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余
那掌控平江四年,行事狷狂的魏天昊,便被夺走了性命。
在场反应过来的人,皆是乱了阵脚。
不说施元夕越过两名亲卫杀人的行为,就是她目前的身份,也是决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没人想过她真的会杀,真的敢杀,更没人想到她将改制火铳用得这般好。
魏天昊身边的副将险些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探了下魏天昊的鼻息和脉搏。
可触碰到的位置都在提醒着他,面前的人已经死亡。
副将脸上的神色几近崩塌,怒声道:“你、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双目大睁,略找回了些理智:
“魏大人是平江都指挥使!便是犯下了错处,也该禀报圣上,交由朝中处置!”
“你竟敢越过圣上击杀官员,施元夕,你这是要造反吗!?”
周遭一片躁动。
魏天昊身边那些亲卫反应过来,倏地抽出了腰间佩刀,对准了施元夕方向。
可目光对上了她手中的改制火铳后,无数人为之色变,离得近的那几位亲卫,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以她方才表现出来的熟练程度,只怕他们的刀还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就已经被她就地击杀了。
可她师出无名,随便击杀平江的重要官员,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也是他们占理。
出于这个想法,即便忌惮她手中的武器,也没有人后退。
施元夕冷下面容:“你们受魏天昊驱使,助纣为虐,如今他人已经死了。”
“本官只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者,尚且还能有着一线生机,若仍旧执迷不悟,企图生事……”
她轻抬手,瞬间,身边所有持火铳的影卫,将枪口对准了前边生事的几个人。
“直接就地击杀。”
那些将领看着这黑漆漆的枪口,只觉窒息。
他们手中的火铳是残次品,打不出子弹,施元夕手里的却不是。
继续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在强悍武器的威慑下,很快就有人动摇了。
那率先下马去查探魏天昊尸首的副将,也是魏天昊的心腹,见状便道:“谁敢后退!”
“禹州一万兵马就在身后,施大人只是个赈灾使,还想要在平江只手遮天,血洗惠州吗?”
“魏大人这般身份你都能随意射杀,今日在场的所有将领,只怕都难逃一死!诸位,魏大人待我等不薄,有大军在,断不可轻易后退!”
“她只是惠州赈灾使,本就没有资格命令禹州军!”
他咬死了施元夕无故射杀魏天昊,拿身份说事,企图给施元夕冠上罪名。
却未料到,施元夕闻言直接道:“来人,请圣旨。”
她话音落下,便有影卫从后边保护得极好的箱子里,拿出来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这道圣旨一经出现,那群禹州将领皆是神色巨变。
“宣旨。”施元夕道。
当着平江所有的魏家主要将领的面,影十三直接宣读了那道密旨:“……惠州官场混乱,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即日起,赐施元夕殿前御令,命其彻查惠州一事。”
“持御令者,上斩皇亲国戚,下斩贪官污吏,见此御令如同见朕!钦此——”
谁都知道施元夕这趟惠州行很是危险,她离开前更是将天子亲卫尽数留在了京中保护皇帝和周瑛安全。
周瑛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她去送死。
这道密旨,是知晓她要去往惠州的当日所写,是以皇帝口谕的方式写下的旨意,上面并未加盖印章。
但殿前御令却是如假包换的,这东西整个大梁都没几块,这一块是被收在了先帝私库中的。
在眼下的朝堂上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大家都清楚,令牌只是个象征性的东西。
可这等象征意义的存在,便如同徐京何手里的那个尚方宝剑一样,在某些事情上是具备巨大作用的。
施元夕官职不够,但今日就算是冯炜然出面,想要先斩后奏还是行不通的。
今日若不杀魏天昊,来日施元夕就得要在集齐证据的情况下,亲自押解魏天昊入京。
不说她能不能活着将人押入京中,就算是真的到了京城。
魏天昊不同于其他官员,魏昌宏必定会想尽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后患无穷,还会影响到了施元夕接下来的安排。
所以,魏天昊今日必须死。
哪怕是没有这道殿前御令在手中,朝中降罪于她,她也一定会杀了他。
但有了这个东西在手上,她所要做的事情,便会简单许多。
“殿前御令在此,何人胆敢造次!?”影十三说罢,直接亮出了那道殿前御令。
此前的皇帝都喜欢赐尚方宝剑,先帝与旁人不同,登基之初就命人锻造了三枚殿前御令。
这御令工艺极佳,两边缠绕着赤金色的龙,背后纂刻着先帝御笔亲书的天子令三个字及传国玉玺印章。
东西许多人都曾得见过,是因为另外两块,一块被赐给了魏家,一块则是在谢郁维的手上。
这是先帝登基,封赏重要功臣所赐。
都知道有三块,只是第三块还没能赐下去,先帝人就没了。
施元夕手持圣旨和御令,杀魏天昊,就是在代天子行事。
在场的这些人,能说施元夕没有资格,却不能说那道御令没有资格。
这道御令出现,直接击溃了许多将士的心理防线,身边已经有人犹豫着要不要放下手中的刀。
那副将的神色变幻莫测,神色阴郁非常:“你若手中持有御令,为何当日在珞城门口不说?”
“在击杀魏大人后掏出来的令牌,谁知道是真是假!”
他仍旧不死心,想要接手魏天昊控制禹州军。
他知晓施元夕不可能在此屠杀上万人,所以只要禹州军站在了他的这边,他们这些魏家亲卫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若落到了施元夕手中……便只有一个下场了。
“若不如此,怎会得知平江的都指挥使,还跟朝中之人有所勾结。”施元夕冷眼看向他扔在一旁的改制火铳:“兵部所造的改制火铳,皆全部运至边疆。”
“私造重要武器,禹州军是打算造反吗?”
造反二字太重,那副将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张嘴还欲辩驳,却被施元夕直接打断道:
“煽动大军,造反生事,将其就地击杀!”
她话音落下,边上的影十四直接调转枪口,在那副将惊骇失措,慌乱躲藏时,直接打出了一枪。
砰!
子弹洞穿了对方的胸膛。
施元夕冷眼看向四方,问道:“禹州军中可还有人要继续抵抗?”
血淋淋的先例摆在了面前,就算是那些个说是誓死跟随魏天昊的人,此刻亦是白了脸色。
有人看到施元夕手里的枪支威力,躲在人后,企图从影卫手中夺过改制火铳,在副将与施元夕周旋之时,数人同时动身,往远处的影卫身上扑去,妄图夺下枪支。
却被影卫当场射杀。
此前就说过,施元夕身边的影卫,都是参与过枪击练习的,反应速度和用枪的精准度,绝非正常人可以比拟。
前边接连射杀了几个将领,后方冯炜然赶到,他身边还带有几名沧州将领。
冯炜然作为平江巡抚,在四州都具有一定号召力,他一出现,便让禹州大军中不少人软化了态度。
施元夕那边威慑住魏家亲卫,那魏长空隔着人群朝施元夕示意,得了她的应许后,驾马去到了后方,和冯炜然一起,共同稳住了局势。
对禹州军而言,在魏天昊和魏长空之间,他们自然更愿意相信后者。
后方大军被彻底瓦解,留在这边的只剩下魏家的亲卫。
施元夕直接命人,将余下的人全部扣下。
所有事情做完后,天色已深,今日是没办法赶往江城了。
好在施元夕本来就没打算今天去江城,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其实就是给那白瑞民看的。
让白瑞民将消息透给了魏天昊。
冯炜然传出去的那封信,让魏天昊误以为他在沧州设了局,不能第一时间赶到惠州救出施元夕,所以才会在得到白瑞民的传信后,带着禹州军倾巢而出。
所为的,便是在冯炜然反应过来之前,射杀施元夕。
哪知这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二人的计谋。
为了做戏做得更真一些,冯炜然一直等到禹州军离开一个时辰后,才从沧州动兵。
沧州一动,魏天昊留在后方的人察觉到了动静,想要传信给魏天昊。
却被冯炜然的人将其截断。
不光如此,为了避免禹州城内失控,冯炜然还分出了一部分的兵马前往珞城,控制住了留守在珞城的魏家亲卫。
将此番涉及到了事情里边的有关人等全部收监后,冯炜然这才赶往了惠州府衙。
深夜里,府衙内灯火通明。
施元夕和萧驰、魏长空等人都在。
冯炜然进了大堂后,毫不犹豫地朝施元夕行了一礼。
“冯大人这是做什么?”施元夕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轻抬手扶了他一下。
冯炜然目光晦涩,神色复杂地道:“今日之事,如若没有施大人筹谋,绝不会进展得这般顺利。”
不光如此,以平江当前的局面,还不知道要折损了多少条无辜性命进去。
施元夕提前做下的布控,才将伤亡减少到了最低。
魏长空微顿片刻,亦是拱手转向施元夕,恭声道:“平江之乱得以平定,施大人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