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时眠
“严大人如今可还好?”姜令檀问。
谢珩敛了眸光,薄唇贴着她脖颈,不轻不重吻了吻:“老师尚在狱中,不过一切还好。”
姜令檀觉得痒往后缩了缩,心口惊如擂鼓:“印章和丝绢都是物证,阿娘留给我的,定是祖父留下的东西。”
齐家宝贝女儿,男丁更有担当,所以当初灭门时齐朝槿能成功避入云韶府,只是她从云韶府出逃被长宁侯府还是世子的姜恒道所劫直到病逝。
谢珩视线落在印章和丝绢上,他没动,目光沉得厉害。
他早已有了成算,既然从今夜开始她与长宁侯府再无关系,那剩下的,只能是与她的牵扯。
齐朝槿的女儿算不得什么,她只能属于他。严既清要以身为饵引四姓动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孤会给你一个交代,也同样给齐氏一个交代。”
这一夜,姜令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天色朦胧从梦魇惊醒时她是从太子怀中醒来的。
两人同床共枕,他搂着她的腰,明明有碍清誉的事,他又向来注重礼教,却做得这般理所当然。
姜令檀动了动想要起来。
“天色尚早。”谢珩睁眼,目光看着她,透着几许她看不懂的幽暗。
“我不睡了。”姜令檀双颊酡红,她侧眸往外看,这里是书房二层的暗室,有一扇小小的窗子,微暖的晨光落在地上,鸟叫声清脆。
床榻很小,本是只供一人午歇的地方,他严丝合缝把她搂着,竟然也安眠了一夜。
姜令檀挣了挣:“殿下。”
谢珩终于放开她,而后跟着起身,桌子不起眼的角落助眠的安神香已经燃尽。
春末的清晨微风凉爽,吉喜和吹笙早早就在小楼下候着了,二人听见动静也不敢擅自做主,而是等着主子的吩咐。
姜令檀接过热帕擦了脸,紧接着喝了一盏温热的蜂蜜水醒神。
早膳放在外边的书桌上,冒着热气,都是她喜欢的食物。
一同用过早膳,姜令檀裹紧披风准备回自己暂住的院子,下楼的时候却遇到了冲进来的施故渊。
“小侯爷。”
施故渊微愣,然后声音惊喜喊她:“善善,可还好,昨日可否吓到?”
他眼中关心做不得假,姜令檀朝他行礼后,摇了摇头:“已经不怕了。”
“没关系,长宁侯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日后只管说是从雍州回来的,玉京城谁敢说一句你的不是,我给你撑着。”
姜令檀与施故渊不算熟,多数是因为太子和陆听澜的关系,可他对她甚是熟稔。
他越这样,她反倒是有些防着他,只觉得这位施家的小侯爷同那浑不吝的三皇子没有任何区别。
施故渊见姜令檀要走,连忙伸手想要拦:“善善。”
姜令檀蹙起眉心:“施小侯爷,请自重。”
“我……”施故渊一下子被话堵住了。
他想向她表明身份,又怕她吓到。
姜令檀趁着施故渊愣神的工夫,拉着吉喜和吹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施故渊被园子里的风一吹,冷冷打了个寒战,一时间摸不清太子在这种节骨眼的时候,揭露姜令檀身份的目的。
“小侯爷,殿下请你上去回话。”伯仁走上前说道。
施故渊朝姜令檀已经消失不见的方向望了眼,这才收敛心绪抬步走上二楼。
檀木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匣子,匣子里装着雪白的绢丝和一大一小两枚精致小巧的印章。
“来了。”谢珩垂眸写字,听见声音头也没抬一下。
施故渊目光僵在桌面上:“这、这是……”
他声音隐隐发抖,垂着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想要触碰,可身上的力气像是被人抽空了。
“齐氏私章和你祖父留下的亲笔书。”
无论的印章还是匣子里的东西,十多年转眼过去都是陈年老物件,光斑透过洞开的支摘窗落在檀木桌上,历久铭心,反而因为重见天日多了几分莹润,历久弥新。
“昨日善善回长宁侯府,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施故渊声音干涩。
谢珩收笔抬眸,沉黑的视线扫向他:“昨夜的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施故渊正在气头上呢,想到长宁侯府和汝南周氏的算计他冷哼一声:“不就是打架么,小爷这些年就没在乎过名声。”
“万一下手重,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谢珩短促笑了声:“周家今日要办丧事,多几个也无所谓。”
“我知道了。”施故渊道。
他没久留,目光凝着往桌面重重一压:“臣告退。”
姜令檀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依旧心绪不宁,她看不进去书,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反反复复地想,一时间竟有些患得患失。
昨天她和陆听澜回长宁侯府并不算冲动,经过这么一闹,姜家无论是周氏还是太夫人都不会再承认她的身份,日后天高海阔,可心乱得厉害。
好不容易熬到午后,姜令檀兴致缺缺趴在窗沿上,手里的书卷握了许久,一页也未翻动。
这时候吉喜小跑着上前,小声说:“姑娘,汝南周家今日出事了。”
“嗯?”
吉喜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奴婢方才打听出来的。”
“今日周家出殡,棺材还没出府就被人堵在了门外。”
“周老太夫人连哭带骂,愣是被堵得误了下葬的好时辰,长宁侯大夫人在混乱中也不知挨了谁一拳,说是被打得牙齿都掉了一颗,被婆子扛回家中的。”
姜令檀看着吉喜:“是谁做的?”
吉喜笑道:“是殿下吩咐小侯爷带人去闹事,小侯爷说要给姑娘出气。”
“周家现在乱成了一团,留在玉京的这几房都是在朝中有一官半职的,剩余的多数人还是留在汝南,也不知这样一闹,汝南那边的老族长们会不会来玉京找太后娘娘哭诉。”
太后姓周,出自汝南,只是可惜天子修道后,后宫嫔妃并不多,而汝南周氏献上的女子更是一个也没能进入后宫。
这些年太后深居简出,少管宫中的琐事。
这些都是姜令檀平日听吉喜说的琐碎,她有些好奇地问:“周家若去哭诉,太后会为其做主?”
吉喜不确定地摇头。
姜令檀却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人死为大,事情若真的闹到不
可收拾的地步,汝南派人过来,太子是不是顺势能把周家那些人困在玉京,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周家乱了,另外三姓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昨日的事还牵扯上了司家,毕竟四姓一直是他的心头隐患。
姜令檀隐隐抓到什么,她呼吸有些急促。
严大人入狱,太子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且昨日那些证据足够换严大人出来。
可太子未动,施小侯爷也是一副不着急的模样。
一连串出乎意料的举动,姜令檀猜不透太子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而她的身份暴露出来后,好像在宫中也并未引起轩然大波。
姜令檀还在走神,谢珩站在门外,身后敲了敲:“在想什么。”
“我在想严大人在狱中如何。”姜令檀站起来。
谢珩看她许久:“既然担心,孤带你去看看。”
“可以吗?”姜令檀紧张道。
“怎么不可以。”谢珩反问。
大理寺牢狱幽暗,姜令檀跟在谢珩身后,并不敢四下乱看。
直走到尽头的一间牢房,谢珩开口:“老师。”
“善善怎么来了。”严既清看的是姜令檀。
“殿下带我来看看您。”
严既清身上官袍未脱,头发也未乱,能看出并未受到苛待,只是连着几日不见光,皮肤透着略微的苍白。
姜令檀吸了吸鼻子:“严大人,对不起,这些事本该我来做的。”
“我……”
严既清叹了声:“孩子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我没能救下齐家,也同样愧对你母亲。”
“不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姜令檀往后退一步,觉得严既清话中有话。
严既清却不欲多说,朝二人摆手:“回吧,狱中潮湿不宜久留。”
姜令檀失了神般跟着谢珩走出去,阳光一晒,她下意识眯起眼睛伸手去挡。
“殿下,是不是施小侯爷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她忽然开口问。
谢珩点头:“嗯。”
“什么时候的事。”
“东阁你用红鱼印章盖的八宝方糕。”
姜令檀踉跄一下差点站不稳,红鱼印章是齐家的东西,施故渊不可能单凭一个印章就认出他,除非他与齐家有旧。
第125章 喜爱
一片沉默中, 谢珩抬手也只是握紧姜令檀纤细的玉腕,他掌心温热,有些粗粝, 轻而易举驱散了她身上的冷意。
对于施故渊的身份,他并不打算出言点破。
齐家的冤仇要报,他要做的和能做的远远不止于此, 但施故渊最后要不要认下齐家的身份, 他并不打算过多插手。
上了马车, 姜令檀抽回手,攒了一路是疑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严大人不出大理寺牢狱, 是因为南燕四姓如今乱了的只有汝南周氏和玉京司家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