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裴济西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小韩将军呢?”
他口中的小韩将军,就是在昨天傍晚前,悄悄离开京城,前去调遣大军的将领。
也是裴桓的心腹之一。
裴家派出去调兵的各将领皆去往了不同方向,来谈墨这边的,就是这位小韩将军。
面前的人垂眸不答。
裴济西的脸色当下就变了,他心头突突乱跳,而身后方运所率领的大批人马,正好在此刻逼到了眼前。
裴济西还没反应过来,谈墨手里那把锃亮的大刀,便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当着军中所有人,和面前的京畿营将士的面,谈墨一字一顿地道:“我镇北军,镇守疆土,战功赫赫。”
“手刃无数敌人。”
“此生绝无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第80章 因为你无能
京畿营上下严阵以待,方运也做好了各项安排,做好了跟镇北军开战的准备。
却没想到,会看到了这一幕。
方运瞳孔微缩,勒住了缰绳,示意身后的大军停下动作。
“吁!”副将亦是满脸惊骇,不可思议地道:“这是……?”
同在军中,他们都知道镇北军是块难啃的石头,又臭又硬,从前总是一副誓死追随镇北侯父子的模样。
今日竟是直接在阵前就将他们所有人都拿下了。
谈墨一声令下,和裴桓父子一并逃脱的数十人,在方才混乱的局面下,被大军一举拿下。
裴桓虽有改制火铳及子弹的图纸,手里却没有可以直接使用的成品。
身边的将士武艺再高强,在这乌泱泱的大军面前,也只能束手就擒。
裴桓见到军队后卸下了一口气,被将士放了下来,坐在一旁休息。
眼下数把长刀短剑全都在瞬间指向了他,他神色阴翳难看,骤然抬头,怒视着谈墨,道:
“谈墨!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主帅?”裴桓神色狰狞,声音嘶哑:“你从前不过是个普通将士,能有今日,是我打破门第之见,一手将你提拔起来的。”
“你如今竟敢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裴桓怒拍着身下的石头,神色激动非常。
裴济西神色发沉,他冷声道:“背弃旧主,忘恩负义之人,不配做镇北军。”
“若被军中其他将领知晓今日之事,谈将军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吗?”
谈墨听及这番话,冷沉的面孔上,骤然浮现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事到如今,世子该不会以为,镇北军中还会有人追随你们去做通敌叛国的卖国贼吧?”
他抬目望向了四方,声音振聋发聩:“镇北军,是大梁的将士!所护佑的,是大梁的疆土。”
“背信弃义之人,不是我,而是你们!”
“裴济西,你是不是忘记了,脚下的这片土地,才是我们的故土!”
裴桓听得这番话,更是暴怒非常,情绪剧烈起伏下,他用力地咳嗽了起来,抬手指向了谈墨,高声道:
“你放屁!镇北军军令你都忘记了?军中将士,当誓死效忠于誉王殿下。”裴桓眼眸幽沉沉的,扯着嗓子用力地道:“北越公主之子,便是誉王最后的血脉!”
“你这般行事,可对得起誉王殿下的在天之灵?可对得起我这条残破的腿?”当着所有将士的面,裴桓指向了他那空荡荡的右腿。
岂料谈墨听到这番话后,直接沉下了面容,高声道:“誉王?!裴桓,你睁开眼好好看看。”
“你口中的誉王,是多年前谋逆被处决的罪人!至于你……”谈墨冷笑,看向了他那条腿:“你的这条腿,从来都不是为了镇北军断的,这是你与罪人共谋,谋逆失败所得的报应!”
在他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谈墨还是格外了解他的性情的。
他想要用这条腿来左右镇北军,想拖延时间,等其他的将领来救他。
在这沉默的大军面前,裴桓还是不死心。
不,或者说,他一直都怀抱着一些不敢有的期望。
从前谈墨顾念提拔之情,一直不敢说的话,今日终于是脱口而出: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竟是还没有死心。”
谈墨一抬手,周遭的几个将士一拥而上,将裴济西围剿拿下,他则是终于转过身来,正面对上了裴桓:
“镇北侯府,从许多年前你选择誉王时,就已经失败了!”
所谓的镇北军叛逃一说,不过只是当时裴桓见势不对,誉王死于宫中,怕皇帝和当初还是恒王的先帝清算,才弄出来的遮盖之法。
他为了能够脱罪,推说镇北军中出了叛徒,还主动上缴了誉王谋逆的多项证据,以此才保住了性命。
实际上真正主导在党争中站队的人,也有他们父子。
只是誉王确实有些收买人心的手段,所以才会在镇北军中有着极大的威名。
事情一出,裴济西以清缴叛徒的名义,活捉了几名当年跟誉王来往过密的其余几名将领,才保住了他们父子的性命。
镇北军人数众多,涉案的将领大部分已经伏诛,只留下了这父子两人,他们明面上有功,淮康帝也不想再追究下去,恒王便废掉了裴桓的腿。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间,裴桓只怕一直觉得自己没输。
他做出这些事,拼命掩盖,实际上心里一清二楚。
誉王谋逆之后,镇北侯府是这辈子都无法在大梁翻出浪花来了。
谈墨冷眼看着他,道:“你能在京中苟延残喘这么多年,都是皇上开恩!”
“你以为是你遭受打压,实际上是先帝、淮康帝顾念着七万多条无辜性命,不欲深究。”
“镇北军上下应当感念的,是先帝!是淮康帝。而不是你这个一次次因着自己的私心,而将镇北军裹挟到了危险边缘的卖国贼!”
“镇北军绝不可能为了你,而叛国出卖自己的国家!”
谈墨直接断绝了裴桓心中的任何一点可能,轻挥手,高声道:“来人,将这些通敌叛国的贼人拿下,押送京中,等候皇上处决!”
“是!”
入夜之后,京中四处戒严。
早朝结束之后,所有的臣子都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了宫中。
镇北侯府通敌叛国的事情太大,主要是涉及背后的镇北军。
方运率领一干将领追出去这么久,却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时间一点点流逝,议事殿内的大臣神色越发冷沉。
至傍晚时分,终于是有消息传到了宫中。
瞧见京畿营的将士脚步匆匆地进了大殿内,在场的许多人一颗心皆是高高提了起来。
魏太后精力不济,在早朝结束后回到了宫中休憩,这会得了消息,已重新梳妆坐到了殿上。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叛臣裴桓、裴济西及数位将领已被镇北军抓捕归案。”
朝上先是一顿,随后整个大殿内都炸开了锅。
王瑞平匆忙抬头,眼中犹带着几分惊骇之色。
“什么?是我听岔了,抓捕叛臣的人不是京畿营,而是镇北军?”身边已经有官员忍耐不住开了口。
“镇北军将领谈墨,此刻正在宫外候着,等待皇上召见。”似是在回答他的话一般,殿中那将士又补上了一句。
在场许多的官员,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来。
镇北军竟是没有参与到通敌叛国的事情当中,且还在关键时刻抓住了裴家父子。
谢郁维抬眸,扫了眼朝上的氛围。
不怪这些官员会这般惊讶,镇北军这个名字,就是以镇北侯府来命名的。
底下的许多将领,都是裴桓提拔上来的人,和镇北侯府关系太过密切。
是以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许多人都很是惊讶。
身侧的顾安仲却只是道:“国家大义面前,再大的恩情,也是越不过去的。”
将士除了是镇北军外,也是大梁的子民,他们的父母、家人和亲族都是大梁人。
大是大非面前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不意外。
只是……
顾安仲微顿片刻,抬眼与谢郁维对视。
魏家这番出其不意突然发作出来,其实本意就是想要打镇北军一个措手不及。
正常来说,七万多将士再愚钝,也不可能都听从裴桓的话通敌叛国。
但只要他们今日接收了裴桓父子,那在天下人的面前,就会沦为叛军。
彼时不论他们愿意与否,都将会成为整个大梁讨伐的对象。
却没想到,那已经被打散在了各处的镇北军,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并且做出了决策。
大阵前亲自将叛臣捉拿归案,这等行为,是不论如何都不能再称之为同流合污了。
事情的发展,还远超了他们的想象。
那从誉王谋逆后,就一直在外驻军的谈墨被召进了殿内,入殿的第一句话,便是道:
“启禀太后,伙同裴桓父子谋划通敌叛国之事的所有叛臣,皆已被镇北军拿下。”
他所说的,不只是今天抓的这些,还有裴桓提前分散出去,至各地去投奔镇北军将领的人手。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镇北军都没有参与到卖国当中。
“明日早朝之前,各地驻军将会将所有叛臣押送回京。”谈墨说及此处,忽而上前一步,掀袍跪下,沉声道:
“请皇上、太后明鉴,此番通敌叛国之事,与镇北军上下无关,皆是裴桓父子一手谋划!所有暗通敌国,传递消息以及贩卖情报的事情,都与镇北军无关。”
“镇北军将士此前只得到了裴桓一道密令,称自己重病将亡,让所有的将领入京见他最后一面。”
“但因朝中并无调令,无召不得入京,臣等未曾应下。”
话已至此,说得也很明白了。
镇北军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