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众人都不禁暗自捏紧拳头。
众所周知,马球是从中原传出去的。比起纯粹的骑射,要更加注重技巧。至于大渝人虽在马背上长大,骑术出神入化,但要比击鞠,还真不一定能赢得过他们。
卫长庚平日忙于政务,根本抽不出闲暇玩这些消遣游戏。但他武艺精湛,对自己身体各处的控制,可以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也是击鞠最需要的一点。是以他虽没怎么打过马球,但仅有的那几回,也是未尝一败。
拓跋赫这般激他,搬出了家国颜面不说,还故意挑卫长庚擅长的东西比试,挑衅气焰都明晃晃写到了脸上!
倘若不应,就是代表整个北颐向大渝认怂,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耻笑还是免不了的;可若是应了,最后还输了,那脸丢得也就更大了。
这是把卫长庚的退路,都给堵死了啊!
慕云月心里滚起沸汤般的怒意,很想让卫长庚马上应战,可瞧着拓跋赫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担心,难不成他真找到了什么击鞠高手,能百分百赢过卫长庚?那这场比赛岂不是……
她由不得攥紧卫长庚的手。
卫长庚笑着轻轻拍了拍她手背,道:“放心吧。”便松开她,负手上前一步,铿锵有力道:“三王子相邀,朕却之不恭,那边承让了。”
“好魄力!真不愧是北颐的天子。”
拓跋赫鼓了鼓掌,脸上笑容更盛,都盛到溢出几分毒怨来,恨不能马上将卫长庚碎尸万段。
鼓完掌,又抬手朝后挥了挥,道:“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扎克。”
“属下遵命。”
一道嘶哑至极的嗓音在角落里响起,随风而来,风都似要被扯破。
众人本能地皱起一张脸,“嘶”声倒吸气。
饶是早就听习惯的拓跋燕,也忍不住拧起眉,抱着两臂,不停扫肌肤上新激出来的鸡皮疙瘩。
慕云月怀孕之后,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就变得比别人都要敏锐。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她禁不住咬紧牙,不适地往卫长庚身后躲。
然步子还没迈出去,她就被拓跋赫身后走出来的人,给惊得心尖一蹦。
卫长庚原本轻松自如的眉眼,也随着来人的现身,而一点一点笼上怀疑的阴霾。
作者有话说:
芜湖,久违的中门对狙!
表面上的拓跋赫:一个嚣张爱挑衅的坏胚。
实际上的拓跋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乐子人。
红包,二更还是21:00~
第99章 鞠球爆炸
“这位是……”
“是我救回来的一条狗, 在密河附近捡的。”
密河是北颐和大渝的分界处。
卫长庚兴味地提了下眉梢,目光在扎克身上一寸寸碾过,最后停在他面具底下向下颌角延伸的伤疤上, “为何戴着面具?脸上受伤了?还有你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扎克平静道:“奴才年幼之时, 家里头走水,至亲至爱之人俱都葬身火海。奴才虽侥幸苟活下来, 身上也多了几处难看的疤,嗓子也被熏坏了。恐吓着别人, 故而一直戴着面具。”
“你家住何方?”
“密河附近的一处小山村, 地方偏远, 陛下应当不识。”
“所以家住河边上,也能走水?”
“溺水者多擅泳人, 谁也没有规定,家住在水边就一定不会失火。不是吗?陛下。”
两人都安静下来。
卫长庚转着指间的扳指,盯着眼前人,目光如刀。
扎克颔首站在那,卫长庚不说话,他也便不说话, 像一尊安静的石像, 安静到仿佛没有悲喜,只是单纯地在当拓跋赫手里的刀。
拓跋赫十分满意,拍了拍扎克的肩, “这家伙不会说话,多有得罪之处, 我替他跟陛下道歉, 还望陛下海涵。”
说着曲起右手放在左肩, 微俯首, 朝卫长庚行了个大渝的礼。
卫长庚冷冷提了下嘴角,“区区一点小事,朕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朕也要恭喜三殿下,养了一只好狗。可狗再好也是畜生,三殿下也要当心,有朝一日反被他咬了去。”
拓跋赫笑了笑,“多谢陛下提醒,我自会多加注意。当然,待会儿马球场上,扎克若是有冒犯之处,陛下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姑息纵然,该打打,该罚罚,我绝无二话。”
卫长庚冷笑,“那朕可就不客气了。”
双方又虚与委蛇地寒暄了一阵,各自退回后方,准备比赛。
卫长庚在屋里换骑射服,慕云月跟着进去,扬手让刘善和小福几人都下去,自己亲自帮他整理衣裳。绯红的唇瓣翕动着,几次要开口说话,最后都叫她自己咬唇咽回去。
卫长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叹了口气,揽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侧身拥入怀中,“放心吧,整个行宫都是我的人,我不会有事的。而且天枢赫其他几个北斗司的暗卫,也会跟我一起上场比赛,即便真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会护我平安无虞的。”
慕云月知道他一向谨慎沉稳,她想不到的事,他都能安排妥当,而她能想到的事,他早早就已经安排下去,还安排得比她预想得好要周到,根本不用她多操心,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而且那个扎克……
慕云月抿了抿唇,仰头看着卫长庚的眼睛,“那个扎克,会不会就是?”
卫长庚其实不想同她说这个,毕竟她现在已经有将近四个月的身孕,万一忧思过度,出点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奈何她实在太聪慧,自己和娄知许相交不多,都能觉察出异样,她只会比他更加敏锐。
如此,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卫长庚实话实说道:“有这个可能。他说他的嗓子是被大火熏坏的,但你前世也听过我被熏哑的声音,完全不是这样的。他应当不是被火熏坏,而是被药毒哑的。”
说到这,他微扬嘴角,冷嗤道:“他还真有本事,居然能找到解药,把我喂给他的哑药给解了,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个靠山。”
大渝和北颐而今虽不对付,但如今双方毕竟没有兵戈相向,卫长庚虽是皇帝,也不好随便动拓跋赫手里的人。
还真拿他没辙了?
前世的种种从脑海中一一掠过,慕云月由不得拧起脸,唇瓣都咬得发了白。
“你看你,又开始瞎操心了不是?”
卫长庚轻轻揉着她嘴角,让她把紧咬的贝齿松开,“就算娄知许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可别忘了,他两辈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那个拓跋赫更是一次都没能赢过我。三个臭皮匠加在一块,才勉强能赢过一个诸葛亮,他们才俩,抱成一团都撼不动我一根脚趾头,你又何苦如此担心?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还有宝宝呢。”
他伸手抚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面容在逆光里看不真切,一双眼睛倒是熠熠如星。
慕云月被他逗笑,嗔他一眼,可叫他这么一安慰,心里也的确舒服许多,抬手帮他理了理衣襟,还是叮嘱道:“我知道你厉害,但凡事还是该小心为上。两个臭皮匠的确搬不动诸葛亮,但还是能伤他一二。我可不想有个缺胳膊少腿的夫君。”
低头飞快溜了眼肚子,又补充道:“宝宝也不想有个缺胳膊少腿的爹!”
卫长庚朗声一笑,道:“好。”
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拉着她,重新返回马球场。
场地上已经清理平整,双方人马都在做最后的准备。
虽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试,可到底关乎国家颜面。天枢几人武功是不错,但击鞠之事,他们多少还欠缺经验,卫长庚便想再挑个好手,随他一起上场,增加胜算。
慕知白就这么被喊了上去。
非常地不情愿。
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要是不上场,乔晚卿就要上。一想到乔晚卿和卫长庚一块配合打马球,混乱间,身体再有个什么接触,慕知白心里的火就控制不住。再不乐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况且,大渝和慕家本隔着累世深仇,势如水火,若是这场比赛退缩了,他以后也没脸再回家。
看着正坐在马上比画球杆试手感的卫长庚,慕知白不阴不阳道:“皇帝陛下可千万要当心,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微臣可没法跟皇后娘娘交代。倘若实在招架不住,陛下大可以躲到微臣后面看戏。几个区区小贼,微臣一个人就能搞定。”
卫长庚笑了笑,“多谢慕小将军关心。同样的话,朕也原封不动还给你,鞠球无眼,慕小将军可要小心为上,毕竟球可不会像朕一样宽宏大量。”
慕知白:“……”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想击球,还是击他?自己有那么没用,还会平白无故停在那里,随便让他吗?这姓卫也忒看不起人,果然不该让妹妹嫁给他!
大约是叫这份火气激到,比赛刚开始,慕知白就表现得无比骁勇,不仅在哨声响起的一刻,一马当先直取场地中央的拳头大小的鞠球,还在大渝人围追堵截下,轻松拿下第一分,给北颐这边来了个开堂彩。
满座欢腾,高举双手,振臂为他喝彩。
几个未曾说亲的宗室适龄千金,也兴奋地藏在团扇底下唧唧哝哝,双眼亮得能在扇面灼出两个大洞。
慕知白球杆子架在肩膀上,驱马在场地上游走,腰杆儿都比刚才挺拔不少。
再看旁边拖着球杆、却连鞠球的边边都没能摸着的卫长庚,他便更加神气。
接下来几球,他打得也越发卖力。大家传球过来,他就接;不给他传球,他就抢,横竖是不会让大渝人赢得比赛,更不可能让卫长庚抢他风头,左奔右突的,俨然就是马球场上小旋风,赢得掌声阵阵。
但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
夏日高悬,天气闷热,午后的阳光更是毒辣刺眼。
慕知白适才一番跑动,人早就气喘吁吁,头上后背全是汗,仿佛刚从水里打捞上来。骑射服粘在身上,发冠也微微歪斜,曾经的玉面公子,眼下也是狼狈不堪。
反观卫长庚,他还滴汗未出,发冠端正,衣裳整洁,策马在场地上一走,俨然一个“银鞍白马度春风”的世家公子,分外惹眼。
慕知白这才知道,他起初拿话激他的用意。
敢情是想让自个儿当傻小子,“吭哧吭哧”给他玩命干活呢!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心眼比莲藕还多。让他躲自个儿后面,他还真躲了?可真有他的!
急火攻心之下,慕知白也不干了,再有球传给他,他也不客气,杆子一挥,直接送到卫长庚脚下。
卫长庚挑眉看过来。
慕知白也不搭理,兀自扛着球杆仰脖一哼,就转身驾马走了。
卫长庚摇头失笑。
几个大渝人已经追着球赶过来,瞧见球在谁那,他们眼里恨意更浓,愈发卖力地打马奔来。
旁边的看客心都揪在一块,慕云月也握紧了围栏。
卫长庚倒是从容不迫,轻轻拍了拍马鬃,叹道:“现在没法偷懒了,走吧?”
白马仰脖儿嘶鸣了声,蹄子一蹬,一道白色闪电便在满场惊愕的目光之中,冲破三个大渝人的联手夹攻,将那拳头大小的球带到对方场地。
清脆的一声“咚”,鞠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径直入了大渝球门。
全场静默。
许多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
连慕知白也愣在原地,看直了眼。
过了许久,才三三两两响起几道掌声,逐渐串联到一块,成了雷鸣惊涛般的架势,震耳欲聋。
拓跋赫跟拓跋燕的脸皆拉了下来。
一场小小的马球赛,输了倒也没什么。可被人这般突破防守,出入他们老巢,跟回自个儿家一样,拓跋赫就有些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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