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何等事情竟是拖延了整整半个月,才禀报到了朝上?
徐京何轻垂眸,面上情绪不明。
按时间推算,半个多月前,就是施元夕破格进入朝堂之时。
那官员随后道:“在京畿营的反复盘查之下,得知这些人是从京城前往了边疆的商队。”
边疆虽不甚太平,可因为北越地处偏僻,资源稀少,常年处在了缺衣少食的环境下,两边往来贸易其实并不少。
只是在战事开打以后,这样的事情就很少见到了。
这个时候突然缴获了一批商队,这番话刚一说出口,朝上的不少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这个官员接下来的话,更是叫无数人直接变了脸色。
“这商队往来许久,领队之人一应手续俱全,可刚开始被扣押下来时,他们却不愿承认是边疆商队,而是说他们的目的地乃是卫城。”
“方将军察觉不对,直接扣押了他们携带的货物。”官员说及次,猛地抬头,沉声道:“查处的货物中,出现了大批拆得七零八落的甲胄。”
“除此外,更有改制火铳所需要用到的模具,东西在呈递之前,已经让兵部的钱侍郎确认过了。”
官员将东西呈递了上去,朝上一片哗然。
甲胄、火铳模具!
大梁从前是开放了边疆行商,可这些东西,不说那改制火铳的模具,就甲胄这样重要的东西,是绝无可能让其流入到北越国内的。
这些人借着商队的名义,行的实际上是通敌卖国之事!
不少官员当下神色大变,惊声道:“这些东西,在兵部都是最高机密,一个普通的商队,怎可能接触得到这些物件?”
“能够做到这般,必定是有人跟北越串通一气!”
“太后,此事关乎边疆安危!必得严查!将东西交予商队运出京城之人,只怕早已与北越暗中往来!”
“我大梁朝堂,竟是出现了这等通敌叛国的罪人!”
朝上闹哄哄一片。
魏太后抬眸,目光直接越过了这些人,落在了极远处的施元夕身上。
朝上失控,可边疆却还在严广海的掌握之中,北越有异动,最先察觉到的人,便是严广海。
消息传往京中,魏太后震怒,魏昌宏则是早已布下人手前去查探。
但对方行事很是小心,短时间内未能得到具体证据。
那北越再次出兵的消息,就已经传回了京城。
当时,魏家就已经捕获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只是还没来得及深查,就出现了李侍郎那件事。
施元夕顺利借此机会走到了朝前,且还跟那极有可能通敌叛国的镇北侯府,牢牢地绑在了一条船上。
她以为她是乘上了东风。
隔着很远的距离,魏太后讥笑了瞬。
若不让她真正走到了朝堂上,又怎么才能让她从那造出重要武器,大梁百姓人人维护的英雄,变成了卖国贼呢?
都说了,这过高的声名,是她手中的利器,但如若用不好,便会成为了她的催命符。
施元夕以为和裴济西联合在了一块,便能在朝上压他们一头。
却不知!
那裴家父子,竟是早在多年前,也就是先帝刚刚登基之时,就已经暗地里与北越往来了。
这些事情,也是近些时日抓到了重要证人,严刑拷打之下,魏太后方才得知的。
那镇北侯裴桓,为了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竟是在府中装病多年!
这等事宜,如若不是北越此番出现明显异动,连他们这些常年在京城的人都尚被瞒在鼓里。
施元夕自然不可能知晓。
她满心以为,是那裴济西受到了她的蛊惑,投靠了周瑛。
却不知!
裴济西这条线,直接成为了她的索命符。
就算是她如今反应过来,可此前所有的铺设都已经做完了,她在明面上已经跟镇北侯父子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这份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和周瑛,已经是避无可避。
在这喧闹之中,方运面色冷沉,上前道:“涉及此等要事,京畿营不敢随意对待。”
“在知晓了这些人的企图后,臣派人将商队所有人看押了起来,以其为饵,耗费了多日时间,终是引出了其幕后之人。”
这话一出,朝上瞬间安静了,无数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听方运沉声道:“主导这些事情,利用商队之名,行通敌叛国之事的主使者,乃是镇北侯裴桓!”
满场皆惊。
裴桓。
那个早些年里便已经说病重将要归西的裴桓!
掌着大梁最为重要的兵马之一,有着七万大军在手里的裴桓!
整个朝上官员,包括了王恒之、李侍郎等人在内,在听到这番话后,皆是神色巨变。
当年淮康帝在位时,镇北军就因为扶持誉王而遭到了打压,彼时夺嫡之争激烈,誉王和先帝乃是死敌。
誉王落败后,镇北军就此一蹶不振。
这等情况下,先帝登基,对镇北军来说便如同噩梦一般。
惊讶之余再行细想,裴桓生出这样的心思,倒也还算正常。
可比起这件事情,更为可怕的是。
在此时披露之前,施元夕就已经与镇北军绑在了一块。
如今裴家所行之事被揭穿,且被扣押下来的商队运送的东西,还几乎都出自于施元夕之手。
或者说,都是她负责督办制造的。
这等情况下……
只怕施元夕必定会卷入叛国一事中!
通敌叛国,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有臣子骤然反应过来,高声道:“今日那镇北侯府挂上了丧幡,只怕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镇北军共计有七万人,如此大规模的叛军,这……”有人惊呼道。
“方运!”魏太后道:“你立即率领京畿营大军,连同顺天府,围剿镇北侯府。”
“常昊!你派人快马加鞭前往附近各地调遣兵马,要快!”
“传令下去,关闭京中大门,出动所有的巡逻将士,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裴恒父子放出京城!”
实际上在明确了这些事情是裴家所为后,魏昌宏已经秘密调遣了周遭的兵马,并且加派人手,欲在裴家发动之际,直接将镇北军中所有的重要将领一举拿下。
镇北军这块石头,压在了魏昌宏心口上许多年。
如今有了正当的机会,便是不计手段,魏昌宏也要将这七万大军彻底瓦解掉。
除此外……
混乱的朝堂上,忽而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对方面容冷沉,不带情绪,正是前些日子曾在朝上多次针对施元夕的魏家一派御史。
那御史冷声道:“此事之上,涉及的朝中臣子,只怕不只有镇北侯府那么简单。”
“此番运往北越的所有东西,都出自于施元夕之手,此事暴露之前,施元夕更是与裴济西来往密切,几日前,张学宏大人一事上,那裴济西便多次出面为其辩解。”
“臣以为,施元夕必定也有参与叛国一事,通敌叛国者,当为死罪,还请太后下令,将施元夕及其党羽全部拿下!”
没说直接赐死她,是因为他们也不清楚东西泄露了多少。
万一北越那边也具备了同样的武器……
这等情况下,施元夕暂时还死不得。
当下,魏太后直接冷下了面容,沉声道:“翰林院施元夕,与叛臣共谋,罪不容赦,传哀家懿旨,将其打入刑部天牢。”
“待裴桓父子抓捕归案后,共同审理此案!”
第79章 绝无可能
“这……”殿下的官员没想到,魏太后会直接拍案定了下来。
李侍郎忙道:“启禀太后,施元夕和镇北侯府虽有来往,可并没有证据表明此事与她有关,朝上竟是直接给施元夕定罪,是否太过草率?”
党派是一回事,朝上定论是需要确切证据的。
殿内静了静,那率先站出来的官员却直接道:“京畿营中已经抓到了镇北侯府的密探,据密探称,裴桓父子手中的东西,皆来自于施元夕。”
“另有,此番镇北侯府押送的物件里,占据最多的就是施元夕所制造的防弹甲胄,密探供词中,更是提及了裴桓父子要将防弹甲胄运送出京。”
“防弹甲胄这个东西,眼下整个京城中,怕是只有施元夕能够制造吧?”
嘈杂声中,施元夕抬眸,看向了说话的那位官员。
此人名叫陈海,是魏家近些时日提拔上来的人手,三十来岁,行事颇有些手段。
他所说的没错,子弹和改制火铳的研制方式,如今已经不是隐秘,可防弹甲胄不是。
施元夕是将防弹甲胄的图纸交易给了谢、裴两家,可这两者都是她私底下的交易,并没有被摆在了明面上。
她进入朝堂后,递交上来的也是双管火铳的图纸,而非防弹甲胄。
单从朝堂官员的角度上来看,这东西确实只有施元夕有。
魏家清楚她应当是用这个图纸进行了交易,可问题在于,这个私下交易也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的。
一则谢家极大可能不会出面帮她澄清,二则……私下与叛国的镇北侯府交易,在这个节骨眼下,可不会存在什么不知者无罪的说法。
真拿出来说,施元夕只会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