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这份候选名单还没来得及呈报到皇帝的面前,吏部的李侍郎,也就是李谓的父亲,便遭到了多方弹劾。
吏部主管官员晋升及地方官升迁等事,在朝中占据着尤其重要的位置。
此次事情闹起来,是因为地方上闹出了事,有官员在任地收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且还滥用职权,杀了许多预备来京中告状的良民。
事情披露以后,官员伏法。
刑部那边却查出这官员的升迁评述有问题,也就是说,吏部之中,有人给他开了后门行方便,收取了他进贡的大量钱财,才让他稳坐官位的同时,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而细查之后,发觉此人的升迁评述,皆是李侍郎加盖的印章。
且这人在朝中述职的流程,几乎都经过了李侍郎的手。
早朝之上,魏太后震怒。
直接下令,命人查抄李侍郎府中。
早朝还没有结束,抄家的人再次呈上了证据,说是在李侍郎府上查出了大批金银,且在其书房之中,查到了一份向李侍郎‘进奉’的名单。
这名单上,便有之前伏法的那位官员的名字,除此以外……还有施元夕的父亲施旭。
满朝哗然。
这般情况下,施元夕有着正统出身,且还没入朝就立下了大功,人人都清楚,她想要入仕,其实也就差一个契机而已。
而这个契机,往往只是皇帝的一句话。
如今周瑛回到宫中,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不难办到。
可在这个档口上,她父亲却牵涉进了行贿吏部官员的事情中去。
行贿乃是大罪,如若证实,她也必将会受到牵连。
莫说是入仕了,只怕会直接受到波及,流放重罚。
一夕之间,直接从功臣变成了罪人亲属。
消息一经传出,引来无数人唏嘘。
县主府内。
因为牵涉到了行贿案件中的人是施旭,所以县主府也受到了监视,门外有官兵驻守,直接限制了施元夕的出入自由。
施元夕没办法从府中离开,别人只能想其他办法进来。
清晨一早,刑部以查探之名,闯入了县主府中。
来的人不是徐京何,县主府内被翻得七零八落。
这些官兵进入府中后,重点排查了施元夕所用的书房,还有几处炉火,更有甚者,还在书房内敲敲打打,想要找出她这府中的密室。
可惜始终不得其法,只能悻悻离开。
他们走后,王恒之得了刑部的令牌,从侧门进了县主府中。
看到府内一片混乱,影卫和施元夕手底下的人正在收拾残局,他脸上的表情便尤其难看,开口便道:
“你在府中千万小心。”李侍郎府中的东西,谁知道究竟是他们搜出来的,还是栽赃给李 侍郎的。
王瑞平和李侍郎来往多年,清楚对方为人,王恒之和李谓二人更是至交好友。
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李侍郎会做出这等贪墨受贿的事情。
只是那些证据来得太过邪门,而且吏部里的东西也全都指向了李侍郎,这才致使他们无法帮助李侍郎辩解。
可越是如此,王恒之心底就越是难受。
这件事情,他们所有的人都知晓李侍郎清白,可却没办法在朝上还李侍郎一个公道。
黑白颠倒,所有的决策权都在他人的手上。
有生之年第一回 ,王恒之品尝到了这等有心无力的感觉。
施元夕神色冷沉,面上没什么表情。
在目前的朝局下,魏家以为镇北军归属了周瑛,且找不到他们的工匠的前提下,轻易是不敢向她下手的。
李侍郎却是不同,吏部在朝中的位置过于重要,他又一直保持中立,致使身后无人,直接成为了魏昌宏眼中的一块肥肉。
堂堂正四品的官员,魏家大手一挥,便能直接置他于死地。
边疆那场胜仗,给了施元夕底气,同样的,也给了魏家再次肆意妄为,坑害朝臣的理由。
施元夕问:“李谓如何了?”
王恒之摇头,脸色惨白地道:“李家被直接查抄,他被闯上门的官兵直接带走,如今和李家的其他人一起,都关在了刑部天牢中。”
“我父亲请徐大人帮忙走动,才在天牢中见了他一面,他人倒是还好,没受太多的罪。可想要见到李大人,却并不容易。”
李志成不在徐京何手里,赵觉和刑部另外一位侍郎,都防着徐京何,短时间内,他们是没办法见到李志成的。
“此事暂且不提。”王恒之收起了面上的神色,匆忙看向了她:“父亲让我来问你,你这边可有什么解决之策?”
刑部那边有徐京何,王瑞平此前就跟徐京何有过数次来往,此次求到了他的门上,他也没有拒绝,那便还有一线生机。
那边查案他们插不进去手,只能从另外一边想办法。
魏家此番下手,很明显是冲着施元夕和李侍郎来的。
且这番动作,多少都有些清算的意思。
别忘了,此前周瑛回到了宫中那件事情上,李侍郎可出了不少的力气。
如今拿他做筏子,又牵连了施元夕的父亲,这个目的就很是明显了。
顾及着镇北军,他们不敢做得太过,但还是派出了官兵,大肆搜寻了施元夕府中。
施元夕猜测,他们想要的,应当是她手里的甲胄的制作方法。
东西她府上肯定有,但在收到了消息以后,便已经让影卫藏匿了起来。
且施元夕的府上不仅有甲胄,有改制火铳,还有她最新研制的双管突击步枪的子弹。
考试结束后,她终于有了时间。
那两个在府中跟着她做改制火铳的工匠,如今在跟着她做步枪子弹,进度比起之前要快。
也幸好魏家没有查出了县主府的暗门。
她将所有东西都放在了旁边的那个宅院里,从这边开了一道暗门过去。
因为她本人不住在那边,那套宅院又落在了别人的名下,官兵没有理由搜查那边,所以东西得以保全。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能闯进来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施元夕定了下神,将她所有的打算,尽数告知了王恒之。
直到夜幕降临时分,王恒之才从县主府上离开。
他去县主府见施元夕的事情,魏昌宏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是以第二日的早朝上,魏家一派的官员,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王瑞平的身上。
却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不是王瑞平。
也不是施元夕那边的郑奇明。
而是一个在这朝上一直都活得很是谨慎小心,甚至在朝上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
施致远走出来时,很多人都顿了下,也是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可是施元夕的大伯。
虽说施元夕早已经和他们撇清了关系,可血缘关系到底是真的。
那魏昌宏看到施致远走出来后,脸色越发难看。
施致远在朝上这般透明,一直以来他们也没对他做些什么,就是因为萧氏出身于鄞州萧氏,施致远与镇北军的关系,其实是非常近的。
他出面,便越发印证了周瑛一派跟镇北军的关系。
施致远面色发沉,开口便道:“施旭向李侍郎行贿一案,乃是诬告,还请皇上明察。”
他今日会站出来,并非是施元夕昨日做了些什么。
恰恰相反,施元夕什么都没做,甚至没让王恒之去联系他。
早在魏家控制施元夕父母时,她就跟施致远通过气了。
施旭是她的父亲,但同样的,也是施致远的庶弟。
他若是出了事,施元夕撇不干净,难道施致远就能撇干净了?
他倒是可以说,行贿是施旭自己拎不清。
可同在朝上,又并非是同一阵营,施致远会不清楚魏家的行事风格吗?
不管他愿意与否,都势必会被牵连其中。
施元夕之前只是给他阐明了厉害关系,让他想清楚而已。
而她这位大伯父,此生看得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就是他头顶上的乌纱帽。
涉及重要利益,他就算再谨慎,也不得不为施旭出头。
“诬告?那犯事的施旭是施大人的庶弟,施大人不想被其牵连,必然会说是诬告了。”
“施大人可有什么证据?”
当着无数朝臣的面,施致远直接抬头,看向了其中一位官员,他开口便道:“启禀皇上,施旭早年虽然中过举人,可能力有限,一直以来,也都没有出仕的想法。”
“他会突然进入朝堂,皆是得了姜侍郎的命令!”
他口中的姜侍郎,便是吏部中的另外一位侍郎姜莫凡。
那姜莫凡听到了他的话后,当即变了脸色,开口便道:“施旭的调令,文书皆是出自李侍郎之手,如今到了施大人的口中,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施大人便是想要给自家人脱罪,也不该这般信口雌黄才是!”
施旭得了官身后,便搬出了施府,明面上是已经跟施家分家了。
这事披露出来仅有一天,这火还没有来得及烧到施致远的身上,但施致远若还呆站着,那么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他了。
朝堂之上,施致远冷笑道:“看来姜侍郎是将当初的话都忘记了。”
“施旭之所以能够入朝为官,皆是因为施元夕,姜大人告知施旭的,是朝中说施元夕身为女子,不便入朝为官,魏太后开恩,封赏其家人。”
“怎么,事到如今,姜大人竟是一句话都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