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子错认成竹马后 第50章

作者:慵不语 标签: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绫枝话音还未落地,身子已是一轻,她竟又被李御铁钳般的手臂抱在了怀里,男女有别,被男子如此抱在怀中,女子都该是羞窘的,可绫枝望着眼前英俊高大含笑翩翩的男子,连天性的羞怯都已尽数泯灭,她只觉得恐惧,恐惧到一颗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她轻轻咬着唇,缩着脖颈挣扎道:“殿下,我不想去,你放开我……”

  她缩在这件屋子里,便觉得一切都如梦一般,可若是这番模样去见了人,见了陆郁,她真不知如何自处,只恨不得当场死去罢了。

  李御抱着绫枝走下台阶,丝毫未曾在意绫枝的挣扎,淡笑道:“戏中人已经来了,看戏的怎么能不在呢?”

  从前,都是他隐忍着种种情绪,看他们二人如胶似漆。

  如今,情形却大不一样。

  绫枝对陆郁不死心也无妨,那就让她看看,看看她念念不忘的如意郎君,是如何娶得娇妻美妾,将她抛之脑后的。

  那对绫枝来说,想来不次于剜心之痛吧?

  真可怜。

  李御唇角浮现冷笑,心头渐渐浮现报复的快意,可不知为何,心底却始终萦绕着几分被刻意忘却的沉痛。

  李御冷冷抿唇,将那股说不明的情绪压制到心底。

  “我不去……”绫枝想见陆郁想得快要发疯,可如今却拼着全身力气挣扎道:“我不去……”

  她不会再相信李御的任何好意,他是个罗刹疯子,他的所谓好意,皆是为了折磨她,看她更痛苦罢了。

  他不知李御是如何安排的,但此去定然又是一场酷刑。

  也许这就是李御掠她入东宫之目的,只为看着她绝望无助的死去,以报他昔日被错认之辱。

  李御脚步丝毫未停,顺着汉白玉石阶大步朝前殿走去,绫枝慌忙的看向四周,夹道两侧倒没什么侍卫,也许是李御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绫枝听天由命般任由李御将她放置在前殿的软塌上,心灰意冷的抬眸一看,却见前头是个朦胧山水的乌木屏风,她望过去,只能瞧见外头的人影绰约,似乎还有个矮桌上头安置了物件,绫枝松了口气,她知晓这绸料,比绉纱厚实些,里头的人能瞧见外面,外面的人却丝毫也看不到分毫。

  她刚放下心,便听到身侧一声冰冷的嗤笑传来。

  太子悠悠然欣赏着面前人的狼狈,一眼便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怎么?以为孤会让他见你?”

  绫枝咬唇不语,苍白着面色撇过头去。

  “傻不傻?”李御勾唇,眸底却是一片凉薄之意,让人骨缝生寒:“你已是孤的人,孤是不会再让他看到你了。”

  李御贴近绫枝耳畔,眸光阴沉:“一辈子都不会了。”

  绫枝全身僵住指尖颤抖,她只觉得身侧有一头凶戾疯魔,睚眦必报的野狼,不知何时便会张开口,狠狠咬掉她的一块肉。

  *

  雨淅淅沥沥飘在空中,陆郁沉思着缓缓走向东宫,丝毫未曾意识到肩头已被雨打湿,沈千章暗叹一声,默默的举着伞跟随在他身后,始终未曾开口。

  快到东宫处时,沈千章才突然开口道:“定舟,我知你专情,但你我都不是孤身一人,我们肩负着家族的荣耀,想要在朝廷上立足,便不可沉溺于儿女私情……”

  陆郁面上的疲态遮掩不住:“你已经知道她出事了,是吗?”

  沈千章移开眸光,低声道:“定舟,这都是人的命数,也许你和她,就注定有缘无份……”

  他随太子去了江南,眼看着太子的眼神一日比一日阴戾,他知道,早晚有一日,太子会出手……

  “不……”陆郁沉痛的望向沈千章,摇头哽咽道:“千章,那一日她突然降临在我面前,十年了,若我们不是上天注定,又怎会如此巧合?她是我陆郁的妻,我们怎么可能有缘无份!怎么可能!”

  那一日,她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喜出望外的同时,也再次认定了自己的心,可如今……她又毫无预兆的离去,上天的戏弄何其无情,若真是意外,他只能痛苦接受,可明明……

  明明那人不是枝枝,他定要破开这团迷雾,将本该属于他的小青梅夺过来,给枝枝,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陆郁向来温润,今日却理智全失,双眸通红的朝他嘶吼,沈千章只觉得无力:“罢了罢了,好心提醒你,反而落了一身不是,随便你怎么想,总之你一会儿要去面君,私下的情绪还是藏好了……”

  陆郁抿抿唇,低声道:“千章,多谢你。”

  沈千章设身处地,也对陆郁的处境有几分同情,收了伞拍拍他的肩道:“这些时日我都有空闲,随时可陪你喝酒一醉——定舟,真的……到了该糊涂的时候,就莫要再去清醒。”

  陆郁苦笑:“若沉醉便意味着忘记她,那我宁愿日夜清醒。”

  他一定要探究出真相,哪怕真相不堪丑陋——枝枝是他带来京城的,莫说是他认定的爱人,便只是同乡,他也要确保其人无恙。

  沈千章无奈摇头,陆郁向来信奉君子之道,不是他的责任,他都要往肩上扛,更别说此事了,他知自己劝告也无用,略一点头道:“那你进去吧,殿下想来已在等你,我先行一步……”

  陆郁进东宫已是轻车熟路,平日里李御皆是在前殿宣召他觐见,今日也不例外,侍卫勘察陆郁牙牌后,陆郁望了望眼前烟雨微茫的小路,眸光一沉,转身向另一条小道走去。

  低矮的草棚和东宫别处巍峨的建筑风格迥异,几声马嘶隔着雨声传来,夹杂着驯马太监的驯导声,太监一抬头,瞅见那淡青色衣衫的来人,登时跪倒在地道:“拜见陆大人!”

  谁不晓得陆大人是殿下身边一等一的红人,况且这位陆大人最是和善温润,又有学问,真正的君子之风。

  “起来吧。”陆郁叫了起,眸光缓缓落在马厩上的几匹马上,太子曾在军中任职过,东宫的马皆是风驰电掣的良驹,而不是如同贵胄子弟马球赛上的花架子:“前几日,宫中的司马丞说蒙古进贡了好几匹汗血宝马,意思是看看东宫收不收,你们看殿下平日里还差什么宝驹吗?”

  那几个太监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道:“这……殿下的心思奴才们也不晓得,不过殿下这些时日都不怎的骑马,蒙古马也有三四匹,想来是够的吧……”

  陆郁笑了笑,眸光却冷静的一一扫过那几匹马:“不怎的骑吗?那你们倒捡了便宜,差事少了,乐得清闲。”

  那些太监赔笑道:“大人给我们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莫要让殿下觉得咱们偷懒了……”

  陆郁低垂眉眼扫过几个马厩的地面,却未曾发现有任何泥泞马蹄印的痕迹,他暗叹一声自己倒是想得多,正要离去,脚步却微微一顿。

  最边儿上的那匹墨红色的马儿,马蹄正在换踏着,一记记近似月牙形的依稀水印,便踏在了马厩的地面上,这印记模糊不清,约莫只能显示出大半个。

  想来是最近被骑出去过,回来后被清洗,马蹄的铁掌处却残留了水,才会有此印记。

  “这马是哪儿来的?看着真威风。”陆郁状若无事的笑道:“这马蹄还是墨色的,漂亮。”

  “这是西域进贡的宝马,头至尾,长一丈,全身无一丝杂毛。”那太监热情笑着道:“而且马蹄都是墨色,且是月牙形,因蹄高还能过浅滩而毛发不湿,马中极品呢。”

  “马中极品……”陆郁如无意般缓缓道:“这匹马,倒适合下雨时骑。”

  那小太监也笑道:“陆公子好眼光,这匹马别说踩雨水,就是踩溪水池塘,也肯定不打滑。”

  *

  绫枝如同受冷般不可抑制的轻轻颤抖,微湿的发丝黏在鬓角,愈发显出清冷倔强。

  李御瞥了一眼那纤细伶仃的肩头,抿抿唇,冷着脸笨拙的将手边白狐斗篷覆在其上。

  这还是他头次侍奉人,谁曾想小姑娘倒甚是倔强,偏偏身子,任由那白狐斗篷滑落。

  李御冰冷的眸光登时浮现浓郁的阴翳,他冷冷捏住绫枝肩头,毫不怜惜的冷冷扳过来:“怎么?不想要?”

  绫枝厌恶的闭上双眸,苍白着脸颊浮现出宁折不弯的倔强。

  “只要是孤赐的,”李御俯瞰着绫枝的面庞,冰冷的黑瞳中,纤细的身影无助的瑟缩着:“你都不愿沾身,是吗?”

  绫枝颤抖不语,微微抬头把泪水都咽了回去,眸光却冷漠如刀的注视着李御,显然不言自明。

  “很好。”李御不怒反笑,阴冷的眸光缓缓落在绫枝碧裙上的衣带。冷声命道:“脱了。”

  绫枝握紧掌心,噙着泪花瞪着李御,一动不动。

  “你这外裙也是东宫之物。”李御沉下脸,冷声斥道:“脱了!”

  绫枝被他呵斥的一抖,断了线的泪珠颤悠悠的滑落,任凭谁看了这一幕,都会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可偏偏太子冷漠得如同冬日寒潭,正在此时,殿外有脚步声遥遥响起,一抹熟悉的身影隔着屏风缓缓走近。

  李御望着绫枝失神落魄的模样,不容置喙道:“是你脱,还是孤帮你?”

  眼看那身影越来越近即将进殿,绫枝再也忍不住,她唯恐太子真的会上来动她,忙往后退了几步,抖着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裙,一时之间头昏脑涨,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不想当着李御的面哭,可她忍不住的一次次泪流满面。

  她素来坚韧,就算是寄人篱下多年,受尽了白眼苦楚,还要拉扯弟弟,也从未想过了断此生,可此时,她却不知自己活着还有何趣味和期盼。

  “这才乖,如今只有这一身衾衣是你的来时物。”李御望着一身贴身衾衣,肌肤微透的小姑娘,满意的勾起唇角:“既然你不愿受东宫恩典,日后可只穿此衾衣。”

  ……

  绫枝双唇无助的颤抖,如即将干涸枯萎的花朵,她不知李御这话是真是假,又能做到几分,但此人睚眦必报,也许不是说说而已,然而还未等到她想明白,已被李御再次抱在怀中,铁钳般的双臂让她无法挣脱,李御靠近她耳畔,低语道:“你今日一直在发抖,既不要披风,孤就抱着你。”

  绫枝欲哭无泪,她甚至恨自己当时为何要将那披风拂掉,但她知晓,即便是当初乖顺的任由他盖了披风,太子仍会找出无数法子折磨她——也许如今她就是他折磨泄愤的玩偶,不死不休。

  绫枝正想开口,忽听屏风外响起低哑沉稳的声音:“臣陆郁,叩见殿下。”

  是陆郁,真的是陆郁,绫枝喉头一阵哽咽,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身后的大掌粗暴的捂住了嘴,从前她和他耳鬓厮磨,如今却只能隔着薄薄的屏风,这一层屏风,便如山海般再难逾越。

  绫枝痴痴的望着屏风前那抹清俊出众的身影,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李御手掌上。

  李御心底一声冷笑,压低声音道:“看到外头那桌案了吗?上头是你的牌位。”

  “你如今的身份,是县主,也是陆夫人的干女儿。”李御压低声音,如同引诱:“这个牌位领回家,他们陆家多了一个封为县主的干女儿,陆夫人,也会母凭女贵,成为诰命夫人。”

  若女儿为县主,尚未受封的生母可晋为诰命夫人,这是朝廷制度。

  他不顾绫枝全身一僵,自顾自道:“你的郁哥哥如此聪慧,定然会在现场发现不少疑点,你说他会当面拒绝孤,绝不接受你死去之事,还是会乖乖捧着有封号的牌位回家,对外再不提起有个未曾死于非命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夺青梅》(第一个字标粗),因为主角都有疯批属性会略重口,喜欢强取豪夺的宝子们系好安全带冲冲,不喜强取这一口的宝子谨慎追文哈,么么,这章留言有新年红包

第57章 咳声

  绫枝缓缓闭上双眸, 不愿再看这场太子精心布下的局。

  他无非是要自己亲眼望着陆郁捧走那牌位,将她的心碾碎成灰。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陆郁进殿后也看到了长余一丈的乌木屏风, 却未曾见殿下现身, 想来是在屏风之后接见——陆郁未觉异常, 但有几分淡淡的恼意, 毕竟他是太子宣来的,如今太子却连面都未曾露,但他并未深想, 行礼起身后恭立在侧:“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阿郁,孤知你此刻定万分煎熬,本不该此刻宣你,”太子的声音从屏风后缓缓传来,语气沉静:“桌子上是孤的恩典, 你掀开看看。”

  陆郁上前,掀开蒙在桌上的红布, 瞳孔剧烈收缩。

  深沉油亮的乌木牌位端正摆放在桌前, 赫然写着陆家养女安和县主江绫枝之位。

  殿内落针可闻,绫枝在屏风后, 甚至能听到陆郁的喘息声,沉重, 震惊, 迷惑, 不解,还有几分屈辱。

  良久, 才听屏风外一道略微沙哑的语气沉沉传来:“殿下这是何意?”

  李御眸光如薄刃般冰冷, 语气却一如往常般和缓:“孤知你用情甚深, 但天意难违,非人力可更易,你正当好年岁,切莫过于伤悲了。”

  绫枝被李御牢牢捂住嘴揽在胸前,闻言只想冷笑,什么天有不测,明明是有人从中作梗,太子言语间并未有一丝愧疚心虚,倒好似早已自居为天,摆弄拨乱她的命运甚是随意,她恨得心头气血翻涌,却半丝声音也发不出。

  陆郁闻言,心头复杂,低声道:“多谢殿□□恤,这是臣的私事,劳殿下担忧了。”

  “毕竟是一同进的京。”李御微微叹息,唇角却噙着阴鸷的冷笑:“江姑娘是个识大体的,和你……也甚相配,不过近日因江姑娘一事,伯母身子欠佳,陆府厄运不断……阿郁,这些事情,你不能否认啊。”

  绫枝气得全身轻颤,只想大骂太子无耻!

  伯母身子欠佳是不小心落水,陆嘉进狱是因之前的案子,太子语气淡然,却分明是将祸水往她身上引,她真的不敢再听下去,唯恐听到陆郁只言片语的赞同。

  倘若心上人在她死后,叹息伤情中还有几分释然解脱,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屏风外,陆郁缓缓握拳。

  不得不承认,太子说得对,枝枝抵京后,的确牵一发动全身,陆家一直不安生——但陆郁从不觉得这是绫枝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