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24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冷懿生说要捏个雪雕给他。

  过了一会儿,冷懿生欢喜地叫道:“殿下,好了!”

  兰贺睁开眼,懒洋洋走上前去,看清地上雪白的大元宝,目光凝滞。

  冷懿生捏了一个大元宝,栩栩如生,浑然天成。

  她站在大元宝的另一边,微微羞赧地凝视兰贺的脸色,不自在地用冰凉的手指摸摸脖子。

  为了不让兰贺误会她是个贪图金钱的女子,她解释道:“殿下,妾忽然发现,只有这个最容易……”

  事实上她只会堆元宝,从小玩雪就只堆这个。方才一时兴起说要捏雪雕给太子,等双手摸进雪里她才清醒,她会捏什么?她什么都不会,而且很多年没玩过雪了。凭借残缺的印象,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堆起一堆雪,摸了一个元宝出来。

  虽然技艺生疏,但成果鬼斧神工。

  “殿下?”

  “嗯?”兰贺忍俊不禁地半跪下来将她的元宝看得更仔细,冷懿生也赶紧蹲下身来,战战兢兢的讨好模样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白犬,一双黑魆魆的眸子亮晶晶闪着光。

  “做得不错。”兰贺笑着赞扬道,仿佛能看见冷懿生的尾巴摇得更雀跃。

  “殿下喜欢吗?”

  “喜欢。”

  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钱依山一行人将装着弓的箱子绑在一艘小木舟上,直接从上面往下推,小木舟装着箱子一路滑下层层台阶,飞速颠簸着到达,在平地上滑出几尺。两个小宦官跟在小舟后面跑着冲下来,也还跑不过小舟,被甩了一大段距离。

  冷懿生头回见,感觉好玩极了,在小舟下滑时一直叫兰贺快看,好像兰贺和她一样没见过世面似的,生怕兰贺错过。

  射箭

  

  素月和水心互相依靠着下了台阶才分开,埋头随钱依山来到太子和太子妃面前。

  素月咬着唇,还没和冷懿生诉苦,冷懿生就先扶住她问:“素月,你还好吧?”

  怎么可能好?她爬了一座山又下去,又爬一座山再下来,一双并不娇生惯养的腿完全受不住,像要散架一样。但大庭广众的,她还得若无其事地撑下去,不能像以前在罗家的小旮旯里那样和冷懿生撒娇抱怨。

  冷懿生也有些过意不去,本来该是她去遭罪。她还顺带着看了水心一眼,眼里有歉意,但却什么也说不出。

  小宦官们将铜边褐漆大木箱抬过来,钱依山轻轻喘气,边打开箱盖边弱弱道:“殿下,都在这了。”语气听来委屈得很。

  兰贺没和他计较——堂堂太子用过的弓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箱?还都在这了?都?他没计较,直接叫冷懿生去试去挑。

  冷懿生站在箱子前,眼睛都直了。

  素月见状,偷偷掩口遮笑。

  钱依山专门挑了些弓身上金饰和玉饰多的,说金玉最好,叫人爱不释手。太子妃只要拿一张漂亮的弓,便再舍不得放下,久了必定能练出百步穿杨的好本事。

  然而冷懿生没有拿起一张弓,傻傻地看着所有,眼里是钱依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专注,金子的光辉和玉石的清透镶嵌在她眼里,她眨都没眨一下眼睛。

  钱依山暗想,这小太子妃还真是奇怪,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商户里出来的,对金银珠宝应该见怪不怪,怎么还会和他这种穷怕了的人一样见钱眼开呢?而且作为一个女子,太不含蓄了。

  不过想想以前自己一回家就循循善诱让女儿明白钱的好处,担心她会被穷酸小子骗走从此苦一生,时常要妻子把女儿教得精明些。想想这些,他就对太子妃刮目相看。

  不愧是商户出身的,眼里有一股抹不去的精明,以及对金银珠宝的痴迷。这不是纯粹的女人喜欢金银珠宝的浅薄眼神,是守财奴在看着自己的宝贝的浓烈爱意。

  “喜欢哪张?”

  兰贺迟迟不见冷懿生动手,便自己挑了一张最小的弓——金枝玉叶凤头弓。这是兰贺十岁时,皇后命人打造的,从头到尾都遵照皇后的喜好,镶金嵌玉,精致繁冗,花里胡哨。

  兰贺嫌它太花,花得有些难看,一收到就以拉不动为由将它放一边去,用它的次数屈指可数,等长大了力气也上来了,就更用不着它。

  “这张不到一钧,你应该拉得动。”

  冷懿生双手接过弓,掌心与冰凉的和田玉贴合,黄金雕刻的凤头活灵活现令她目光灼热。她捧着沉甸甸的弓,惊喜得茫然道:“殿下,这弓好漂亮呀。”

  从小就嫌这弓难看至今也没改观的兰贺顿时失声,看着冷懿生小心翼翼地抚摸弓身上的金和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释然道:“你喜欢就好。”

  冷懿生喜欢钱,这一点还没变。

  其它珍贵的弓暂且被冷落在箱子里,兰贺将许久未用但保养得当的小弓试了试,就给冷懿生玩。

  冷懿生兴致勃勃,在兰贺的指点下先练开弓的力道。她的力气小,掌心也嫩,怕她伤了手,弓弦还包了一条手帕。

  校场上风大,兰贺进营帐里休息,放任冷懿生无遮无掩地在雪地里玩。

  营帐的门帘没有垂下,站在帐内的钱依山可以看见外头的景致。披着狐裘的太子妃在一片白茫茫里拉弓,她没有箭,兰贺怕她伤到自己,一支箭都没给她。水心和素月在一旁陪着。

  他感慨道:“原以为是皇帝乱点鸳鸯,没想到是天赐良缘。殿下,这太子妃跟你还真是般配。”

  兰贺在榻上靠着山水紫檀木屏憩息,听到钱依山的奉承,唇角漾开淡淡的纹路,语气愉悦道:“哪配了?”

  “哪都配。不仅是相貌,性子,喜好。这大冬天的,能不畏寒冷不娇气,欢天喜地走出屋门的姑娘真不多了。今早,仆还以为她得害病一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活蹦乱跳的。”钱依山下结论道,“真是生龙活虎的小年轻。”

  言下之意,换成别的深闺千金,经过凌晨的雪中疾走,身体是轻易扛不住的。

  兰贺轻轻哼了一声,笑意尽显。

  “殿下,”钱依山沉吟道,“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太子妃了?”

  “怎么说?”

  “仆认识你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对一个人。”钱依山边回忆边道,“旨意下来的时候,仆还以为你会杀进大明宫去……毕竟之前帝后谈起太子妃的事你都没给他们半点机会谈下去的。但是到了这个冷姑娘,你居然没有——是了,你就忙着给她办妆奁了!”他说着激动起来,年前那段时间因此繁忙起来,他忙昏头,忘了在忙碌的一切一点都不合太子的德行会决定的事。

  “那时候仆就觉得不对劲。天底下哪里有夫君给妻子办妆奁的?倒是你说东宫要风光,嫁进东宫的女子不能寒碜,罗家只是她的外家,给不了她多少。仆就信了。但再怎么想,你都不是这么善心的人啊。”

  钱依山不由想起过去的自己,被“知恩图报”的“小乞丐”指引进宫,从此身上就少了一样东西。少了就少了吧,主要是少的过程太痛苦了,一生难忘的疼痛和折磨。

  “孤不心善……”兰贺睁眼,斜斜地睨着钱依山,“还有谁心善?”

  钱依山毫不畏惧地指着自己,“老奴。”

  兰贺嗤一声,继续闭上眼。

  “殿下,你还没说呢,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太子妃?”

  “是又如何?”

  “果然。”钱依山的疑问得到解答,心里豁然多了。

  “你说得对,我不是善心的人。”兰贺沉声道,“我给她再多的东西,都只是像害你一样在害她罢了。”

  “欸?”钱依山一脸困惑。

  “我本以为这是公平的。”兰贺的脸庞一倾,仍闭着眼,凸起的眉骨下,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根部暗暗濡湿,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没再说什么,钱依山皱眉想着,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

  “怎、怎么说呀……”

  钱依山的手指捋一捋拂尘,最后用清朗的嗓音轻轻而诚挚道,“太子殿下,你没害我。”

  他不知兰贺为何要那样说,但他希望兰贺知道,他对他永远只有感激。

  他看向营帐外,冷懿生和素月正凑一起拉弓,水心将目光投向这边,紧接着自然而然地斜到一边去,往天上望去。

  他道:“我也相信,冷姑娘是以当你的太子妃为幸的。”

  兰贺朝他看去,眉眼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迷雾,叫人捉摸不清迷雾后的真实。

  “借你吉言。”他道,“我认识她的事,不必让她知道,明白?”

  “啊?”钱依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认识你?”

  两人四目相对时,钱依山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胸腔,又狠狠往下一坠,震得他眼前云雾散。

  他不可思议地惊呼,“又是乞丐!”

  区区一张弓,翻来覆去,精雕细琢的手艺冷懿生欣赏够了,开弓也练得手酸,她开始厌倦,抱着弓跑回营帐找太子。

  “殿下,可以射箭了吗?”

  “可以。”兰贺下榻随她走出去,吩咐道,“钱依山,拿箭。”

  “是。”

  钱依山抱着两个箭筒走在后面,看着冷懿生天真地跟在兰贺身边俨然一个小狗腿,心情轻快极了。他本在担心,以太子的品行,注定和一切贤良淑德的女子无缘,这一生难有好姻缘,却没想到,冥冥之中,一切水到渠成。

  钱依山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成家立室一样,感到了欣慰。

  “手臂抬高点。”

  兰贺站在冷懿生身后,手把手教她持弓拉弦,一支黑羽利箭正对靶子的红点。

  冷懿生一心学艺,但太子近在咫尺,凛冽的冷香几乎将她笼罩,清淡而纯粹,就像雪的香气。

  他的手掌也包裹着她的,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一下下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手背。她情不自禁地凝视他的手,指甲修剪得利落,手指修长洁白,指节分明,手背有干净清晰的青筋纹路,一动一静都带着轻易撼动人心的力量,宛如神之手,没有半分瑕疵。

  她毫无察觉地红了脸,两颊渐渐暖和。

  偏偏这时,兰贺颔首,精致的脸庞凑近她耳边,低沉的嗓音轻轻道一声,“专心些。”

  冷懿生当即羞红了脸,闭上偷偷窥视的眼睛,随着兰贺松手,她看也没看便射出一箭,利箭势如破竹,但没到靶子前,就因后劲不足而壮烈牺牲,一头栽进雪地里。

  见状,素月捏着拳头的双手都无力了——她本来想为太子妃的第一箭欢呼的。

  “再来。”

  太子简短且温柔的声音让冷懿生情迷意乱,带着满脸红霞羞怯地点点头,却不敢再抬眸,更不敢再看太子,哪怕是他的手。

  他的手仿佛长了眼,能看穿她的迷离。

  牵手

  

  天色渐渐昏暗,风越冷,玩得出了汗的冷懿生筋疲力尽,手指间仍残留弓弦的紧绷。

  回临华殿的轿子上,冷懿生不安分,挑起窗帘企图看着走在前面的轿子。兰贺陪她玩了近两个时辰,疲累不显于色,但脸色始终苍白。在握着她的手射箭时,起初温暖宽厚的掌心也慢慢冷却。冷懿生这会儿担心起来,生怕他吹一下午的风,会受凉。

  走在轿子旁的素月见冷懿生恨不得将脑袋钻出轿外,掩口笑道:“太子妃这就舍不得太子殿下了。”

  冷懿生一愕,眨眼间脸上飞起红光,自己都未察觉地娇嗔道:“哪有?不要瞎说。”

  素月道:“奴婢才没瞎说呢。太子妃看太子的眼神,真是含情脉脉——”

  “素月!”冷懿生低声叫道,佯装愠怒,脸颊却滚烫得羞人,声音也软糯支吾起来,“你不要瞎说,我只是怕他……又染风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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