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71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水心和楼小屿都看了看她,她衣衫齐整,发髻和进去时一样一丝不苟,脸上更无可疑绯色,看来不像刚经历过一番云雨的女子。

  罗六娘并未察觉自己正被打量,她还没从太子和罗五娘达成一致的买卖中回过神来。

  “说吧。”

  兰贺起身踱到临后院的窗边,负手而立。

  罗五娘从地上起来,轻轻一拂双膝的位置,望着兰贺长身玉立谪仙人般的背影,压下心头的涟漪。

  “太子妃儿时有位玩伴,长她约莫三四岁,名唤……殿下,那是你吗?”

  兰贺一顿,侧身睨着她,眸中掠过一丝惊异。

  罗五娘颔首道:“在赐婚圣旨颁下时,民女觉着,殿下名讳,与太子妃儿时的玩伴相同。再加之,若无前缘,京城高门贵女比比皆是,太子妃一位断然落不到罗家来。民女便有此揣测。”

  兰贺定定地看着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冷懿生那傻子跟她这表姐没法比。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罗五娘摇摇头,“只有民女一人。”

  兰贺语气凉薄道:“你倒是守得住话。”

  罗五娘作揖道:“殿下谬赞。能为殿下守着秘密,是民女的荣幸。当年,太子妃每回说起殿下,总是笑不拢嘴,令人羡慕。”

  “她只和你说?”

  “她和民女一群姐妹说,不过兴许只有民女记性好记住了。因此,太子妃到罗家来,经历过什么,民女也记得一清二楚。想必都是殿下不知道的。”

  罗五娘心头风轻云淡,没有一丝畏怯。她自幼被母亲教导少说话,多看人,多做事,练就一身局外人般耳清目明的本事,旁观着各种各样的人生,各种各样的道路,到今时今日,不说为寻常人指点迷津,即便面对着东宫太子,她也完全知道自己该从哪里下手。

  冷懿生的这个表姐不容小觑,但意料之外,兰贺就喜欢这种人,倘若她是个男子,他现在就想买了她扔御史台去。

  这一刻,兰贺也相信,这女子一定能给他挣钱。

  等罗家的家业到罗五娘手里,往后罗家赚的每一分钱就都有兰贺的份。如果不赚,亏了罗家,也不关兰贺的事。

  罗五娘按约定说起冷懿生住进罗府的事,那时有罗老太太在,冷懿生的吃穿用度都没差到哪儿去,平时和罗老太太有些摩擦,但还算过得不错。

  罗五娘的声音娇柔平静,徐徐说道,随和却没什么人情味,像个为了钱随便拿卷书就坐在街头,死气沉沉地开始说书。

  和那些声情并茂的说书人比,她是注定要饿死街头的那种。

  不过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再怎么听再怎么看都称得上是大家闺秀中的佼佼者,仿佛生来不沾人间烟火,娇嫩得像雨后春荷,更没有铜臭味。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女子,刚刚把自己一家都拿出来卖掉。

  “……太子妃和祖母的不愉快,只是因为太子妃孩子心性,遵循本真,但祖母对她寄予厚望,拔苗助长。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祖母离世以后,祖父便将她赶到荒废的柴房里去住,有好事常忘了她,有坏事倒是第一个记得她。”

  兰贺听得神色愈发阴沉,罗五娘看在眼里,稍稍有点惧意,内心深处却油然冒出一股爽意,畅快的喜悦蔓延至四肢百骸。

  “没了祖母,就没人管教还是孩子的太子妃,她自己不想,但有时也会做错事。比方说打烂碗碟这些小事,本就是个孩子都不能避免的。祖父对她一点也不仁慈,在她打烂瓷器时,不让下人收拾,非让她自己捡,捡得手指头都割破好几个。捡完了又罚她跪在外面,一跪就是半天,有时日头毒辣,有时还下雨。

  “有一回,她被罚完,起来时走路不稳,就碰翻了一个花盆,她当即吓得大哭,祖父就让小厮拿竹子打了她好几下,打到她晕过去。”

  兰贺震惊又愤怒地眯起眼,肃杀之气腾在半空,罗五娘下意识感到莫大的危险压来,提心吊胆,继续缓缓说道:“民女也见不得祖父如此苛待一个孩子,但民女有心无力,自己也没大她几岁,没好她到哪儿去,无力保护她。

  “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太子妃寄人篱下,乖巧懂事,哭过就忘了,不敢有半句怨言。民女心疼,却也只能记着她挨过的打,受过的冷眼,为此发奋图强。以为自己有一天能带妹妹们离开这个家,结果什么都做不到,今时今日,还得听从命令,来这儿……”

  她压下颤抖的声音,转身抹去眼角的湿润。

  罗老头子死定了。

  兰贺胸口又闷又疼,心情沉重之余有个疑问。

  冷懿生到罗家后,与罗韶情投意合的事,这个表姐竟是一句不提。

  罗五娘聪明得可怕,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假如说了罗韶,氛围就会变得奇怪,但光说冷懿生的悲惨无助,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太子的怜悯。

  借着太子这点怜悯,她能杀得罗家的男人们措手不及。

  ……

  夜深时,楼小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门终于又开了,他连忙站好,出来的是罗五娘,她一脸哀婉,朝水心和楼小屿点头致意,便牵过罗六娘离开北院。

  罗六娘等得腿酸犯困,走远了,四下无人,她清醒,忙问:“五姐,怎么样啊?你和太子都说了什么?”

  罗五娘平静道:“就说些太子妃在罗家住时的小事,没别的。”

  罗六娘偷偷问:“你没说到四哥吧?”

  罗韶是她的胞兄,罗韶和冷懿生那点事,她就怕还没翻过去。

  “这我怎么可能说?你放心,太子妃在罗家住时,也不是单和四哥腻在一起。还多的是说给太子听的事呢。”

  罗六娘放下心,抚着胸口,“那就好。可是五姐,你和太子殿下说的,要继承家产的事,是真的吗?”

  “跟太子殿下还能说假?自然是真的,而且不是继承,我们没法继承,是要。”

  “这能成吗?要是被问起来了……”

  罗五娘停下来,四处巡视,拉着罗六娘冷声道:“这事不成也得成。六妹,你不会还想像今天这样,被当成东西送来送去卖来卖去吧?”

  罗六娘下意识摇头,“我肯定不要!”

  “那就对了,太子殿下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必须把握好。在事情没成定局之前,大伯、我爹、你爹那边,都得先糊弄过去,就说太子不要我们,嫌弃我们,先哭个天昏地暗。”

  罗六娘点了头,又问:“五姐,你为什么能让太子帮我们呢?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在背叛家里啊?”

  “背叛?”罗五娘温柔一笑,“六妹,这叫礼尚往来。他们能卖我们,我们也能卖他们。谁做成买卖,谁当家做主。否则,我们的兄长们姓罗,我们也姓罗,凭什么他们能继承家产,我们却要被卖掉给人做小的?”

  “因为他们是男人啊……”

  “是男人又怎样?”

  罗六娘说不上来,也不想了,憧憬地看着罗五娘,“五姐,你真的好厉害。要不是你,我还和八妹一样傻傻地以为真要去和阿生争宠了,那真的不好。以后还能自己赚钱,对不对?二堂兄说过,人除了靠自己,就是靠钱。我们能靠自己赚钱吗?”

  罗五娘应了一声,“当然能。这回事情成了,我们还再也不用被当做献媚的玩物。到时候,还得好好感谢阿生,感谢太子。”

  有事

  

  “太子妃,出、出事啦!”

  冷懿生一起床,就见素月毛毛躁躁从外面跑进来,嚷着“出事了出事了。”

  冷懿生跟着慌张,“出什么事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不是太子殿下,是……是太子殿下。云儿刚刚来和我说,昨晚五姑娘和六姑娘去跟太子殿下自荐枕席了!”

  “什么……”冷懿生如临当头一棒。

  素月忙摆手道:“没事的,太子殿下把她们赶出来了,没要她们。云儿说,五姑娘和六姑娘是被迫去的,但被太子殿下羞辱了再赶出来,哭了一宿,就差没自缢了。”

  冷懿生微张红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急急忙忙洗漱,梳妆更衣,收拾好自己后在去看两个表姐和看太子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先去看太子。

  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昨晚她就该抱着衾被去陪太子。

  但她终究没想到,罗家竟是待见太子了,不觉亏,还想塞两人给太子。

  天色朦胧,东方天际翻出鱼肚白,露珠犹挂树枝头,迎风吹来的花香带着凉意,沁人心脾。

  冷懿生一路赶到北院,院子里跪坐着两个人,垂头耷脑,如同两座请罪雕像。钟离黑与钟离白兄弟也在,如门神般守着紧闭的房门,对院子里跪着的人视若无睹。

  见冷懿生来,他们拱手道:“见过太子妃。”

  冷懿生看了地上两人一眼,心中一震,果然是罗老太爷和他的新欢,一老一少不知跪了多久,浑浑噩噩地闻声抬头,看见冷懿生,罗老太爷面色惨白近乎要哭出来。

  “懿、懿生啊……”

  冷懿生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在做梦,她低声问钟离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黑神色平常道:“回太子妃,昨夜,太子闲着没事想见见罗家的一家之长,便着人宣来,谁知这一家之长架子大,硬是让太子等了许久,等到太子困乏,就寝了。”

  他居高临下睨了一眼地上二人,意思是“这人就活该在这等。”

  罗老太爷这会儿清醒许多,脸色铁青,犹然不觉这是自己的错。

  大半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罗老太爷正与新纳不久的小美人闹得热火朝天,猝不及防被太子的侍女打断。罗老太爷欲念当头,管不来什么太子不太子,当即叫那侍女去找他的大儿子,继续沦陷温柔乡。待一番酣畅淋漓的情爱偃旗息鼓,只听那侍女还在门外冷声问道:“罗老太爷不幸归天了么?若是往生了,太子殿下要见的罗家之长,方是罗侍郎。”

  方耕耘完,手脚无力,却听诅咒,罗老太爷气得血气上涌,活过来般愤然穿上衣裳黑着一把老脸来到北院。

  春雨自己跟在他后头来,心想这么晚了太子还召见,定然有好事,指不定要给没有官衔的罗老太爷一官半职当当,毕竟他娶了人家的外孙女当太子妃。她三两下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眼角眉梢还满是刚经人事的媚劲。

  临出门时,她又觉身上有罗老太爷的味儿,过于重了,她只好折回妆镜前,找出数个香囊拆开芯子,在衣襟袖口磨了许多下,一个放袖袋,一个放怀里,一个系腰间。忙中有序地做完这一切,她欣喜若狂地跑到北院。

  她还没见过太子长什么样,听几个一早见过的婢女说过,太子是绝顶好看。她既期待又黯然神伤,她姿色不比冷懿生差,冷懿生既能嫁太子,她又凭什么委身于一个糟老头子?

  浓重的夜色逐渐清明,一夜过去,两人连太子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罗老太爷想过塞银票,让守夜的人通融一下,让自己回去,一早再来给太子请安。可恨这些人油盐不进,当狗当久了,都不认得钱了。

  此时,房门打开,冷懿生先看见水心,再看见楼小屿,两人端着水盆出来。

  水心道:“太子妃,殿下有请。”

  冷懿生点头便要走进去,罗老太爷哑声叫道:“懿生啊……”

  他想要外孙女赶紧给太子美言几句。

  冷懿生回头看他一眼,身边的钟离白冷声道:“放肆,太子妃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罗老太爷一颤,干巴巴望着冷懿生,脊背猛地一僵,因他发觉,这个外孙女竟已如此之高挑,高得需要他仰起头来瞻望。

  冷懿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皮垂下,前所未有地裹挟着轻视意味。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罗老太爷胸口一痛,堵着块大石头般叫他喘不过气。

  一旁的春雨气不过,不要命地嘀咕一声,“她以为她是谁啊!”

  罗老太爷深以为然,冷懿生要是没他抚养,早就和路边的死狗一样了,哪轮得到今时今日,她挺直腰杆地站着,他却要卑躬屈膝地跪着。

  顺应愤愤不平的心情,他鬼使神差地啐了一口。

  ……

  冷懿生走进内室,太子坐在床边,神情恹恹。

  冷懿生沉着心走到他面前跪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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