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道医 第27章

作者:天雨欲晴 标签: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穿越重生

  “……”苏衡黑玉色地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生姜葱白水能祛寒,师傅您就别倔了,等用完羊肉汤饼,您就趁热把它喝了吧。”

  “说了不喝就不喝!”贵生道人把身上披的被子往后一扔,用干毛巾拭干脚上的水迹,跽拉着鞋子就过来抱走了那碗羊肉汤饼,“吸溜吸溜”地大口吃了起来。

  苏衡见状,也默默拿起筷子。

  贵生道人饿得狠了,脸盆那么大的一碗羊肉汤饼,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吸溜个干净,放下碗筷就想遛回床上,被苏衡眼疾手快地拉住衣袖。

  “……”贵生道人皱眉瞪眼。

  “……”苏衡面无表情地默默回视。

  师徒两人用眼神较量了一番,最终还是贵生道人败下阵来,怏怏地捏着鼻子,把那碗生姜葱白水给灌下了肚。

  苏衡默默盯着他师傅把祛寒的姜水给饮尽,这才收回视线。

  夜

  已深,西北的月色倾泻而下,照亮了这片高原的黄土地。

  午夜时分,师徒二人已各自入睡,酣梦甚惬,楼下忽然响起一阵痛呼与慌乱的脚步声。

  “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谁来帮帮忙!谁来救救我娘——”孩童清脆又凄厉的求救声刺破了夜晚的寂静。

  

第39章 第39章艾灸至阴

  黼阴山下的这座小镇,生活很是简单。镇上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半夜时分,全镇的人早已进入梦乡,整个小镇静悄悄一片。

  “救命啊——求求了,快来个人,救救我娘——”凄厉的求助声从镇口一家客店中传出,但很快便被塞外夜晚呼啸的大风吹散。

  好在客店的掌柜与店小二就住在客店楼上,听见客人的求救声一个激灵,从美梦中惊醒,匆匆披衣起床,下楼探看具体情况。

  “胎位不正,兼受了寒邪,故而腹痛不止。徒儿,取纸笔来,我来开方。”客店掌柜与那店小二下至一楼时,发现已有一老一小在帮忙照顾那怀孕的妇人。

  那店小二走近一看,咦?这不是那老道士与他的小徒弟么。原来那白胡子老道士还会医术呢!店小二两眼放光,他们这个边陲小镇总算又来了一位郎中,他老娘最近总是喊着肩膀疼,这下可以找这位老道士帮忙看一看了。

  苏衡下楼时,就已经心细地把医箱背上了。贵生道人替那孕妇把过脉,索要纸笔时,苏衡已经在床头小柜上铺陈好了笔墨纸砚。贵生道人提笔就要写下药方,却被那店掌柜苦着脸拦下了:“这位道长,您不用写了,我们这儿偏僻,整个小镇连一家药房都没有,您就是写了方子,我们也没法抓药的!”

  在一旁紧张关注他阿娘情况的小郎君闻言猛地抬起头,尖叫道:“那我阿娘怎么办?!”

  “这个……咱们这儿的人生病了,都是自己熬一熬,小病呢,往往还没等到郎中,自己就慢慢地好了。大病就没办法了,要么等城里郎中每月一次的义诊,要么自己掏钱去城里找郎中。如果运气好的话,偶尔有赤脚郎中云游至此,可以施展些针刺艾灸之类用不着草药的治法。这位道长,您看看,要不试试其他疗法?”客店掌柜低头弯腰陪笑道。

  “这……”贵生道人也没想到这个镇子的医药条件居然这般落后,连家药房都没有。好在这位孕妇的情况,确实可以用艾灸法来治疗,不必非用汤剂。只是若是有条件服用汤剂,他同时进行艾灸,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好得也很快些。眼下这种情况,只能用艾灸了。看来,要在这个镇子多住上一段时日了。

  “徒儿,取艾条来。”贵生道人心下有了决定,搁下手中毛笔,准备给床上的孕妇用艾灸的疗法。

  “是。”一路北上,医箱中的艾条并没有消耗多少,存量富余得很。

  贵生道人点燃了两根艾条,将它们分别放在妇人两只脚的小指尖外侧,保持一段距离,问那怀孕妇人:“这位娘子,你现下感觉如何?”

  “两只脚暖暖的,很舒服。”那妇人慢慢地回答道。

  贵生道人点头,把两根艾条往前放,靠得离那妇人的脚趾尖更近:“现在呢?可觉得灼痛?”

  妇人答道:“还好……”

  苏衡在一旁默默帮他师傅计时。他看得分明,他师傅是在用艾条悬灸那妇人的至阴穴。至阴穴是催产的重要穴位之一,主治胎位不正与难产。艾灸这一穴位有助于健运胞宫气血,促进胎儿运动。

  客店掌柜与店小二似乎很久没见过郎中了,两人都没离开,围在旁边观看贵生道人替那怀孕妇人艾灸,神情很是兴奋。

  约莫艾灸了一刻钟有余,贵生道人收回手,又问那妇人:“好了,现在感觉如何?”

  那妇人皱紧的眉头在艾灸过程中已经慢慢舒展开,闻言温声回道:“谢谢仙师,我感觉好多了。”

  “道长爷爷,给您诊金。谢谢您救我娘。”那七八岁大的小郎君见他阿娘重新恢复了气色,很是懂事地从包袱里翻出钱袋,数了足有一半的铜板,递给贵生道人,“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

  贵生道人抬手阻止了那小郎君,语气有些重地说:“不必付诊金。我行医有个规矩,每月必须为三位有缘人义诊一次。正巧,你娘就是那第三位有缘人。这诊金你收回去,莫要坏了我的规矩!”

  那小郎君涨红了脸,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这个规矩。”

  “不知者不罪。”贵生道人故作高深地捊了捊胡子,“你阿娘这情况还未彻底解决,明日我再来为她艾灸。估计须得再灸治五日,方可使胎位复正。”

  “啊?可是……”那小郎君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瘪瘪的钱袋,很是沮丧。可是他们带的钱不够他们继续在客店住上五日之久。原本计划明日就动身赶路寻他阿父与阿兄的……

  苏衡从这对母子的穿着与那小郎君的神色上猜出了他们的窘境,便问:“你们此行打算去何处?若是顺路,倒也不必在此久留,可与我们一同上路,我师傅可以在路上为这位夫人艾灸。”

  那小郎君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浮现出满含期待的光采:“我们打算去延州!不知可与两位顺路?”

  苏衡眼里闪过一丝异彩。一对母子,尤其是母亲有孕在身,不在家中休养,却一路奔波前往延州这个边关军事重地?除非——

  “巧得很,我与我师傅也要去延州。”苏衡缓缓道。除非,这对母子是北上寻亲的。

  “那可太好了!”小郎君生得脸蛋圆圆,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次日,用过朝食,贵生道人如约为那妇人用艾条悬灸了两侧至阴穴。艾灸完毕,四人便打算收拾行囊出启程。谁知,一打开客店的大门,门外竟排起了长队。黼阴山小镇的百姓们在门外吵吵嚷嚷,像菜市一般热闹。

  “别挤别挤,你踩着我衣服了!”

  “好你个张十一郎,居然插队!给我站后头去,这个位置是我的,我先来的!”

  “别吵了,吵得我头痛。那位道士郎中怎么还不见出来呢?”

  “出来了出来了,那位道长出来了!”

  众人一见贵生道长,纷纷激动起来。

  “这位道长,我家太夫人年纪大了,眼睛视物不清,不知您能否帮忙诊治一二?”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阿郎前些日子修屋顶时不小心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我家娘子胡乱用树枝与布条帮他处理了一下,但是我们阿郎那条腿还是肿得老高,能否请您帮忙看看?”

  “我阿娘肩膀酸疼得厉害,我这个为人子的却束手无策。幸好道长您住进了我们店里,不知可否劳烦道长您为我阿娘针灸一一二,以减轻她老人家的痛苦。”

  最后一个人,竟是那客店的店小二。也不知他是几时出去的,竟回家中把他那年过七旬的老母亲扶了过来。

  苏衡默然。不用说,消息肯定是店小二传出去的。因此,镇上有求医需求的百姓才纷纷一大早前来排队等候。

  苏衡无声地望向贵生道人:师傅,怎么办?

  贵生道人亦无声地回视: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开始干活吧!

  一老一少达成一致,放下行囊,取出药箱就开始逐一为前来求医的病人诊治。这一折腾,就不知不觉过去了数个时辰,等最后一位病人离去后,太阳已经西斜。期间,苏衡与贵生道人只简单快速地用了一碗汤饼,就又投身于诊病治病之中。

  “终于结束了。”贵生道人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捶捶自己有些酸疼的肩部。苏衡见状,默默上前,替贵生道人按摩肩背。

  “对对对,就是那里,再用力一点!”贵生道人伸直了腿,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徒弟的按摩服务。有了徒弟就是好啊,以前他独自游医的时候,也曾遇到过今日这种情况。但他就一个人,只能苦哈哈地独自从早忙到晚。现在有了徒弟,不仅能帮他分担一二,还有贴心的按摩。徒弟没白收!

  “您二位今日辛苦,还请用些热汤饼努暖暖身子。实在抱歉,耽误你们行程了。我们掌柜的做主,免费提供两间上房给您四位续住。明早启程,本店再给几位送上免费的朝食。”店

  小二端上来四碗羊肉汤饼。

  那怀孕妇人见她们也有份,忙道:“我们没有点这个。”

  店小二弯腰笑道:“这是本店免费赠送的。我们这儿偏僻,没有郎中愿意久留。今日来看病的都是家里穷,没钱雇车去城里看病,又等不及月底的那次义诊,这才找上门来。若不是因为二位,我们还不知道镇上来了两位神医。这两碗热汤饼算是小小谢礼。”

  那妇人这才谢过店小二,与那圆脸小郎君慢慢吃了起来。

  四人同桌用饭,贵生道人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自家徒弟却是个闷葫芦,因此只好有一搭没一撘地与那妇人还有圆脸小郎君说话。

  这一交谈,方知那妇人姓魏,是开封人士。她夫君原是宫中禁卫军士,两年前,因元昊叛乱,朝廷将他夫君选拔去了边境戍边作战。她因放心不下家中老父与幼子,便留在了开封,没有跟着夫君与长子前往边境。

  一个月前,那魏氏的生父因病去世。魏氏孤身一人,又因生得颇有几分姿色,一些登徒子便不怀好意地寻上了门。魏氏不堪骚扰,便寻了个机会,收拾家中细软,带着年方八岁的幼子北上寻夫。

  虽然魏氏说得隐晦,但贵生道人与苏衡对她孕中携子北上的缘故都猜到了几分。

  “我曾收到我夫君亲笔信,他在信中说他想去延州戍边。他的上司对他很是赏识,为此特意修书,将他引荐给韩官人与范官人。因此,我便想着去延州寻他。”魏氏说话时温声细语地,如同三月的春风,听得人很是舒服。

  韩官人与范官人?苏衡与贵生道人对视一眼。莫不是韩琦与范仲淹?

  “可否一闻您夫君的名讳?”能得韩琦与范仲淹青眼之人,想来不会是寂寂无名之徒。苏衡心想。

  “我夫君姓狄,单名一个‘青’字。”

  

第40章 第40章延州窑洞

  黼阴山离延州已经很近了,但因为还带着怀孕的魏氏,苏衡一行也不好赶路太仓促,时不时便要停下来修整,等歇息好了,一行人才重新上路。贵生道人为魏氏艾灸了六日,魏氏的胎位终于恢复正常,与此同时,四人也终于到达了延州。

  此时已是五月初六,端午节刚刚过去没多久。贵生道人对端午没吃上粽子一事这件事很是扼腕:“重午刚过,应当还有人卖粽子和水团的吧?乖徒儿,我想吃粽子了。要去岁那种咸蛋黄馅的。”

  “师傅,等我们寻到歇脚的地方,放下行李,再出来买也不迟。”苏衡冷静地泼了贵生道人一盆冷水,“不过,咸蛋黄馅的恐怕没有。这边的人只吃甜粽,估计连咸粽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马车徐徐停下,一老一小下了车,与魏氏母子行礼道别。

  “狄夫人,狄二郎,延州已到,那我们就此别过。”贵生道人很是洒脱地一甩拂尘,脸上不见丝毫感伤。

  “愿您早日与狄官人相会。”苏衡叉手道。

  “多谢二位一路照拂。”魏氏款款行礼。

  一旁的狄咏抿着嘴唇,默不作声。他与苏衡年纪相仿,这一路上,他与苏衡已经成为默契的好朋友。骤然要与新朋友分离,狄咏心里头很是难过与不舍。

  苏衡自然注意到了,开口道:“同在延州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语罢,苏衡注意到附近有家面摊,便与狄咏约定,若是想找对方,就来这家面摊用上一碗面,再托面摊老板给对方带话。

  与魏氏母子分别后,苏衡背着他的小包袱,默默跟在贵生道人后头。延州城的守军有自己的营帐,就驻扎在城东。贵生道人似乎知道这一点,带着苏衡就往东边的方向走。

  “师傅,您来过延州。”苏衡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因为他觉察出贵生道人对延州的道路熟得很,一点也不像初来乍到之人。

  “不错。你师傅我天南地北地游医,哪处我没去过。你就安心跟着便是。”贵生道人很是自得。

  “黼阴山山脚的那个镇子您就没去过。”否则怎会不知那里没有药房,当初还打算给魏氏开方治病。苏衡一本正经地帮贵生道人补充道。

  贵生道人恼羞成怒,用拂尘轻轻抽了苏衡的胳膊一下:“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还走不走了。”

  “哦。”苏衡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嘴巴。

  “哼!”贵生道人扭头边走,嘴里犹自小声地嘟囔,徒弟听话聪慧这点是很好,但说话也太直了!不知道当师傅的都是要面子的嘛?!真烦人!他决定今日与小徒弟冷战一刻钟!

  贵生道人并没有领着苏衡直接往驻军的营地奔去,而是在离延州军营只有三里路的一处民宅聚集区停住了脚步。这一带都是地坑式窑洞,又叫下沉式窑洞。这种窑洞做起来也不复杂。在平地往下挖出一个深而大的坑,然后在坑壁横向挖洞即可。出入口一般设在东南角,那里往往有一个不太陡的坡道以供人进出。

  “这种土房子你没见过吧?这叫窑洞,是西北一带颇具特色的民居,住着可舒服了,冬暖夏凉。走吧,为师带你见识见识。”贵生道人熟门熟路地找到此处负责房屋租赁一事的牙人,三言两语就谈妥了一单租房买卖,在苏衡面前得意地转着钥匙,示意他快点跟上。

  苏衡:“……哦。”

  贵生道人租下的窑洞并不算大,有一间正房,一间厢房,只能说中规中矩。窑洞顶部覆盖一层厚厚的黄土,黄土都被夯实了,十分坚固。

  这间屋子的前主人似乎很善于利用有限的空间,在窑洞顶部还铺了一层土壤,种上了蔬菜。苏衡仰头时,还能看到那洞顶种着的稀稀疏疏几根韭菜,那韭菜大部分已经因为太久无人浇水打理枯死了,只剩下最后几根生命力顽强的幸存韭,要枯不枯地等来了下一任主人。

  门洞处安着一扇用柳树条编制的栅栏门,贵生道人见了直皱眉:“等晚些时候找城中木匠买扇结实的木门,把这漏风的栅栏门给换了。”

  苏衡心细,注意到大窑洞旁边挖了小洞,不知有何用处,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瞅什么呢?”贵生道人顺着苏衡地视线看过去,乐了:“那是鸡窝,用来养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