却只管一味的盘剥扣索,逼出多次民变,折子递到朝廷,朝廷也只出兵平叛,却对蜀王之行事,一句不多责问。
此地的百姓,只识蜀王而不识朝廷,百姓如此,百族山民也如此,不过汉民百姓愚昧,被剥削了也不敢起反抗之心,而百族山民桀骜,被压迫的狠了就会拼死反抗。
南浦最出钱的资源就是银矿和盐井,对于山民而言,银子么,到手里也花不了,不能吃不能喝的,用处不大,没银子也能活下来,不过是艰难些罢了。倒是盐井,着实要紧,人若不吃盐,是很难活下来的,粮食本就不多,全靠山里野菜度日,若没了盐巴,怕是活不过半年去;再一个,不吃盐巴,身上就没力气,许多山民都是靠过力巴过活,若身上没了力气,家里人要怎么养活?
但事实上,事情并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认知,盐井之事,当然是关乎吃饭的问题,还有更麻烦的一层,山民也是会争权夺利的,盐井之事,更关乎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有时候,关乎到性命之事,反不甚重要,而关乎到利益之事,才能引发出许多事端来。
南浦一地,蜀王势大,百族山民也不惶多让,十七个大寨有时会联合起来对抗蜀王的强势贪婪,两方一碰撞,常常会引发一场动乱,闹的地方官员们焦头烂额,叫苦不迭。
这一次也是如此,王府的府兵与几个寨子的山民们发生了械斗,涉案七百余人,死伤一百多人,而原因,竟只为一口盐井的归属问题。
挑事端的人,早早逃逸了,府兵们也不敢多留,扔下死掉的人,早早撤回王府匿了起来,而山民,集结了四千多人,准备攻打蜀王府……稍有些理智的人见事端不妙,这才通报了官府。
然后,刚上任半月,还未摸清当地形势的徐知安就被巡府遣来平乱。
巡府的意思,到这时候了,就不必追责前因后果了,别让山民们暴动才是正事。
巡府自是收受了蜀王的好处,找个借口将这事压了,不过对于徐知安而言,别管巡府大人的初衷为何,他要的结果,也是自己要的结果。
山民暴动,影响官员们的政绩事小,引发的严峻后果才事大,总督府一旦掺和进来,伤亡肯定不小,这四千山民必是被定为逆民乱民,必要血腥镇压的,而始作俑者,不止不会被牵扯进去,极有可能会趁势抢夺山民手里仅剩的几口盐井。
但此时,愤怒的山民根本想不到这一茬,他们只想叫蜀王府血债血偿。
完全说不通。
许多人说的口干舌燥,首领依然不听,不止如此,有些过激的山民还骂官员们是官猪,拿着叉戟就要打杀来劝和的众官员。
幸而被首领喝止了,饶是如此,被山民们围在一起的官员们也是面色如土的多,又惊又惧,又气又恨,几天下来,人都颓了一半,这样冷的天,口里硬是生出了火疔子,脸肿的都张不开嘴。
闹不好,命都得交待在这里。
苦口婆心也用了,威逼利诱也用了,球用没有,这些蛮子还是要杀人放火血债血偿。
徐知安因为太过年轻,虽任一州的知州,却被所有官员忽略了。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知州大人就只看着,看着吧,万一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怒了这些蛮民,那事情岂不更糟了?
连着被忽略了许多天的徐知安:……哦?呵!
第81章 解决① 无奈
寨火通明, 脸上用褚石画了许多怪异图案的蛮族山民围着篝火旋转着,嘴里也发出许多类似枭鸣猿吼似的怪叫,官员们就被围在篝火里, 冷是不冷了, 却被这些人弄的心惊胆战。
怕就怕,这些蛮民暴虐起来,用他们的鲜血祭神。
蛮民信仰的神祇也野蛮, 有的寨们信牛神,于是从山下到山寨,一路挂的全是白色的牛头骨, 寨民头上的饰品也是缠了彩线的牛角或是用牛角割磨成的饰物, 这种奇异的风俗, 在汉民眼中简直是诡异惊骇之极。
汉民可舍不得宰杀牛, 另则,官府也不许宰杀耕牛,可蛮民每到祭祀之时, 必要宰杀活牛为祭, 还将牛血涂至脸上,食生牛心, 披牛皮, 血腥野蛮至极。
只祭祀牛倒不算什么,还有更残忍的祭品呢, 据说有些部族, 要用人身上的某些部位做祭品呢,比如女人的宫房、双乳及男人的肝肠、□□,不过这样骇人听闻的部族不在南浦,而在四川的高山雪顶间(这不是作者胡说八道, 是以前的奴隶神佛制的藏地的某一地方的习俗,奴隶主会将奴隶杀死,然后割取这些体物献给佛寺,佛寺会以奴隶主献上的祀物的数量来赐予相应的地位权利。)
虽则南浦各寨未有这等惊世骇俗之风俗,然而人的怒火一旦冲昏了头脑,谁知道会做出什么让人害怕的事来呢?比如,割开他们的脖子用血抹脸以为誓,或者,割掉他们身上的某块肉作成肉炙以供族中之人泄愤,再或者,划破他们的脸;割掉耳朵,打折双腿,剁了双手……
在这无比热烈又诡异的夜晚,一众官员又惊又骇,自已将自己吓了个够呛,全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涕泗横流,几乎维持不住体面。
徐知安倒镇定,只是累的很,他在等,等众首领们的愤慨平息,或者说,等他们疲乏于愤怒之态时。连着几天,一直在聚集人马,寨子就这么大,人集的越来越多时,后续的麻烦也会随之而来,诸如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既要打仗,不能让人饿肚子去打吧,山寨里粮食有限,连吃了这许多日,估计有人支撑不住了。
果然,夜里寅时,许多人挨不住疲惫都倒地而睡时,大寨的首领与四寨的土司一起,将拘了几天的官员们迎进了土帐。
这时候,徐知安终于跃在一众半老官员之前,站在了首位,官服皱了许多,他弯腰将细皱处细细捋了一遍,整了整衣冠,然后坦荡荡的坐于上座首位。
南浦州,他的官职最大,理应坐于此位。
这么一个白皙面嫩的俊郎书生样的人端端正正做上首位,反倒叫众首领土司都一怔,不由看向另一位发须皆白的官员,而那官员却是对着这些蛮子们冷哼一声,也理了理略陈旧的官服,直直走至徐知安的下位坐好。
余下的官员也一一整理好官服,按官职顺序坐好,此时,正襟危坐,虽也狼狈,却比之前那种狼狈又不一般,像在此时,才真正立起了骨头。
山民们不屑汉官的软骨头,但在某些时候,软下的骨头又会被他们体面的立起来,就是这种矛盾的气质,让山民们对汉官既痛恨又敬重。
首领头人与土司,当然比其他族民更理智一些,但这理智也有限,他们只想与官员们谈关于如何向蜀王夺回盐井并索要触犯了他们的那些人,至于别的事,一句不说。
这可真够难为人的。
地方官员有对蕃王进行节制并监督的权利,这事要放在某些地方的远宗蕃王身上,怕是能行的通,似蜀王这等已成势的近宗蕃王,整个渝蜀之地的官员倒要反受他的辖制,行节制监督职责,难如登天。
这个时代与以往的任何时代都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金殿上坐的那一尊,无论换了多少届,混帐与护短的性子从未变过。
蕃王只要不造反,他行事再跋扈再混帐再祸国殃民,只要殿上那位想包庇,这天下就谁都奈何不了他。
如今也是,不管官员上多少折子弹劾蜀王,只要蜀王一上辩,那么,错的就是官员。现在这遭事也是如此,山民们若不平息下来,蜀王再往京里告一状,别管错在哪里,在金殿那位的心里,蜀王必是受了大委屈,与蜀王争利的山民理所当然的就是刁民乱民……
皇家是从不讲公理的。
要让蜀王放弃盐井再交出滋事的府兵,怕不是在说梦话。
让小小一知州的大小官吏与蜀王交涉此事,那就是在说笑话。
首领们的意见很坚定,要么答应他们的要求,要么兵戎相见。
老通判大人气的吹胡子瞪眼,扬着脖子喊:“索性你们这些逆贼将我等杀死在这里了事。”
蜀王要是通情理守律法,那就不是蜀王了,他们要敢上门讨要公道,蜀王就敢告他们通逆,三族都不得安稳,那还不如,就死在这里干脆省事。
徐知安抚了抚老通判的月匈膛安抚道:“老大人不必生气,这事就交予我处理如何?”
老通判尤自不愤道:“大人不必却我,若他们一味不听诫告之言,非要打下山下,那就将老朽的尸骨一并带下山去,老朽己过知天命年,就当是为朝廷尽忠了罢!”
第82章 解决② 共赢
尽忠?
尚不需如此。
徐知安一手将老通判按在座上, 然后开口:“本官虽新到任,已然知晓此事原由,只眼下, 却不是争问由头与祸首的时候, 蜀王府与各寨恩怨由来已久,非是杀几个人就能平息的,怨怨相报, 只怕仇怨结的更深。若起事端,蜀王府是皇亲,而诸寨则是乱民, 督军府必不会坐视不理, 必然要出兵平乱……南浦百族寨民加起来不足两万, 且有多半是老幼弱妇, 满打满算,五千壮卒而已。首领能逞一时之勇,铁心要一洗前耻, 那我们不能再劝了, 毕竟,有时尊严重愈性命。只我想问一句, 若这四五千壮卒战死之后, 遗留下来的老弱妇孺要如何安置?难道要她们受你们之连累,冠上乱贼的名号, 无处躲身, 流离失所,或被人发卖后受奴役折磨么?你们既要牺牲掉整个族民只为一时的利害,无视老弱妇孺的性命,随她们生死由命, 那么,本官无话可说,你等即可出兵。”
头人们听了又是一怔,脸色更不好看了,其中一个头插野雉彩羽的头人愤而怒道:“难不成,我们的族人就白死了噻?汉人心肠太黑,嘴一开,就想让我们吃了这个大亏,你们都是一伙嗦的,口里说的比天上的云彩还漂亮,逼害起人来,比那山里的野猪还狠毒,都是一条黑水沟里流出来的水,心脏的很噻!”
徐知安很镇定说:“随你怎么想,不过我说的事,你们心里都清楚后果,无所谓逼害与否,只是告知你们一个结果罢了。自来一个巴掌拍不响,蜀王府贪婪,你们的行事也未必不见蛮横,地上躺的那些人,除过你们的族人,也有王府的府兵,各自都有伤亡,盐井依然在你们的寨子里,还不趁势收手,难道真要造成灭族之势才肯罢手不成?真到那时,依你们对蜀王的了解,他肯不肯就此罢手?事情已然发生了,你们此时最需要做的就是安抚逝者家人,再想法子保护好自己的财产,安静稳健的壮大自身的实力,而不是,轻易的乱起干戈,引来更大的祸事。你们心里不存朝廷,然在朝廷众官员心里,百族化外之民,依然是我朝子民,轻易动刀兵,于我等而言,便是同室操戈之举,其悲痛之情,无法言表。我们来此,自是为了平息事态,然未必不存拯救保全你等之心,还望首领们细想一番才好。”
理么,能说通当然好,再说不通,只能叹一声无可奈何,呜呼哀哉了。
最年长的一位头人看向众位头人与土司,他们互相隐晦的点了点头,事态自然是这么个事态,只是人手己聚齐,号令也下了,若不下山,他们的威望就要扫地,而下了山,定是要丢了性命的。
骑虎难下了。
当然他们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只觉事情棘手,打也不成,散也不成,可要怎么办呢?
聚起的人绝不能没理由的散了,这一散,人心必散,日后再聚集可要千难万难了。
这事,要咋个办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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