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四时鲜 第37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但她说:“在你出海前,我可以送你一盆。”

  “我这?是送熟识的,你也不?要觉得过意不?去?,再让良哥来照顾我生意了,”江盈知她很坦诚,“我也会很苦恼,你送我,我送你,那我就有还不?完的人情债了。”

  “毕竟我们?现在算熟人了吧。”

  但也只是熟人,还不?是朋友。

  王逢年点头,“算。”

第29章 三鲜年糕汤

  送走?王逢年的午后, 要收摊时,王良来了。

  他总是笑嘻嘻的,手里抱着一个坛子, 放在桌子上, 他拍了拍上面封着的油纸,“猜猜是什么?”

  “醉瓜,”江盈知都?不用猜, 一闻就闻出来了, 这股味道实在很浓郁,就算封口了也挡不住。

  王良叹口气, “你的鼻子咋这么灵啊。”

  又朝她点点头, “这是我老大?送你的, 他本?来要自己来的,临时有事绊住了脚。”

  陈同源又拉陈逢正过来在院子门口骂人, 难为他老大?在外面听着, 还能分出点心思, 让他把这坛自己去买的醉瓜送过来。

  “他托我捎了句话, 说多谢你,这也不是谢礼,不用还他的人情债。”

  王良啧了声?, “你咋说的啊?”

  “我老大?从来不喝酒也不吃糟货的, 旁的人宴席上喝酒,他啥也不喝, 后面劝酒都?懒得劝他了。”

  江盈知接过坛子, 叹了声?, “那他日子过得挺没劲。”

  “确实没劲透了,”王良很赞同她的话, “你都?不知道,除了在船上,回来每日就是看账去鱼行,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把我给?噎死,我跟在他手底下我容易吗。”

  “小满,你知道我过得有多憋屈吗?哥这么多年真的是操碎了心”王良哭丧着脸,在江盈知刚想安慰他的时候。

  王良却说,“那醉瓜开了坛给?我尝一口呗,我尝一口就不觉得憋屈难受了。要死了,一路上抱着都?觉得酒香往鼻子里钻,我要馋晕了。”

  江盈知好想翻个白眼给?他瞧,但念着一路上抱过来也不容易,还是拆开坛子,拿了碗筷递给?他,“吃吧吃吧。”

  王良赶紧伸手接过,夹出一条酒香四溢的黄鱼,他十分幽怨,“真香啊,小满你能品得出这味道吗?你能吃得明?白吗?”

  “老大?为什么只送你,不给?我们也送点啊!他都?从城门这里,绕远路走?到江下街那里,他就买了两坛啊,”他伸出手比了个二,“两坛啊,头一次发现,他竟然能这么抠门!”

  他

  简直愤愤不平,不分给?他吃也就算了,还要他过来送,偏心眼,真的好偏心,下次他老大?不送给?他,再也别?想他来跑腿。

  让阿成那个蠢货来!

  “我比你可吃得明?白多了,”江盈知说,“别?给?我吃完了,我还没尝过啊。”

  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只管钻研一门手艺几十年的人,比她可厉害多了,这香得实在很浓郁,她想王逢年应该买的是陈年的醉瓜。

  不过她吃了酒脸上要泛红,想留着晚上吃,于是问,:“良哥,采买得怎么样了?我这里的明?日给?你做,后日带到摊子上来。”

  “成啊,按你说的,我东西采买得差不多了,可多亏你,我头一次知道,我们海浦有那么多条街,那么多条巷子,我人都?跑瘦了,”王良指指自己的脸。

  江盈知无言以对,反正她是半点也没瞧出来,毕竟黑脸显瘦。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王良才叼着条小黄鱼,一路边走?边吃急急忙忙回去了。

  江盈知看着这坛醉瓜,仔仔细细把封口给?缠回去了,这应当是铺子里最好的醉瓜了。

  到了夜里,等海娃睡了,江盈知把那坛醉瓜拆开,周巧女嘶了声?,“这么香,除了我出嫁前吃过的浆板圆子,好久没闻过这么醇的酒香气了。”

  她以前也爱喝点小酒的,冬天吃浆板圆子,夏天喝青梅酒,她还吃酒淘黄鱼,可惜了。

  倒是今日又能享得了这口福。

  小梅却捂着鼻子说:“好难闻,一点都?不香。”

  江盈知和?周巧女都?轰她,“去去去,小孩边上待着去。”

  小梅就笑嘻嘻地凑在两人中间,把胳膊靠在两人肩头,一脸满足。桌子上点了一盏煤油灯,油光闪闪烁烁,中间放着一坛醉瓜,屋里萦绕着一阵酒香气。

  周巧女用碗垫着往外滴酒的小黄鱼,她还挺爱喝糟货的,只是嫁了人后活着都?那么难了,哪里能吃得上。

  她很小口地慢慢抿着,心里思绪纷呈。

  这两日的事情太?杂了,江盈知难得松闲下来,她也拿着碗抿着,细细地尝那股酒香,吃完了又把头靠在小梅肩上。

  她的酒劲上头,又细细回想,一些暗暗埋藏的愧疚就开始冒头。

  “阿婶,”江盈知慢慢坐起身?来,她的神色有点恍惚,“你说我做得对吗?”

  “我虽然帮着强子哥,我也知道可能是他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想帮他。我明白借钱娶妻不好,”

  其实也不是不好,毕竟现代她看这种事情看得更多,人大?概活在世上就想挣口气吧。

  而且陈强胜拿了这九两,更想叫东岗那些人都?知道,小燕成了寡妇也能嫁得很好。

  江盈知说完又摇摇头,“其实我不只是想帮他,我更想帮的是小燕姐。”

  “但我也很傻。”

  很多东西都?是经?不起细思的,当下那种情绪冒出来,它会左右人的想法?。

  尤其江盈知在听完陈强胜的自白后,那么痛苦,她当然更容易站在他的角度上想。却忽视了,万一小燕姐她有更好的人生选择呢?

  这种一厢情愿只会给?她造成更大?的困扰。

  江盈知刚吃了一小条醉瓜,脸上有些泛红,眼神水汪汪的,“但是这会儿,我觉得我最对不住的就是我阿姑,这些年里,她也很不容易,我早上没有帮她。”

  “我想找我阿姑来一趟。”

  周巧女微微笑着,她摸着江盈知的头发,神情那样温和?,“小满,你想去就去吧。”

  江盈知一这样说,小梅也跟着愧疚,一路举着油灯去找王三娘的时候,老是叹气,“我也好没良心,强子哥待我好,大?伯娘对我更好,哎,我早上确实不该骗她。”

  她又举起拳头,朝东岗那地方?挥,“都?怪那个臭老头,哼,诅咒他。”

  “我以后都?天天诅咒他。”

  江盈知被她逗笑,笑着揽过小梅的肩膀,十几岁的孩子恨起人来也只会这样说。

  两个人走?得快,路上并不远,只是夜里风大?,刮得油灯四处飞舞,冷得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到了王三娘家时,王三娘没睡,披着衣裳出来,语气很惊慌,“咋了?出了什么事?”

  江盈知揽过她的手,“阿姑,走?吧,上我们那吃酒去。”

  小梅也挽过她另一只手,“伯娘,走?吧走?吧。”

  王三娘笑骂,“你们两个死丫头,可把我给?吓得魂都?飞出来,好了,别?抓我的手,我去里头说一声?。”

  后来就三个人并肩走?在漆黑的夜里,有浪声?在拍打礁石,风从袖子口穿过去,油灯还走?到一半灭了,索性天上有点点月光。

  到了竹屋,王三娘说:“今日做什么,还要喝点酒。”

  周巧女指指后面,“这两个早上帮强子,没帮你说话,这会儿回过味来了,心里难受着呢。”

  王三娘先说,“叫强胜,你们咋老记不住。”

  可明?明?她自己气起来也喊强子的,江盈知只好说:“好好好,强胜哥。”

  又嘀咕,还是强子哥顺口。

  “我就知道你们,你们肯定会帮他,”王三娘哼了声?,接过周巧女递来的酒,啧啧两声?,真香啊。

  其实她晚上真睡不着,就睁眼到天亮。

  她是心疼小燕,又心疼她儿子,他真当做娘的不知道他为了赚那点聘礼,夜夜拼命吗。

  她知道的,因为在夜里陈强胜出去捕海蛇的时候,她和?他爹在屋里熬夜补网,那个时候都?想着早点赚到那九两聘礼。

  可是谁叫人的运气就那样差,王三娘这些年为什么发了疯要给?陈强胜治腿,因为她也愧疚,没有拦着点。

  她喝了口糟过的酒,那滋味直窜到喉咙口,她咳了两声?,笑了声?,“我又不怪你们,你们给?他凑钱的事我也知道,还好你们给?他凑钱。”

  不然王三娘是不会骂那么大?声?的。

  江盈知低着头说:“那时就想着强胜哥总是把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难得看他那么高兴,哎,兴许我真是好心办坏事。”

  王三娘揽过她,“我能怪你吗,你可是我领来的亲侄女啊。”

  “小满啊,是你强胜哥想左了,这些年里,他从大?捕船上的船工到现在这样子,嘴上不说,心里难受。”

  “又是在他成亲前断的腿,他就把奔头都?压在了小燕的身?上,总觉得是那九两银子的事情,他要是现在就有九两银子,他就能娶小燕。”

  “我这个当娘的,为啥拦着,不是因为我恨死小燕爹了,这辈子难跟他做亲家,也不是嫌弃小燕寡妇又带女。”

  王三娘想起周飞燕的脸,她说:“是小燕她不愿意。”

  “你们不知道吧,前两年小燕刚回娘家的时候,我比强胜去东岗的次数都?多。”

  “我把小燕当我半个女儿,即使做不成儿媳,我是恨她爹,我又不恨她。”

  屋里静静的,都?听王三娘说话,王三娘干了这碗酒,把碗搁在桌子上说:“我那时问她,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她说就要守着她爹过。”

  “她爹卖了她,也不卖个好人家,她眼下没地方?去,死也要赖在他跟前,叫他没有良心好过的时候。”

  “她是很难再嫁人的,所以我说陈强胜是傻蛋,他真要去听些难听话才会清醒清醒。”

  周巧女夹了根小黄鱼过去,放到王三娘碗里,她叹口气,“所以说儿女都?是债,他欠的,你也要帮他还。”

  江盈知说:“那到底帮不帮强胜哥呢?”

  “帮他个大?头鬼,这会儿银子还要跟你借,”王三娘狠狠唾弃自己儿子,“这背债的滋味好受啊?他也不想想,他这样不是把债又压在小燕身?上了,个大?傻蛋。”

  “等他自己能赚到那么多钱,又不把家里给?拖垮,他怎么样都?成。”

  “明?儿我同他去一趟东岗,把这事做个了结。”

  王三娘红了眼圈,“巧女啊,我真不忍心啊。”

  谁又忍心呢。

  这一夜四人

  围着桌子吃了半坛醉瓜,熏得酒气直往脸上涌,又哭又笑,最后怎么爬到床上睡去的也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陈强胜过来,也不知道王三娘跟他说了什么,他面容有点憔悴,却很温和?地笑着。

  他把钱还给?江盈知,“小满,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让我任性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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