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12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冷懿生暗暗想,还好她料到了,事到如今也就不会过于失望和不知所措。不过,她又瞄了太子一眼,澄澈的眼睛里满是雾水,想不大明白。

  今夜与太子近距离接触,他的一双骨节分明而好看的手掌心生了薄茧,看来一点不像是病得不能人事的人的手,反倒像武功高强的信王兰礼。

  还有他颀长劲瘦的体格,瘦是瘦,但和软弱无力一点也不像,身子骨甚至比罗韶还硬朗,就像身手利落的信王兰礼。

  太子兰贺和信王兰礼,冷懿生陡然发现,太子就只是脸色苍白了点,其余的,无论是手上的力道还是不声不响散发出的威压气势,都和强势狠戾的信王没有分别。

  意识到这一点,她遍体通寒。

  “还不睡?”

  兰贺仍阖着眼,一动不动,却蓦地出声吓了冷懿生一跳,她张合了一下红唇,急急道:“睡、睡了。”

  无题

  

  寅时,钱依山打着哈欠,领了几个宫人来临华殿换班。他估摸着,平日太子都在这个时候醒,也不知道大婚之夜后会不会不一样。

  他压低了声问守夜的宫人,“太子和太子妃昨夜可有何意外?”

  昏昏欲睡的宫人们摇头道:“没有。”

  得了这话,钱依山面露喜色,连道:“好好好。”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东宫就能添上小皇子了。

  守夜的宫人走后,没多久,临华殿内室的门被打开。钱依山看见太子,第一眼便是观望他的脸色,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自己想象出来的神清气爽,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娶新妇的愉悦。

  钱依山暗道不好,莫不是夫妇二人闹什么不愉快了?

  太子脸上的神情与往日一样,沉冷漠然。

  钱依山知道他有床气,不由得担忧这床气会波及到一无所知的无辜太子妃。昨日,他忘记告知太子妃一声,真是该死。

  太子还笼罩在床气的阴郁里,钱依山默默伺候他更衣洗漱完毕,随他离开临华殿,徒步走到校场。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钱依山咬紧牙关,悄无声息挪到身量高大的太子身后,靠他挡去一些寒冷。

  到了校场,太子拿起弓箭随意射了几箭在结霜的箭靶上,钱依山眯眼望过去,这箭术一塌糊涂,但他知道太子是故意的。

  太子转身跨上白玉石台阶,在暮蓝天色下步入庞大的宫殿内,钱依山跟着小跑过去。殿内关上门,是另一个校场,只比外面的小一圈,弓箭、长/枪、长剑等武器应有尽有,偌大昏暗的空殿里,锋利铮亮的兵刃静静泛出冷硬光泽。

  钱依山看着太子去挑选弓箭,挑了半晌,都没要晨练的意思,他便上前去叫他一声:“殿下。”

  “嗯?”兰贺拿起一支箭在手上转了转,若有所思。

  钱依山看他这副模样,总觉得好像完全没有喜事一样,明明临华殿就有主了。

  “老奴斗胆,殿下今日怎么不多陪陪太子妃啊?”

  兰贺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孤被嫌弃了,还怎么陪?”

  钱依山看着兰贺长大,比起别人,他更了解兰贺的底细。他迟疑道:“殿下,莫非你在太子妃面前,也是一副……孱弱的模样?”

  兰贺反问:“不可以?”

  钱依山硬生生把“废话”二字咽下,语气委婉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子妃不是外人啊,殿下在她面前也要伪装,不累么?”

  钱依山可以体谅太子妃嫌弃这人的心情,好好一个小姑娘,莫名其妙要被嫁给一个人人知晓的病秧子,可能还心存一丝希望,病秧子没那么严重,就坦然地嫁过来了,结果这人还在装模作样,也不知道装到什么地步,人家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姑娘看了能不害怕,能不嫌弃么?

  兰贺把玩着箭头,一声不吭。

  他醒来时,冷懿生背对他,裹着被子睡得十分酣畅,他支起手肘盯着她看了好久,又戳了几下她的脸蛋,她都没醒,好像不认床,在哪都能睡得和猪一样。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她鬼头鬼脑地对头晕发热的他说:“我才不要嫁给你,你是个乞丐,我不要当乞丐婆,不然就没有床睡觉,没有被子盖,我会睡不着,会着凉,还会挨饿的。”

  冷懿生长大后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她还是在嫌弃他,只不过没有小时候那么明目张胆。

  “殿下,”钱依山语重心长道,“老奴看太子妃是个老实人。”

  兰贺嗤一声,“她是老实人?嗯,倒也是。”

  冷懿生在罗家生活的岁月,确实让她变得比以前老实,也变傻了。一想到她后来走投无路只能喝下毒酒,兰贺心里便生烦。

  “钱依山,孤有没有病,你不许在她面前多嘴,明白?”

  “是……”

  “放心吧,”兰贺勾起唇角道,“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孤只是想看看,贤妻有没有,这老实人又能当几天贤妻。”

  钱依山睁着眼看着太子,惊呆了。

  不是已经被嫌弃了么?不就说明老实人一天贤妻也当不来么?

  ……

  冷懿生稀里糊涂睡着了,还睡得沉,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床上只剩她一人,小手摸过去,男人睡过的位置没有残留的温暖,是起床很久了。

  冷懿生摸摸自己的寝衣,爬到床边掀开床帘,内室的门开着,一听到动静,素月和罗八娘、罗九娘立刻溜进来,喜气洋洋给她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冷懿生脸微红,顿时有些心虚,原因有二:一是她和太子没有圆房,未来也是没什么可能,空有夫妻之名;二是她和太子之间有沟壑,她胆大包天地嫌弃他的病体,实在没脸当他的太子妃。

  她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瞄着三个小姑娘,她们随她嫁过来,她本该带着她们一起过好日子,可现今她有一种随时会被休掉的预感。

  作为媳妇被皇家赶出门,就只能去当尼姑了,再无人敢娶。

  素月改口叫她,笑着边挂起床帘边道:“小八小九伺候娘子更衣,我将被褥拿去洗。”

  冷懿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拦住她,“不用洗的……”

  素月诧异往床上瞄了一眼,大红被子遮住,她看不见底下的情形,只能从冷懿生若无其事的小脸上看出端倪。冷懿生一脸镇定,隐隐带着心虚,一点不像刚经过洞房花烛夜,被夫君疼爱过的羞赧又红润的模样。

  “娘子,你和太子还没圆房啊?”

  冷懿生被她明明白白一问更心虚,连忙叫满头雾水一脸单纯的罗八娘和罗九娘出去,还叫她们关上门。

  殿内剩下多年的主仆二人,素月恨铁不成钢地蹲在冷懿生膝前望着她急道:“冷姑娘,怎么回事呀?太子殿下不是在这留宿了么?”

  冷懿生出嫁前,花氏张氏苏氏三人都找素月交代过,她们觉得冷懿生不大靠得住,希望素月盯着她,要是有什么意外让她不能得宠,就要铲除踏平这些意外,务必要冷懿生早日怀上皇嗣,诞下小皇子。

  冷懿生的手从脖侧摸进去,摸着后脖颈道:“是呀,可是他……”

  “太子殿下怎么了?”

  昨夜素月被东宫的宫人带去先行歇息,还没能见到传言中病到心也坏了的恶太子一面,但有听安置她们的宫人说过,太子要娶媳妇,心情还不错。素月听后心情也不错,还想着也许马到功成,太子妃能一举成孕,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不是病了吗?”冷懿生难以启齿,声音柔弱道,“他……恐是不能和我圆房了……”越来越低,“一辈子都不能……”

  “啊?”素月愕然,“怎么会这样啊?他又不是……不是宦官,为什么会不能啊?冷姑娘,你确定么?你们有试试么?”

  “我……试、试试?还没有。”

  素月脸上写满震惊,难以置信道:“还没试?冷姑娘,你们昨晚都干什么啦?”

  素月都要急死了,冷懿生差不多知道该怎么做,就怕她矜持,拉不下脸,而太子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没干什么,就是聊了几句,然后就睡觉了。”

  素月暗忖片刻,抓住冷懿生的手道:“冷姑娘,你说是不是太子殿下不懂人事啊?”

  冷懿生不由顺着这话细想,似乎有道理。

  她回想相貌堂堂的太子,肩背挺拔,脱下礼服后一双长腿修长笔直,身子骨硬朗得很,搂住她的腰时的力道仿佛还停留在她身上。

  真不像是病得不能人事的人。

  只有可能是太子常年居于重重宫墙内,身边伺候的人除了宫娥便是宦官,这些人定然和太子聊不到床笫之事上去,因此太子什么也不懂,即便是娶媳妇了,也只觉得是床上多睡一个人罢了。

  冷懿生骤然觉得棘手,“素月,你说他要是真不懂,那怎么办?我一辈子都怀不上皇嗣的。”

  就和上一世太子的三个妻妾一样,等到太子没命了,都还没有依靠。

  若是因为太子病,不能给她一个皇嗣,那就是命,她认,可若是因为太子不懂,让她没有怀上皇嗣的机会,她不能认。

  素月抿紧双唇,煞有其事地沉思。

  这是件要命的大事,冷懿生怀不到皇嗣,就得不到皇后的庇护,日后太子归西,就是更加孤苦伶仃的可怜人。这么想,她知道必须让冷懿生豁出去脸面。

  她一本正经道:“娘子,太子不懂,你懂啊,你得想个法子让他知道得怎么办。”

  冷懿生犹豫着点点头,就在这时,殿外嘈杂一片,罗八娘白着脸推门进来,“太子殿下来了。”

  兰贺是被抬进临华殿的,大宦官钱依山跟在后头一脸愁云惨淡就差没流下泪来。

  冷懿生草草披了件曳地锦衫,腰间束着红玉带,茫茫然听钱依山道:“太子殿下在校场犯了心疾,好在不算严重,现在能喘上气了。”

  冷懿生没明白,“太子殿下去校场做什么?”

  钱依山叹气道:“太子殿下他自幼体质不好,太医要他好生养着,不能操劳,但他偏是不听,每日天没亮就去校场操练,十几年如一日。唉,这换个常人身体早倍儿棒了,可咱们殿下他……他就只得这一副威风凛凛的身量,看着能打死几头老虎,实则……唉,外强中干啊。”

  消遣

  

  冷懿生洗漱后回到内室,自己的夫君正倚在床头,宫人们都被他赶到殿外。

  他曲起一条腿,一手支着额头,阖着眼睛在憩息。

  冷懿生深吸一口气,心道自己是个见过风浪的芳龄二十的大姊,对于芳龄十八十九却深居简出没见过什么世面还病弱的小太子要温柔些,关切些。

  她上前福身,“太子殿下。”

  兰贺睁眼,冷懿生站得离床有五六步远,稚气未脱的小脸微微低着,绸缎般的青丝盘在脑后,饰一支金凤衔珠步摇,四颗饱满珍珠坠在耳后。

  兰贺的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白里透红的小耳朵还没戴上耳环——她起得晚,压根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

  “清醒了?”兰贺淡淡一问。

  他被抬回来的时候,冷懿生脸上还有睡意,衣裳急急穿好了,头发却还披散着,一看就知道她心安理得睡到不知何年何月。

  就这样一个人,昨晚还想睡在床边,不睡里面。

  冷懿生自认理亏,可她也没想到他一个药罐子还起那么早,而且十几年如一日地操练,体质一点没变好也没气馁,实在坚韧得叫人心疼。

  她上前一步问道:“殿下好些了么?”

  兰贺面不改色从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地应答:“嗯。”

  冷懿生又问:“殿下用过早膳了么?”

  兰贺没好气地睨着她,这才大婚第二天,他是会撇下发妻自己独食的人吗?他冷哼一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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