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时眠
权衡之后,太子殿下又这样大方,她只能勉为其难答应。
等换上衣裳,然后把满头青丝学着太子的模样,只用玉簪简简单单团成一个髻。
一眼看过去像秀气俊俏的小郎君,但凡多看几眼,就像山林里漂亮得没有男女之分的精怪,被“仙人”抓住箍在怀里,一辈子都不可能跑掉了。
姜令檀咬着唇晃了晃思绪混乱的脑袋,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竟有朝一日能与高高在上的太子这样的亲密,指尖微僵紧紧掐住自己的掌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心底这股莫名其妙的害怕,究竟源于哪里。
“善善在想什么?”谢珩俯下身,小心抱着她迈进车厢里。
姜令檀眼睫轻颤,有些局促避开他的视线:“殿下,我什么时候能有衣裳?”
谢珩轻轻垂下眼帘,半晌才开口:“再过些时日。”
“过些时日,是几日?”姜令檀问。
谢珩把她放下,又从马车暗格里翻了一罐子蜜饯递给她,指腹碰了碰她眉心,半开玩笑说:“春寒料峭又是荒山野岭,许是要月余时间。”
“月余?”姜令檀鼻子一皱,记得音色听着都像在颤抖。
谢珩看着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觉得有趣,但又不敢过分表现出来。
其实她的衣裳早在夜里由吉喜连夜送过来。
吉喜跪在客栈门外求他,想留下来伺候,他恨不得藏起来的姑娘,就算是忠心耿耿的丫鬟要亲近他心里也不太愿意,就像之前的常妈妈和那个叫做冬夏的丫鬟,幸好他有足够的耐心,把碍眼的东西一个个从她身旁清理干净。
“过些日就送来了。”谢珩低眸,声音平淡说。
姜令檀还是有些犹疑:“真的吗?”
“善善觉得呢?”他哑声反问。
“你说过些日,那就过些日吧。”姜令檀捻了一块梅干塞进嘴里,舌尖下意识抵住用力吸了吸。
“那过三日能到吗?”她斟酌着问。
谢珩看着大氅下不经意露出的那一抹玉色,声音低哑:“过来。”
车厢内空间就算再大,也是一伸手就能碰得到对方的程度,姜令檀紧紧抱着怀了的蜜饯罐子,有些防备望向他。
在他耐心耗尽前,终于是慢吞吞往前如同小蝉蛹一样朝他挪了挪。
他无奈伸手搂过她,胸腔里满满都是又酸又涩的嫉妒,但是细想又觉得十分荒谬,他怎么会嫉妒呢,大抵是错觉吧。
“能。”谢珩认真朝她颔首。
姜令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时尚逢早春,山林还未化雪,河面水道也都还冻着,只要不入城,无论是驿站还是客栈几乎见不着人影。
一行人顺着官道,大多数时候就算入夜后也没有扎营休息。
姜令檀基本上十二时辰都缩在马车里,时日久了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些侍卫的身份,他们就像是不知疲惫,不需要休息,和她在长宁侯府见过的护卫一点都不一样。
有一回她没忍住小声问了,太子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善善还是不知道好。”
那一瞬,她从他眼底看到了冷厉的凝肃,不是针对她,而像是生来骨子就带着的漠然。这一刻薄淡的烛光落进他眼底,一闪而逝,如同碎星拖尾而出的寒芒,快到眨眼就没了。
“为什么?”她控制不住好奇心。
谢珩唇边勾着一抹笑,目光稍稍一偏看向窗外,马车压过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被他用长指挑开的车帘外是暗沉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春夜。
“善善。”
“因为那些太脏、太血腥。”
“像吉喜那样的身份吗?”姜令檀道。
谢珩轻笑一声:“算是吧,但也不太一样。”
灯芒被风吹得摇曳,两人淡薄的影子轻轻一漾交织在一起。
姜令檀缩在大氅下湿漉漉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忽然出声问:“那殿下呢?殿下小时候也同他们一样吗?”
“对吗?”她竭力仰起头,一双眼睛明亮又干净,很认真看着他。
谢珩沉默良久,忽然抬手用力把她揽进怀里:“母后薨天后,孤有去过几年。”
“在哪里,和所有人一起同吃同睡以及同样的训练,只是谁也不知孤的真实身份。”
他声音顿了顿,轻描淡写说:“在那个地方的几年,的确有些辛苦。”
在话音落在的瞬间,宽敞的马车顿时变得阴暗逼仄,沉冷压抑连呼吸都好似被窗子外的夜风冻住,可想而知他口中的“辛苦”有多么的危险。
姜令檀睁圆眼睛望着他,身子不受控制轻轻发抖:“那会死吗?”
谢珩安静许久,声音格外温和说“会啊,不好好活着,就会死掉。”
“孤的命只有一条,可父皇却有很多的儿子。”
“孤不想死,也不敢死,只能拼命往前挣扎,后来连回头看看都成了奢望。”
姜令檀咬紧了唇,眼前一片模糊,她极力把情绪压下去,害怕自己一开口会忍不住哽咽出声,她一贯是软弱的。
“善善怎么不说话?”见她沉默,谢珩低下头,反而迫切想知道她心里的如何想的,是心疼吗,还是同情,或者觉得他可怜?
他瞳孔冷缩,眼底神色再也隐忍不住,涌上来的全都是变态的偏执。
“殿下……”姜令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缓缓蜷紧掌心,沉闷仿佛夜风撩过的音色,听不出同情,也不像觉得他可怜。
在她开口前。
谢珩俯下身,贴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在怕我?”
他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就怕从她眼中看出掩藏不了的厌恶,或是别的什么。
然而那个柔软的声音轻轻说:“怎么会呢。”
谢珩猛地睁开眼睛。
姜令檀努力想朝他扬起一个笑容,可惜失败了,眼泪不受控制淌下来,眼尾泛着湿答答的红:“怎么会怕殿下呢,不会的。”
“臣女一直觉得殿下是非常骄傲且了不起的人,如同我见皎月,升于孤山,撑起了人间的风与月。”
第109章 白玉京
马车内, 许久无动静。
谢珩望着她,感觉湿湿的泪淌在手心里,欲念在料峭的春夜悄无声息绽放, 滚烫如同壶里沸腾的水,脑中仅剩的理智越绷越紧,他被逼至进退两难境地。
“不哭了。”他轻轻道了一声。
姜令檀虽然点头, 眼眶里的泪水却越积越多。
“善善。”谢珩轻轻喘了口气, 语调哑得不成样子, 只觉得胸膛里仿佛置着一团燃烧的火焰,若不做点什么, 他就快被烧透了, 至于那端庄皓洁的皮囊, 不要也罢。
所谓谦谦君子,端方圣人,不过都是狗屁!
这一刻,他只想得到她, 就算煞费苦心,不择手段。
低头一笑,用两指托起她的下颌,就这样毫无预兆深深吻了下去。
“呜呜……殿下。”姜令檀是震惊的,她能感觉到他身上过于浓烈的情绪,那样炽热的呼吸落在她侧颈肌肤上,触碰之下有了感觉,她素来是敏感的。
缩在大氅下的身体, 一点点绷紧变得僵硬。
她伸出手想推开他,他却俯下身,更用力压住她。
“不要拒绝我。”
谢珩重重吞咽一下, 滚烫的舌强势探了进去,勾着她的,发狠地用力吮吸。
姜令檀摇着头说不出话,但感觉到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身体一下子热起来,心跳如擂鼓。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没有要彻底放过她的意思,步步紧逼。
“芸芸众生,孤只想当你一人的月亮。”谢珩垂眸凝视着她,粗粝指尖摩挲在那微有些红肿的唇上。
下一瞬,抵开她的唇轻探进去,漆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情欲,长指慢条斯理轻轻一勾。
姜令檀思绪被动作惊得震颤,感觉三魂七魄都要离身而去,喉咙里溢出细软的抽气声。
脑中霎时变得一片空白,她觉得身上哪里都在烧,用舌尖去推他手,他却变本加厉往更深处探去,牙齿不敢用力咬下,只能仰着脖颈轻轻地呼吸,偏偏他手臂力气惊人,把她禁锢在怀里半点也挣动不得。
“善善,我们相处试试,若你若依旧不愿,孤就送你回雍州。”最后几个字,谢珩说得艰难,微微下压的尾音透着点那么不情不愿的滋味。
“唔……”姜令檀呜咽一声,眼睫轻轻颤抖,也听不出究竟是同意还是反对。
“你……先、先出去。”她盯着他,口齿不清艰难道。
谢珩静静看她许久,然后用那种又低又哑的嗓音,对着她耳廓呵气:“善善,孤的手都被你|含|得都湿透了。”
姜令檀耳根被他口中薄热的气息撩拨,红得诱人,略略睁圆的眼眸里全都是羞耻。
“谢珩,你……”她急得语无伦次喊他名字,肩膀细微地颤抖。
谢珩注视着她,低声一笑:“善善,春寒料峭,白玉蝉就算再暖终究是死物,哪比得上孤的手温暖。”
姜令檀只觉得他看她的目光,沉得如同有了重量,偏偏那样难以启齿的话从他唇齿间说出来,轻佻孟浪变成了理所当然。
她紧张得连足尖都绷得紧紧的,所有反驳的字句,被她一点一点咽回喉咙里。
春夜的风冰凉刺骨,她被炙热、滚烫的暧昧缠得死紧,下意识放轻的呼吸都是他身上的迦楠香。
足足有三刻钟,他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饶过她。
姜令檀身上连同力气都恍然随着他的长指一同抽离,手脚都是酥软的,她张口欲想反驳之前的话,可一对上他漆沉无光的视线,那点胆量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你不说话,孤就当你答应了。”谢珩回望她,似笑非笑。
姜令檀气极了,清澈的眼瞳里,那点湿答答的泪意变成了羞恼。她气鼓鼓闭上眼睛不打算理他,而他占尽便宜,就更显得明目张胆,时不时用唇碰一碰她的眉心,或者不经意扫过她的微烫的脸颊。
他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僭越,就像儿时她阿娘养在瑶镜台的大白猫,非得在她身上蹭满了气息,才能暂且善罢甘休片刻。
姜令檀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她头靠着他胸膛,挣扎着想努力保持清醒。
“睡吧。”谢珩看着她,只稍稍用力便将她带进怀里。
她之前的拒绝,他如何会猜不透,今日在他主动又强势地戳破这层关系后,她可能会对他反而比过去更警惕些,但这也正常。
若是前些年,他就算惹得她不喜,也不排除会用一些更为强势的手段得到她,可真走到算计她回玉京这一步,他反而是不太愿意这样对她。
物极必反,他应该掌握一个合适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