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15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他的拇指压上她柔软的红唇,低沉的嗓音尽显温柔,对她的宠溺毫不掩藏,他笑道:“乖,孤有你便够了。”

  冷懿生无心欣赏太子的柔情,一心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她乱吃醋,太子还没拿罗韶来堵她。她舒了一大口气,咧嘴一笑,门牙碰到太子的指腹,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随即将他有力漂亮的手紧紧握住。

  “殿下,你是说……你只娶我就够了?”

  她的眼睛闪着光,如银河闪耀,璀璨迷人。

  兰贺应道:“嗯。”

  冷懿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但此刻她就是高兴,她藏不住脸上的笑漪,笑意直达眼底。

  兰贺身穿玉色银丝绣蟒锦缎长袍,头顶蓝玉冠,清朗的眉目如画,正含笑看着她,却因居高临下,宛若神祇临世,自有一股清高冷冽的疏离之气。

  这么好看的太子只会是她的。

  太子不能人事的秘密只有她知道。

  她好高兴……

  等等,这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噩梦

  

  新婚第二夜,太子仍然宿在临华殿。

  大宦官钱依山喜不自胜,一把老脸笑得每一道褶子都跟涂了蜜似的。他心情大好,待底下的小宦官宫人们也和善,若是听见他们说几句祝福太子和太子妃的蜜话,他还会自掏腰包给个红封。

  太子不喜欢有人在寝室守夜服侍,宫人们只得候在外室。钱依山也在。以他的资历,本不再需要守夜服侍,过往太子也很宽待他,时常要他多到一边休息去,夜晚更是不用总守着。

  然而上个月的一天,太子一觉醒来,传唤他,接着屏退他人,独独盯着他盯了半天,最后叹息道:“钱依山,往后你还是在孤身边吧,别人比不上你半分细心。”钱依山受宠若惊之时,太子又询问起他的家人安康与否。

  眼下将过亥时,内殿中灯火通明,静寂无声。

  钱依山只需等到亥时三刻,太子要没别的吩咐,他就可以去歇下了。他坐在椅子上,旁边一名小宦官给他揉肩,另外四名宫人候立一旁,其中两个是太子妃的陪嫁婢女。

  这一夜,太子妃比昨夜轻松许多,太子把她赶进床的内侧,她也接受得心安理得。内心深处,她告诉自己要撇掉花氏与张氏教导的邀宠法子,撇掉企图母凭子贵的想法,撇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男欢女爱,端正心思,清心寡欲,所谓成亲便是床上多了一个人。如此,她身心轻盈,没有重重顾虑,入睡也快。

  兰贺熄灯后上床,躺下去盖好被子后便听见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有自小练就的夜眼,在漆黑中也能看清一切。他微微移过目光,昨夜还睁着眼睛拘谨地打量他的人现在裹着被子阖着眼,面容在昏暗中没有半分约束。

  这没心没肺的东西,似是知道他不会对她怎样,开始原形毕露了。

  兰贺唇角不自觉勾起浅浅的弧度。

  今早冷懿生说了几句陈腔滥调,说她是他的,他本该高兴,奈何她用一副麻木的态度在说,仿佛已经认定自己不能嫁给罗韶而心如死灰。

  她死气沉沉地脱下裙衫,精致的锁骨和瘦削的肩头在大红抱腹的衬托下泛着融融雪光,修长脖颈洁白如玉,只一眼便令他生了沾染的心思。

  但他克制住了,和大婚之夜一样,温香软玉在前,却无动于衷。

  也不知道他不和她圆房,她是怎么想的。但现在看来,她是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心思了。穿上衣裳的冷懿生,润泽的眼眸中再没有新婚夜那般拘谨、期待、怯懦、娇羞、窘迫的繁复情绪。她不在意了。

  兰贺说不上来这是好是坏,只是他从冷懿生待自己的态度里琢磨得出,冷懿生对他并不排斥,也不厌恶。这便够了,他对她期望不多,一切可以慢慢来,罗韶在她那得到的他都要,还要比罗韶多一些。

  带着满腹心思入睡,次日天未亮,兰贺便醒了,比平时醒得早些——他被惊醒了,下意识扣住身上的异物。

  睡梦中的冷懿生从内侧滚到床中间,怀里抱着被子,一条手臂横伸过来,压在兰贺胸前。她的脑袋埋在被子里,墨黑长发将脸蛋遮挡得严实。

  兰贺在看清罪魁祸首后阖上眼睛,平心静气过一会儿,才放轻力道,将她的手放回去。顺便抹开缠绕在她脸上的头发,确定她没被自己的头发闷死,就起身下床。

  冬季昼短夜长,临华殿外天色深蓝,朔风徐徐灌入廊道,更是卷起庭院里的积雪,满天遍地沉冷而萧瑟。

  太子一向起得早,钱依山也得起早,伺候完太子洗漱更衣,钱依山忍不住念叨一句,“殿下,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不多睡会儿?”

  明明新婚,也是个不理朝政无实权的太子,横竖无事,不搂着新妇多多温存,反倒起早摸黑去校场,冷落新妇,钱依山实在想不明白。

  兰贺道:“等死了多的是时间睡。去叫人把太子妃的嫁妆里的骑装全拿过来。”

  兰贺说完转身进入内室,关上门,留钱依山发愣,蓦地才想明白太子话里的意思,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再看紧闭的门,眼神不由变得怜惜。

  可怜的太子妃,这是要去校场舍命陪君子!

  之前备嫁妆,为太子妃准备新衣时,钱依山就有疑惑为何要备骑装,但太子说要,自然就也让尚服局赶制了。钱依山没想到,那几套骑装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看来是太子早就想好要让太子妃上校场学武骑射。

  钱依山只能默默同情。

  太子妃比之寻常女子是高挑些,但身形纤细秀美,如弱柳扶风,看脸看手就知道她没几两肉,如今要和太子去操练,也不知吃不吃得消,就怕到时候强壮的身板没练出来,反倒折了小命。

  钱依山走出临华殿时,殿外的寒风刺骨,迎面吹得他打起冷颤。

  兰贺关上门,径直走到床边,掀起床帘。床上的人睡在中间,被子裹得严实,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长发又遮去她的脸庞。

  兰贺顺势坐在床边,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开,接着指尖传来濡湿,他诧异地凑近,只见她紧闭着眼,眉头却皱着,泪水从眼缝渗出,将她的睫毛、鼻梁、鬓角浸湿。

  兰贺拍拍她的脸,叫醒她,“冷懿生,醒醒。”

  朦胧间听到叫唤,声如冷泉,当头浇下,冷懿生睁开眼,睡眼惺忪看到兰贺的脸,开口一声呜咽:“殿下……”

  “做噩梦了?”

  冷懿生抿唇回忆,左手腕骨犹在作痛,她连忙坐起来,带着哭腔道:“我梦见一只大狗追着我跑,我摔倒了,它就扑过来咬我……”说着,她抬起左手,拉起袖子,“我的手被它咬到了。”借着透过床帘的烛光,依稀可见腕骨有深一些的颜色,冷懿生倒抽一口凉气,“我的手……”

  兰贺一见便知,那是他半醒时握出来的,力道不小心重了。

  “殿下,我的手好疼……”冷懿生疼得又流下两行泪,捧着不知为何通红作痛的左腕心痛得难以呼吸。

  兰贺沉默片刻,伸手在她的腕间摸了一把,骨头没断,应该只是皮肉痛,他便一本正经道:“睡觉不老实,压着了吧。”

  “啊?”冷懿生泪眼汪汪,宝贝似的捧着肘部,四顾茫然,想不出来自己怎么就睡觉不老实了,以前从来不会,最终只能嘀咕一声,“可是……”

  兰贺一点也不可怜她,居然把他梦成狗。

  冷懿生还在疼惜自己莫名其妙受伤的手,不曾想兰贺竟冷酷无情地开口命令道:“起床,和我去校场。”

  冷懿生都把这事忘了,她掀起床帘忘了一眼纸窗,看不见日光,偌大的殿内只靠蜡烛暗淡的光芒照亮。天甚至还没亮!她为此身子僵硬,顿时又流下泪来,扶着左手卖起惨来。

  “殿下,妾的手,骨头好像碎了,好痛……”

  曾经下定决心宁死不屈,再不流泪,更不在男人面前流泪的冷懿生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做过的决定,并且忘得一干二净。借着实打实痛得不行的手,她的眼泪是说流就流,止不住。

  兰贺丝毫不为所动,义正言辞道:“放心,你的骨头还没这么容易碎。”

  透过泪雾,冷懿生看到兰贺晦暗不明的脸庞上坚定不移的眼神,她终于知道再哭也没用,吸吸鼻子咬咬牙一伸腿,落地前又不死心道:“殿下,妾的手真的很痛,没有力气……”

  兰贺直接把她拉下床,道:“放心,今天不用你的手。”

  昨夜在外室守夜的是素月和罗八,今早是罗九。扶着冷懿生进净室后,只有姐妹二人,罗九娘紧张地看着她,压着稚气的声音天真关切地道:“阿生姐姐,你哭了?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

  冷懿生脸上的泪痕方擦干,扯扯嘴角道:“没有没有,太子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做噩梦吓的。”

  罗九娘疑惑地端详她的脸,挠挠脖子道:“阿生姐姐,你不要骗我,虽然九娘帮不了你什么,但也不想装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想要你糊弄我。”

  冷懿生忽然听不懂这个妹妹的话,只听她继续煞有其事道:“娘说过,有不好的事,就该说出来,这样也能好受点。娘有什么事都和云儿姐姐说,云儿姐姐会安慰她,这样她就会好受点。阿生姐姐,你有不好的事,也跟我说说好不好?我是没法帮你,但说出来比没说好,我怕你会憋坏了。”

  冷懿生茫然瞬息,就懂了。

  遇到不好的事,找个贴心可信的人说一说,也算发泄了。

  上一世,她身边唯一贴心可信的人是素月,可她不敢和素月倾诉一字半句,甚至要瞒着这个最亲近的人,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信王的威吓折磨、罗韶的翻脸无情、下人的轻视讽刺,这些光是一回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下来的,还忍了整整五年之久。

  当然,她最后也确实忍坏了,身心俱疲,遍体鳞伤,宛如行尸走肉。

  她很快在不堪的情绪里抽离身,珍视纯洁真挚的罗九娘,眸光熠熠生辉,鼻子熟悉一酸,还笑着道:“傻丫头,阿姐是真的做噩梦了。”

  罗九娘不大相信,疑道:“真的?不是太子殿下欺负你了?他没打你吗?”

  冷懿生不知道她哪看出来她被太子打了,无奈笑着,“你怎么会觉得是太子打我了呀?”

  罗九娘眨巴眨巴大眼睛,直言不讳,“叔父不就喜欢打婶母吗?还有我爹,他有时候也打娘,打姨娘。娘要是被打乌青了,也都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碰了。就像阿生姐姐明明哭得眼睛红红,还说自己是做噩梦吓的。我听着觉得一样。八姐也说了,男人最喜欢打女人,八姐都说她要终身不嫁了。”

  冷懿生默默听着,心情复杂,叹息地摸上罗九娘圆润的脸庞,心疼而苦涩沉吟道:“九娘放心,阿姐真的没事。太子殿下他人很好,他不会打我的。”

  罗九娘将信将疑,“真的吗?”

  冷懿生点头,“真的。”

  罗九娘欣慰地笑了,激动地一抓冷懿生的手,“那就太好了——”

  冷懿生痛呼一声打断罗九娘的庆幸,罗九娘也被她吓得赶紧撒手,眨眼之间,两人面面相觑,罗九娘的泪水倏地涌上眼眶,豆大的泪珠簌簌掉落。

  “阿生姐姐,你骗人……”她动手一掀冷懿生的袖子,水雾朦胧,她却将她手腕的一片红色看得清楚。

  冷懿生有嘴说不清,声音都有些颤抖,“九娘乖,阿姐没骗你,这是我自己压到的……你信吗?”

  新衣

  

  “自己压怎么压成这样?”罗九娘死死盯着冷懿生的手腕,那儿红肿起来,像一大块丑陋的胎记。

  冷懿生实在没法和罗九娘说清太子有多好,宽宏大量,不怎么计较她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还说娶她一个就够,待她也算平易近人,早起更用不着她服侍,若不是心血来潮要她去校场,现今也能由她睡个大懒觉,这样的夫君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但总归不是太子打的,太子虽然看起来……”冷懿生抬头想象兰贺的模样,他白净、俊美,如刀削斧凿又细细雕琢过的面庞沉寂时有阴冷凛冽的攻击性,轻易叫人不敢直视,但好在他对着她时脸上有浅浅的笑,再不济也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哪怕还带着点嘲弄的意味,仿佛是刻意把冷厉敛藏起来,不至于令她发怵。

  冷懿生唇角噙着笑,一副陷入遐想的样子。罗九娘擦擦脸上的泪水,顺着她的话弱弱补充道:“看起来很可怕。”

  她们在东宫已有一天两夜,罗九娘见了太子三四面,可以摸着良心说太子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也可以摸着良心说太子是她见过的最吓人的男子。太子总是面无表情,扫视她们一群宫人时的眼神冷漠又阴森,罗九娘确信,就是祖父生气,父亲生气,那时的沉重氛围都比不得太子无意垂眸睨来的一瞬可怕。偏偏宫人多,她也猜不出太子究竟是对哪一个感到碍眼。

  这一天两夜,太子在临华殿,却也不要人伺候,和冷懿生在一起时,旁人都不得在边上候着。罗九娘为此一直担惊受怕,可素月和罗八却没有和她一样的感觉,她们觉得太子和太子妃单独相处是好事,处得越久越好。可是老天爷,这哪好了,太子那么可怕,要是关上门来打人怎么办?

  罗九娘心里默默想着,自家阿姐已经嫁给太子,就是太子的人了,要打要骂都随太子的心情,谁也没法帮她不挨打,就和她的生母一样,和她自小在罗家大院里耳濡目染的一切一样。但是,她希望太子不要关上门,这样子,那个笑眯眯看起来很人很好的钱公公也许能劝阻,她们也能下跪哀求,再不然以身保护……只要太子不关上门,她的阿姐便不会在挨打时只能默默流泪忍受,过后一个字也没法说出口。

  冷懿生眨眨眼道:“也不至于很可怕,九娘,你不觉得太子很好看吗?他虽然看起来是有点……吓人,但其实他人很好的,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楚,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

  冷懿生自己也不大相信,她这才刚认识太子,着实没法拍着胸脯去担保他的品行。再加上她从小认识罗韶,以为自己多了解他,结果也只是猪油蒙了心,到现今重活一世也说不好罗韶的为人。

  她蓦地叹息一声,“九娘,日久见人心,明白吗?总之,你不要太为我担心,这个伤也不是太子打的,不能怪到他头上。”

  她认认真真语重心长地说,罗九娘便呆呆地相信。

  冷懿生洗漱完回到寝室,就见四个宫人一人端着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是折叠齐整的衣物。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迎面撞进兰贺漠然的眼神里。

  兰贺道:“自己选一身换上。”

  四身衣物分别以竹青、黛蓝、雪青、靛蓝四色为主,冷懿生瞄了一眼,就近选了竹青色的。宫人们随即伺候她更衣,等穿上了,透过铜镜,她才知这是一身男女莫辩的窄袖骑装,穿着她身上尺寸出奇合适。

  宫人寻寒为她梳妆,将她的及腰长发以玉冠高高束起。冷懿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看得出神。镜子里映出的是个身形高挑面容清瘦的小白脸,线条干净未有过多装饰和纹样的骑装穿在身上也不显朴素空白,反倒为她添了几分潇洒英气,利落大方。

  冷懿生重生后,对镜梳妆,常觉自己耳清目明,犹如返老还童,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正处于芳年华月,人生到了最灿烂的时候。可现在,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还能更好,没有沉重钗钿地点缀,没有层层叠叠的曳地裙衫,她的脖颈轻盈,身姿利落,未施粉黛的脸庞上,一双眼眸熠熠生辉,满是她从未有过的精气神,整个人爽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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