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前世有多少人骂过他狼子野心?
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也一次不曾否认过。
他娄知许就是一匹不折不扣的孤狼,看中什么,就一定会咬死,除非他气绝而亡,否则绝不松口!
眼下也是如此。
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绪,娄知许阴笑起来,“既如此,那咱们就只好公事公办了。”
“按照北颐的律法,婚书既定,除非我亲手写下退婚书,将这门亲事退掉,否则咱们永远都是夫妻。”
“你也永远别想再嫁给其他人!”
他边说,边斜睨向卫长庚,目光充满小人得势的高傲。
“桀桀” 的阴笑逐渐放大,宛如鬼魅的嗤笑,逆光看去,越发阴森可怖。
周围众人都由不得捏紧拳头。
慕云月也情不自禁咬紧了牙。
即便她很想反驳,可娄知许这话也的确不假,倘若没有这封婚书,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她想同他一刀两断,也就断了,不会有任何顾虑。
可有了这封婚书,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即便她以汝阳侯府的威压,强行将这门葫芦亲事给退了,可这“退婚”的名声,她到底还是担了。谁家预备择定儿媳,都会将她的名字往后挪一挪。
娄知许这是临死,也要拉她做垫背的!
慕云月怨恨地瞪向他,眼底烧起滔天怒火,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娄知许不怕被剑刺,也不怕被卫长庚责罚,却是没有办法面对她这样的眼神。霎着眼睫,错开视线,他道:“别恨我,我说过,我会用余生好好补偿你的。”
“恐怕没这机会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中,一道清冷淡定的声线,宛如溪涧,悠悠流淌而过。
慕云月愣了愣。
娄知许也呆了片刻,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时间急火攻心,他忘了两人的身份,扭头怒喝:“你想干嘛?就算是天子,也得遵循国法不是?”
卫长庚却笑,“天子是要遵许国法,可娄世子好像忘了,天子本就是一国之法。”
他朝边上递了个眼神。
一直抱着拂尘,颔首静立在楼梯口的刘善领命,抖开袖子,露出后头藏着的一卷早就写好、预备待会儿上归云山亲自宣读的明黄圣旨,笑呵呵上前,对慕云月道:“慕姑娘,接旨吧。”
娄知许瞳孔骤缩,脱口就要喊“不”,却被天枢捂住嘴巴,摁着脑袋强行往地上压。
慕云月则还是懵的。
想着卫长庚离开之前同她说的话,她隐约能猜到,这封圣旨究竟是什么内容。
可“猜到”和“相信”是完全两码事,她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自己该干什么。苍葭和采葭都已经跪好,在底下拼命拽她袖子,她也没反应过来。
刘善面露难色,询问地看向卫长庚。
卫长庚却是笑着捏了捏慕云月脸上的软肉,仿佛很喜欢她这副呆呆的模样。
刘善也就懂了。
站着接旨,虽说很不可思议,换成别人只怕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谁让她是慕云月呢?
有陛下纵着,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刘善也没多矫情,坦然将圣旨一展,便在娄知许目眦尽裂的嘶吼声中,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
“咨尔汝阳侯之女慕氏,祥钟华冑,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允合母仪于天下。兹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
“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克勤克俭,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此。”
嗯,现在的确是不该再喊“阿芜”,该改口尊称一声“皇后娘娘”了。
作者有话说:
要定亲啦o(≧v≦)o
圣旨是根据雍正封后的诏书改的,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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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亲亲
这道旨意分量太重, 慕云月呆怔了许久,都忘记该伸手接旨。
刘善也不着急,不动声色地将圣旨递给旁边的采葭, 笑呵呵地朝慕云月拱手行了个礼, 便躬身退下。
这么重要的圣旨,本人不接, 只递给一个丫鬟,于礼是万万不合的。
可谁让人家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呢?都能站着听旨了, 让丫鬟帮忙接个旨, 又能怎么的?
陛下都没说什么, 刘善这个八面玲珑的,自然也是“难得糊涂”。
而比慕云月更震惊, 震惊到都暴怒了的是娄知许。
于一个男人而言,平生最大的羞辱是什么?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且还是当着他的面。
天枢没有松手,娄知许还被他牢牢摁在地上。
两只胳膊仍处在脱臼状态,娄知许什么也做不了,却还是用一双充血的眼, 死死瞪着卫长庚, 用腰带动身体拼命挣扎。
卫长庚嘴角挂着沉冷的笑,垂眼睥睨,像在欣赏砧板上一尾将死的鱼, 而他就是执刀掌握生杀大权的屠夫。
哦,不, 以他的身份, 当是酒楼里头最尊贵的客人, 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就能轻而易举地决定鱼的死活。
他甚至都不用说话,稍稍一抬眼,天枢就毫不留情地将娄知许手中的婚书和红玛瑙石玉簪给夺了去。
任凭娄知许如何咆哮,怒吼,一双眼都快哭出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卫长庚,将他如今和慕云月仅存的一纸牵绊,给慢慢撕毁。
也是直到这一刻,娄知许才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何为皇权?何为天子?
哪怕他终其一生,最终封王拜相,位极人臣,也永远越不过面前这个男人。
“阿芜说了,她不想再听见这人喊她‘阿芜’。”
天枢正拖着娄知许离开,卫长庚忽然曼声开口。
天枢微顿,旋即颔首道:“属下明白。”
说罢,便伸手往袖口暗格里掏。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娄知许立时扭动挣扎,出声想喊“救命”。
张嘴的一瞬,一粒微小的黑色药丸就被天枢投入他口中。
滚烫的灼热感烧在喉咙间,似吞了一块烧着的火炭,娄知许挠着喉咙,在地上扭滚惨叫。起初还能听见点声儿,没多久,就只剩下绝望的干嚎。
整张脸都憋得通红,还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
收拾完这么一大烂摊子,慕云月几人也没心情再吃什么冰果子,让老板给林嫣然装了一碗,便告辞离开。
卫长庚先安排人,送林嫣然回长宁侯府,自己则和慕云月一块,坐马车往城外的归云山上去。
日已近黄昏,大家都纷纷往家里赶,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马车在路上不疾不徐地行进,两人坐在车内,谁也没有说话。
偌大的车厢,只能听见车轱辘碾着地面,发出的“辚辚”声响。
帘子起伏不定,如同慕云月此刻忐忑的心。
虽说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且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猜到卫长庚的真实身份,可第一次见他正式摊牌,慕云月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刚才见他替自己惩治娄知许,她心里的确畅快无比。
可那样的他,跟自己认知中的那个“卫公子”,仿佛是两个人,随便动一动手指,就能轻易断人生死,离她太遥远。
别说娄知许觉得难以企及,就连她也生出一种隔山望海的飘渺感。
况且眼下,还多了这么一道圣旨。
当真要成婚吗……
慕云月捏紧裙绦,柔软的绸缎勒得她指尖发红。
“你其实不必这么在意那道旨意,我也并非逼着你现在就要嫁给我。”
额头冷不丁被人敲下一记爆栗,慕云月摸着额头,愣愣昂首,就见一只修长工细的食指曲起,在她鼻尖勾了下。
慕云月本能地霎了霎眼睫,呆住。
手的主人轻笑,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研究她这副呆滞的模样。
修狭的凤眼在夕光中流转,鸦睫都被染成了金色,带着天地绘笔描出的一抹好颜色。夏花开在他身后车窗之外,衬得眼尾那颗泪痣更加温柔似水。
慕云月心跳由不得乱了一瞬,赶忙咳嗽一声,让自己镇定下来,别过脸去,嗔声哼道:“陛下这般戏弄人,可有意思?”
卫长庚听着她这称呼,无奈地笑了下,“其实我更喜欢你喊我‘卫公子’。”
他自称的还是“我”,而不是“朕”。
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归云山上,他们就只是慕姑娘和卫公子,每日练琴散步,下棋赏花,什么帝王皇后,都与他们无关。
慕云月提着的心落回原处,紧绷的双肩也随之放松下来。
转眸觑了觑卫长庚,她嚅嗫着唇,试探问:“你方才说……那道圣旨,我不必在意?”
问完,她自己也有几分怀疑,是不是听错了?那可是封后的圣旨,册立一国之母,多大的事啊,岂能是她想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卫长庚却弯起眉眼,笑容轻松坦荡,“你没有听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原本我今日,就只是想去山上,将这道旨意私下交给你,不想惊动任何人。你若想嫁,我便立刻娶,绝不含糊。可若是你还未准备好,我便耐心等着。哪天你愿意了,拿着这道旨意来找我,我随时都会同意。”
慕云月惊圆了眼,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叫什么话?你册封的可是皇后,一国之母,哪能这么儿戏?况且你都已经二十一了,朝臣们等你绵延皇嗣,等得只怕都要发疯。你若当真这么做,不得被他们的唾沫淹死?”
“怎么不能?”卫长庚反问,“我册立的,的确是皇后,但也是我自己的妻。比起外头的流言蜚语,我更在乎你是否心甘情愿,是否觉得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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