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108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罗五娘笑靥如花,“去呀,看官府管不管我砸自家东西。”

  “什么你家东西——”他气冲冲要骂,袖子被身边人扯一下,随即放轻了声音,扯出一个笑道:“五姑娘,进来喝杯茶,有话好说?”

  “好啊。”

  一行人走进长盛赌馆,外头看热闹的人也蜂拥而上,探头探脑地好奇得很,无奈虽没了门,但打手们并肩站在门口,成了一堵肉墙,不让人窥见什么。

  没过一会儿,一个男人惨叫着被扔出来,身体撞翻挡在门口的一排打手,摔向人群。

  此人正是长盛赌馆的话事人,在今日之前一向威风神气。

  在他之后,是他的儿子,他的账房先生,统统摔在大街上。

  围观的人里有长盛赌馆的常客,输得赊账,一无所有,还不上赌钱三天两头要被打,这会儿也借机一拥而上,趁乱打人出气,边打边骂:“你个王八蛋也有今天!看老子不打死你!”还争先扒下他们的簪、冠、衣裳、扳指,抢着要拿去当钱。

  这个下午,罗五娘带着“陇西八仙”,如瘟神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席卷了满京城最赚钱的十家赌场之四,途经哪里哪里便是一场骚乱。

  跟着走过场的冷懿生大开眼界,心中惊叹不已,觉得亲眼所见世间纷争比自己看书要来得新鲜。

  她几欲开口想跟着罗五娘学本事,一晃神就记起来自己的身份,神色便黯淡下来——太子最近不理她,她才能在这,也不知太子什么时候就记起她,抓她回宫了。

  宫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无一处不是死气沉沉阴森森的。

  在罗五娘名册上的最后一家是千金坊,在前往千金坊的路上,罗五娘察觉冷懿生的低落,叫停马车,让人买了份糖水来。

  “是不是累了?”

  冷懿生连忙摇头,“我不累的。”

  “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了?”罗五娘垂眸低声道,“可是做这一行,不狠一点,别人就不会把你当回事,甚至想吞了你。何况我还是个女人,我若有一丝后退,他们就会把我生吞活剥了。”

  冷懿生握住她的手道:“五姐,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很难,我也没觉得你做得太过。我只是看着你在努力活着,感觉自己好像开始活过来,我想和你学本事,学胆大一点,可是不知道哪一天就得回宫了。”

  “你不想回宫了?”

  “我想的,宫里有太子,可是……”

  于冷懿生而言,层层宫墙里裹着的是安富尊荣的一生,也是萧瑟寂寥的一生。

  纵使兰贺为她死过一回,他也还是太子,日后是一国之君,岁月很长,他会有风云变幻的朝堂政事,也会有乱花迷眼的后宫佳丽。而冷懿生只有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茫然无措地系在他身上,与他息息相关,像个木偶似的被他提起牵引绳便活过来,被他放下,就死了。

  义气

  

  皇宫里比起现在的罗家,也只赢在锦衣玉食,位高权重,但罗家也不是穷得吃不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高处不胜寒,究竟哪儿更好一些,罗五娘知道冷懿生心里有答案。

  可惜这不是给冷懿生选择的,她没有选择,没有回头路。也正是她走了这条路,才有罗家现在的逍遥快活。

  吃了糖水,罗五娘打开荷包,里面只有一张百两银票,她把它给了冷懿生。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还是想给你,你必须收,这是姐姐给妹妹的。”罗五娘不容她不要地塞进她的衣襟里,“等会儿教训了千金坊,我们就去买东西,逛夜街,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回宫的时候也能带回去。太子见了,他定会知道你喜欢这外面,他在乎你,自然就会有所举动。”

  这是要给太子暗示,不,是明示。

  冷懿生觉得这方法好,但一想到太子的习性,他是个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比深闺女子在家里待得更心甘情愿,他未必会在意到她的明示。

  嘴里还留着糖水的清凉和甜味,冷懿生也没那么闷了,认命地想,顺其自然就好,这一世再怎样也不会像上一世那么暗无天日,太子值得托付真心。

  也许凭太子不爱见人的性子,他这辈子真就只娶她一个也不是没可能的。这么想,冷懿生又能笑得出来了。

  千金坊如常开着,热闹非凡,赌徒们一边赌一边说起发生在水生财堂、长盛赌馆、鸿运堂和老姜赌馆的砸场大事,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有人一无所知,便问:“你们说的罗五娘是何方神圣,连这几家场子都敢砸?是个女人吧?有这么大本事?”

  “你还不知道啊?真是孤陋寡闻。”

  “罗五娘就是大名鼎鼎的罗鑫的孙女,前大理寺少卿罗桓的女儿,一个妾生女,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家里的男人都死光了,居然就轮到她当家做主!”

  “你到底知不知道的?他们家就死了罗鑫那个老匹夫,罗鑫的三个儿子,当大官的,全给皇后贬到幽州去当奴了!但这还没完,罗鑫的四个孙子还好好的,就那个延之跟罗机,现在哪,也是大官,神气得很!”

  “这就稀奇了,他们家里还有男人,怎么轮到一个妾生女当家了?”

  “所以才说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用了什么手段。”

  “‘陇西八仙’帮她砸场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翟老大跟她好上了,所以这么替她拼命。”

  “说不定还不只那个翟老大,‘八仙’可是有五个男人!”一人补充道,说完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在场不管知情多少的人都心领神会地开怀大笑。

  “这罗五娘这么yin荡啊?不知姿色如何……”

  “罗家那种门第能有丑八怪吗?官老爷纳的妾是个顶个漂亮,生出的闺女那肯定也是如花似玉!啊,就说他们家的表亲,前些日子画像不是满城都是吗?那是真绝色,难怪能当太子妃。”

  “你说到这我就气,本来还想偷偷撕一张回家做做梦呢,那些官兵死守在那儿,根本无从下手!不到一天,他们就又都撕走了!害我现在都记不住美人的样子!”

  角落里赌大小的赌桌上,没有人坐庄,因此没有赌徒,只有两个人坐在那儿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人闲话,脸色都一寸一寸铁青了。

  原本听人议论罗五娘,兰贺不痛不痒,还好整以暇地看着罗延之沉着脸,折扇贴在胸前,搭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明明是来抓胆大包天带着冷懿生到处生事的罗五娘,却变成一副想帮罗五娘砸场的样子。

  直到这群刁民把话一扯,扯到冷懿生头上去。

  兰贺朝罗延之低声道:“我今日血洗这里,你会觉得我残暴不仁而对我有微词吗?”

  罗延之意外一瞬,随即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也只是在教他们这个浅显的道理罢了。”

  “都一条腿踏进棺材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人教,的确是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趁令妹未到,做兄长的帮她操劳一把,理所应当吧?”

  “是理所应当。”

  两人一本正经地达成共识,刚站起身,便听门口突起骚动,两个男人被击飞,直直飞过几张赌桌,撞上里端的楼梯阑干,重重摔在地上,怕是半死不活了。

  偌大的赌馆混乱起来,人群中有人慌张高喊:“来了来了!罗五娘来了!”

  千金坊话事人赵老板携一帮门生从楼上沉稳地下来,一边安抚赌徒一边走到门口,“诸位尽管继续,我千金坊大老板今日莅临,可是令此地蓬荜生辉,鸿运当头,诸位可莫放弃今日的运气,也许就发财了呢?”

  说着,他笑眯了眼拱手把一头雾水的罗五娘迎进门,“鄙人给五姑娘请安,五姑娘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来人,看茶!”

  罗延之和兰贺在角落里,被人群挡去,不过他们盘靓条顺个儿高,极为鹤立鸡群,这会儿都不得不摇开折扇半遮脸,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罗五娘身边紧紧跟着个冷懿生,两人肩贴肩,手牵手,黏得很紧,看起来是妥当不会失散。

  罗五娘回过神来,道:“不必了,我赶着办完事回家吃饭,对了,刚才听你说什么来着?”

  赵老板何其有眼色,谄媚道:“我千金坊的大老板,就是你五姑娘大驾光临,令寒馆蓬荜生辉啊!”

  罗五娘温柔地笑着,“前几日我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老板讪笑两声,“前几日是我睡懵了,犯傻了,五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小的一般见识。”

  这人显然是受前车之鉴影响,决定先捧着罗五娘,之后再做打算,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谄媚嘴脸下,仍有一颗狂妄不甘的狠毒之心。

  冷懿生看向罗五娘,希望她不受蒙蔽,坚决地杀鸡儆猴。

  罗家的家业有两种生意,一种是正当的买卖,像布匹、茶叶、酒、客栈、食馆、镖局等,另一种是偏斜的买卖,像赌馆、青楼。

  但正当买卖与偏斜买卖的话事人良心都参差不齐,若不能令他们畏惧得刻骨铭心,他们绝不会安分守己。

  罗五娘是个弱女子,冷懿生暗暗希望她不要对任何触犯过她的人有轻易放过的心思,因为确实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自己经历过,白白放跑两百九十九个暗怀鬼胎的人,还倒贴钱,结果得来了什么?是她们的冷漠无情。

  她也白白放过罗韶,昔日罗韶引诱她红杏出墙背叛太子时,她早该有所作为,可她没有,结果又得来了什么?是他自以为是的怨恨。

  她只恨自己没能再精明些。

  罗五娘没让她失望,她笑吟吟道:“我也喜欢像你说的大人有大量呢,可惜也不知是谁那么聪明,一早就看出我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做不了大事,还小肚鸡肠。真正大人有大量的,是你,而你也勉为其难不打算跟我这个小辈计较。”

  她一字一句地说,赵老板嘴边的笑一点一点僵硬,最后一丝笑意都没有,弯弯眯起的眼睛也平了,死死地看着罗五娘。

  “你还是想把老夫踢开,吞了整个千金坊?”

  “不是你想把本姑娘踢开,吞了整个千金坊?”

  “这千金坊是老夫花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你罗家也就只是在这起了楼,更何况这么多年,该给你罗家赚的可是一分不少!小姑娘,出来混,可要讲点义气。老夫能撑得起这家千金坊,就能再撑起一家,真聪明的人,就不会想和老夫作对。”

  “哈哈哈哈……”罗五娘拿着手帕掩口笑,一举一动皆是温婉柔美。

  “阿生,你听听,一个人大半辈子,半身进棺材了,就只做起了一间赌馆,还觉得自己比天皇老子厉害呢,真是要笑死人了。”

  人群外的罗延之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这……就是他五妹的真性情?

  冷懿生粲然一笑,“是啊,一把老脸比城墙还厚呢。”

  闻言,兰贺哑在折扇后。

  “你们——”赵老板气得涨红了脸,当即就想让数十门生狠狠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但出于对没有现身的‘陇西八仙’的畏惧,他出不了声,无法发号施令。

  “五姑娘……”赵老板深吸了几口气,屈辱道,“是老夫没用,老夫不堪,大半辈子只守着这一间赌馆。老夫对老太爷忠心耿耿,随老太爷出生入死,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多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替你罗家鞠躬尽瘁。如今罗家换你当家,你却要老夫两袖清风地走出这个门,与千金坊再无瓜葛,可老夫还要敬你一声五姑娘!五姑娘,你是否也该看在老夫这么多年对你罗家忠心不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老夫一口饭吃?”

  赵老板深情哭诉,眼里泪光闪烁,身边的账房先生也替他道:“五姑娘,出来混要讲义气,赵掌柜为罗家卖命一辈子,到头来要净身出户,这传出去,谁以后敢和你打交道,谁敢替你做事?赵掌柜纵有得罪你的地方,他也知道错了,你何必咄咄逼人呢?年轻人可不能意气用事!”

  他这么一说,赵老板的门生跟着起哄,在场的赌徒也忿忿不平,觉得罗五娘嚣张跋扈,不给人活路,也跟着起哄,要罗五娘讲江湖道义。

  罗五娘咬咬后槽牙。

  是她不讲义气不看情分的吗?明明是他们见风使舵,妄想吞了罗家的财产,现在当众黑的说成白的,糊弄一群乌合之众,人多有理,就成她的不是了。

  她忍——

  “你想要一口饭吃,也不是不能。以前你拿千金坊的三成,从今以后,变成一成,这可是一口饭翻了几万倍不止。”罗五娘笑道,“我够义气吧?”

  豪赌

  

  赵老板闻言瞪大眼睛,一手捂住胸口,脸都白了。

  “五姑娘,出来混,不能这么绝吧?”

  罗五娘学着瞪大水眸,无辜道:“这还绝啊?一成,已经够你一天一百口饭,还能行善积德,也赏全城的乞丐一人一口,赏到你进棺材还有得剩。赵掌柜,出来混,不能这么不知足吧?”

  这时,周遭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起来,都在猜千金坊每月进账多少,其中不少人的身家都败在赌桌上,于是都不约而同得出结论,绝对很多,可耻的多,丧尽天良的多。

  赵老板脸色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不禁道:“五姑娘,这儿生意还得做,咱们到楼上去谈?”

  罗五娘就近拉来一张长条凳,和冷懿生双双坐下,语气凉薄道:“这儿谈也挺好的,这么多人替你说话呢,何必避开他们?大伙儿赌了一天也累了,正好歇一歇,你们说是吗?”

  有热闹,谁不想看?众人于是都应和道:“是啊,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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