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时眠
就像她对丫鬟婆子能那样信任,对他就算再敬重也是防范心多过亲昵,不外乎她出生所处的环境让她养成了像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又格外敏感的性子。
他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依赖他多一些,还是因为嗜血庇护的关系需要他,总之他暂时不会去计较,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衡量,而唯一要求只有她必须留在他的身旁,最好寸步不离。
……
春近中旬,杏花开满树。
午后一场牛毛细雨,缠缠绵绵一直下到暮色四合,只剩天穹一抹浅浅的余晖。
姜令檀从瓷罐子里倒了几颗核桃仁出来,“咔嚓咔嚓”塞进嘴里咬碎,双颊鼓鼓的,像冬眠结束出来觅食的兔子。
马车趁着夜幕降临前,暂时停下休整。
伯仁带人去林子打了几只肥美的山鸡,还有一兜子刚挖出来的春笋回来。
烧火做饭,锅碗瓢盆全都是自备的。
姜令檀捧着一碗鲜笋炖鸡汤坐在马车里小口喝着。
谢珩伸手拿过她搁在桌案上的吃空的小瓷罐打开,侧身从马车暗格的匣子里拿出一些还未去壳的山核桃。
他把山核桃一颗颗捏碎,然后再仔细挑出里面的碎壳,所有的核桃仁在装入小瓷罐之前,他极有耐心一点点去掉褐色的核桃衣,只留下白米色的核桃肉。
姜令檀一碗鸡汤喝完,他刚好剥了满满一罐子核桃仁。
“好吃?”谢珩问。
姜令檀不禁伸出舌尖舔了喜爱唇角:“好吃。”
“是吗,那孤尝尝?”他看着她问。
“好。”姜令檀捧着汤碗认真点头,正准备掀开车帘让人再送一碗,却不想,下一瞬男人忽然握紧她的手腕,用力一扯。
“呜……殿下。”猝不及防连给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姜令檀就仰头跌进他怀中。
他的吻又快又急,舌尖滑过她的唇,不由分撬开贝齿,逼迫她的小舌与他勾缠,那力道像是要把她吃掉。
一个近乎窒息的吻。
“嗯。”
“尚可。”谢珩笑了声,又低头吻下去。
姜令檀被他吻得没了力气,手里的汤碗早就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
“善善。”谢珩压着她,低喃的嗓音一声声唤她的名字,把人圈在怀里平复急促的喘息。
他从上次明目张胆吻了她后,就算后面有亲昵也都是止于蜻蜓点水,像现在这样的几欲失控的举动,基本是不可能。
究其原因不过是越与她亲近,反而越不愿回玉京,成为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储君。
坊间都在传言他久病不治,至年末去玉京东郊的温泉庄子静养,冬去春至依旧不见起色,他若是再耽搁不回,朝堂风云变幻必定是要生事。
谢珩抬眸冷冷盯着巍峨耸立在官道尽头的庞然大物,大燕的都城——白玉京。
沉默良久,他朝外吩咐:“回去。”
“是。”伯仁道。
马车驶向官道,熟悉的市井烟火气息吹淡了清凌凌的寒夜。
姜令檀突然觉得有些冷,扯紧肩上大氅把自己裹住。
进城不久,安静行驶的马车骤然停下,车外一道温柔又好听的女声缓缓响起:“太子表哥,听闻表哥病愈归京,特地前来给表哥请安。”
姜令檀愣了一下,若她没听错这女人的声音恐怕是那位司家的嫡女司馥嫣。
只是这司家女也真
是好手段,太子前脚才进城一刻钟不到,她后脚上赶着就堵上了,不知道的人还是以为他们私下早就有书信密切往来,才能这样凑巧。
谢珩没说话,指尖叩了叩桌面。
姜令檀好整以暇看着太子,隐隐期待遇着这样的事他该如何处理。毕竟他一贯是端方君子的风评,又极有教养,再怎么说也不会驳了世家嫡女的面子。
谢珩就好像没有听到马车外的声音,他眼睛一闭,淡声道:“孤有些累,善善帮着揉一揉肩可好?”
司馥嫣站在马车外,倔强盯着纹丝不动的马车车帘,藏在袖中的手都快把绣帕扯烂了。
伯仁面无表情说:“司大姑娘,殿下身体不便,请大姑娘先回。”
司馥嫣为等太子归京,从开春起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她每日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自然不甘心这样轻易放弃。
她暗暗咬牙,捂着心口咳嗽:“表哥,请表哥一见,妹妹有事相求。”
姜令檀捻了一颗山核桃丢进嘴里,她想了想,顿时生出一个让她日后十分后悔的馊主意。
“太子表哥~”她故意掐着嗓子,在他耳旁吹气。
下一瞬。
男人紧绷的胸膛重重朝她压下来,没有给她半点反悔的余地,疾风骤雨难以招架。
姜令檀哪里受得住他的手段,软得腿颤,声音断断续续都忘了要收着:“呜……我错了,不……不要了。”
一片死寂中,司馥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惊恐瞪大了眼睛。
谢珩伸手掀开车帘一角,看也没往外看,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第110章 归
司馥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就如同被抽了魂魄的人偶。
“殿下……”她强忍着惧意往前迈了一步。
“司大姑娘,还请自重。”伯仁表情漠然抽出刀横在马车前,声音并没有压着, 任谁经过都能听了去。
“……”司馥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颓然往后踉跄一步,心底涌出浓浓的怨恨与不甘。
她出生只比太子晚了数月, 是家中翘首以盼的嫡孙女, 自懂事起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告诫她, 未来她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正妃,谁都不能取代。
所以比起同族的兄长姐妹, 唯独她一人受尽优待, 就连读书习字这样的琐事都是祖父手把手亲自教的, 在家族里谁也比不过她超然的地位。
可司馥嫣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大庭广众之下被太子这样残酷无情地羞辱。
从小到大别说是在府中,就算是入宫太后和各宫的娘娘们也全都对她和颜悦色,因为明眼的人都能猜到, 她被家族这样倾尽全力培养,又是玉京才德兼备的女子,未来大抵是要嫁入东宫的。
她与太子虽然一直不曾有过婚约,但世家之间早就全然默认她的身份,及笄至今没有谁敢胆大包天上门求娶。
侍卫一抖缰绳停下的马车重新动起来,司府嫣依旧呆愣愣站着,全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冷不知反应。
“姑娘小心。”丫鬟大着胆子走上前把她拉开。
司馥嫣身体趔趄一下, 终于回过神,心里没来由一慌,想也未想抬手朝丫鬟脸上狠狠掴了一耳光, 声音冷冷吩咐:“回府。”
“是。”丫鬟瑟瑟发抖站着,连躲都不敢躲。
……
马车擦身而过瞬间,姜令檀伸出手,慢慢挑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看什么?”谢珩往后靠在车壁上,哑声咬着她耳朵问。
姜令檀咽了咽喉咙,小声说:“看热闹。”
“好看吗?”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
姜令檀被他捏得受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侧边躲:“不……不、不,也不是很好看。”
她总不能说看到司馥嫣不分青红皂白扇了身旁小丫鬟一耳光,那面目狰狞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外头宣称是才高行洁的女子。
若这样做,倒显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索性打定主意才不告诉他这种龌龊。
她以为自己藏得好,可眼底那一点小心思早就显露无遗,谢珩是没有看到马车外发生什么事,但他因自小习武的缘故耳目过人,马车外那点动静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入夜后,街道不及白日热闹,加上细雨飘摇周遭静得只有马车车轮碾压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谢珩抬眸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哑声问:“当真不好看?”
姜令檀往后缩缩,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好看。”
“那善善觉得什么好看?”他低头,有些认真问。
什么好看?
姜令檀被他问懵了,半晌找不到头绪,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月亮好看?”
谢珩笑了声:“今夜落雨乌云遮月,善善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姜令檀被他这样注视着觉得有些不安,垂眸想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用两指捏着下颌强势转过脑袋。
“看着孤。”
微弱的烛光下,他们四目相对。
“什么好看?”他突然很想吻她,但很快克制住,放柔了语气问。
姜令檀依旧一副迷茫的模样,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好在谢珩对她有足够的耐心,循循善诱:“那现在善善看到了什么?”
姜令檀觉他语气轻的就像是在哄小孩,愣了一愣:“看到殿下。”
谢珩神情不置可否,俯下身靠向她:“那孤好看吗?”
他从未问过她这样直白的话,姜令檀明显被他惊着了,长睫一抖双颊顿时滚烫一片。
这样羞人的问题,叫她如何回答。
“好看吗?”谢珩追着她问,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好看。”她眼尾羞得泛起了红潮。
谢珩终于满意,低头去吻她的眼皮,但是并没有打算轻易饶过她之前胆大包天的捉弄,轻轻哼了声:“你方才叫孤什么?”
姜令檀哪里还有胆子敢学着再叫一遍,之前他吻得她喊出声来的教训足够她好好长一次记性,推了推他落在她后腰的大手,心虚道:“我不敢了。”
“真的?”谢珩拇指沿着少女雪腻的下颌抚上花瓣一样的唇,很轻地摩挲两下。
姜令檀敏感得要命,身体忍不住紧紧一绷,用细碎的声音朝他认错:“真的不敢了。”
谢珩轻笑着,掌心沿着那柔软的腰线往下捏了捏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怎么就不敢了呢,表哥哪有哥哥来得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