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高冷权臣 第60章

作者:第一只喵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成长 正剧 古代言情

  外面有脚步声,侍卫们在轮岗吃饭,她忽地抬头看了一眼。

  裴恕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但她很快低头,就着那碟黄芽菜,慢慢吃完了馄饨。

  也许方才,她只是无心的举动,他简直有些草木皆兵了。裴恕夹了块烧肉放在她碗里:“吃点肉,天冷,只吃馄饨不顶饱。”

  王十六闻到烧肉的浓香气,连日里没睡好,此时觉得油腻,便又夹还给他:“你吃吧,油腻腻的,早晨不想吃。”

  裴恕顿了顿,禁不住想到,她从小颠沛流离,郑嘉似乎并不怎么疼爱她,但她的脾气却有些任性娇惯,这些都是被人爱护疼惜着才养得出来的,是谁惯的她?

  是薛临吧。醋意突然翻腾起来,慢慢吃完那块烧肉,无情无绪,尝不出滋味,外面又有动静,侍卫们吃完了饭,再次换岗,她也吃得差不多了,似是无意,又抬头看了一眼。

  让他再次警觉起来,裴恕放下筷子:“吃饱了吗?”

  王十六转回目光。

  侍卫一共十六人,郭俭和张奢各带八个,四人一组,在院里和门外守卫,每次轮岗换掉四个。“吃饱了。”

  “可要睡一会儿?”裴恕问道,“若是想洗浴,我让他们备水。”

  这些天她东躲西藏,必定又累又困,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也能缓缓。

  王十六心里一动。这两天他寸步不离盯着她,但洗澡之时,他怎么盯?也许这就是她等的机会。但今天不行,她得耐心些,计划得更加周全些。

  摇摇头:“不用了。”

  裴恕便也没有坚持,起身又倒了热水,服侍她漱口净手,自己坐回食案前吃饭。

  王十六坐在窗下等着。他吃得很快,案上的饭食眨眼下去了一大半,但他风姿依旧优雅,动作如行云流水,咀嚼时不曾发出任何声音,这些都是旧家士族历代教养的规矩,从前母亲用餐,也都是这样。

  但母亲从不肯吃她的剩饭,若是她吃不完,那就留着下顿再吃。

  脸颊蓦地有点热。她是到南山以后才养成的习惯,不喜欢吃的,吃不下的就给薛临,方才一时疏忽,竟然对他也这么做。

  可他竟然也吃了。

  他不发疯的时候,其实对她挺好的。压在心底的歉疚丝丝缕缕又泛上来,这件事,说到底,她是有些对不住他的。

  裴恕吃完了一抬眼,王十六坐在窗边看他,眉尖微蹙,迷茫惆怅的模样,她在看什么,她又在想什么?她此时,纯然只是看着他了,不再透过他的眉眼,去想薛临。

  他们原本,是可以这样好好过下去的,甚至从前,他们也曾短暂拥有过这样的时光。为什么薛临要回来,为什么一切都走到了这一步?

  连日来的愤怒不甘突然都变成哀伤,裴恕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低声唤她:“观潮。”

  王十六心里一跳。他不再刻意羞辱,一定要唤她阿潮了。眼睛有点热,心里却生出个冷酷的念头,她好像,有点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再次启程是两刻钟以后,王十六在驿站门前登车,余光一扫,十六个侍卫依旧是四人一组,将四面守得滴水不漏,郭俭和张奢一左一右守在门前,裴恕紧紧跟在她身后。

  这样子,逃不掉。但若是到了长安,回到他的地盘,就更逃不掉。还是要在路上想办法。

  门开了,裴恕伸手来扶,王十六没有拒绝,搭着他的手上了车。裴恕没有跟来,关了门正要上锁,她突然伸手拉住他:“裴恕,你跟我一起坐车吧。”

  心里一热,裴恕在稍稍的迟疑中,她细细的手指插进他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执拗的口吻:“上来吧,你眼睛都熬红了,坐车上眯一会儿。”

  裴恕很快上了车,挨着她坐下,慢慢调匀着呼吸。

  王十六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情绪。车门只是关着,没有再锁。虽然现在他还在旁边,但,时间一长,他不在旁边的时候,车门应该也不会锁了。耐心些,她能做到的。

  一声鞭响,车子启动,裴恕慢慢的,握紧了王十六的手。

  她是不是,回心转意了?薛临背弃了她,她终于发现,薛临不是她的良人,他才是吧?“观潮。”

  王十六嗯了一声,低头看他,裴恕到这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摇了摇头。

  冻土结实,车子走起来有些颠簸,裴恕伸臂,揽她入怀。

  她没有反抗,微微垂着眼,安静地靠着他,让他心里的欢喜成千百倍地增长,虽然这欢喜,总带着些屈辱的意味。

  她是因为薛临的背弃,才肯回头。他只不过是她的退而求其次。不能细想,再想会让人疯魔。自入朝堂以后,他便知道许多事都不可能完满,面子和里子时常不能兼得,他总要有所取舍。

  他要她,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其他的,他都可以忍。

  车轮碾到石子,颠了一下,王十六不由自主倒向裴恕怀里,他立刻又搂紧些,劈头盖脸,强烈的男子气息。

  王十六觉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坐直了:“裴恕,窗户打开,我有点闷。”

  裴恕犹豫一下,半晌,扬声道:“开窗。”

  王十六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侍卫们在拆开窗户的插栓,很快拆开了,裴恕推开窗户。

  只开了很小的一条缝,干冷新鲜的空气立刻便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王十六长长呼吸着,急切的心绪慢慢舒缓。

  她好像,的确摸清楚该怎么对付他了。只要不跟他硬扛,稍稍抚慰,甚至连抚慰都不需要,只要平心静气和他说话,他就能变回从前那个裴恕。

  她能做到的,她一定能逃掉。伸手握住他的手:“裴恕。”

第60章 沐浴

  车子又晃了一下,她的脸跟着晃一下,裴恕下意识地靠近,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看她。

  她的容貌偏于冷艳,此时梳男子的发式,戴着他的发冠,那份锐利的艳意外变成了英气,像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欢喜。她低低的开了口:“你恨我吗?”

  裴恕怔了下,许久没有回答。

  是恨的吧,恨她,更恨得不到她,恨自己是她的退而求其次,却还要对她苦苦纠缠。对她的感情如此复杂,就算他向来善于谋划人心,此时临到自身才发现,人心的种种幽微之处,远远超出他的认知。

  王十六看见他突然凝重的神色,他一言不发,只是垂目想着心事,让她一时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半晌:“那件事,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

  “别说了。”裴恕很快打断了她。

  那些彻骨的痛楚,他一丝一毫,也不愿回顾。

  王十六从他语声里听出了痛苦,让她的心也有些发疼,原本是想抚慰他,让他放下戒备,此时却不自觉的,带上了真心:“我并不想伤害你,那件事……”

  “别说了!”裴恕近乎粗鲁着,再次打断。

  王十六心里一痛,紧紧咬着唇。

  跳崖之前,她反反复复纠结的,一是薛临会不会出现,第二件,就是她这么做的话,会让裴恕很难过。那一夜,前一夜,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想的都是他,甚至在跳下去之前的最后一刻,她也在对他说着对不起。

  可她到底,还是伤害了他。

  车厢里安静到了极点,唯有车轮碾过土地,辘辘的声响从外面传来,裴恕转开目光,看着车壁上连绵不到头的对鹤花纹。

  这些天刻意不去想,

  但那些痛苦从不曾消失,夜来乱梦,也常常在她纵身一跃中惊醒。

  他该恨她的,他原本的人生全都被她打乱,连他自己,也变成自己都觉陌生的模样。

  “裴恕,”听见她喑哑低缓的语声,“对不起。”

  裴恕起身开门,不等车子停住,一跃而下。

  王十六伸手想抓,没抓住,他的衣襟在她手里一划,脱出了掌控。

  车门没关,窗户也开着,王十六看见他翻身上马,加上一鞭,飞快地跑到队伍前面去了。

  他对那件事,显然耿耿于怀。她不该这么任性,一直要提,她该好好哄他,让他放松警惕,可她不能不提,她自己心里,也一直不曾过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王十六沉默地看着。他很在意她,但这种在意跟薛临的完全不同,薛临有无尽的耐心,不管她做什么都会包容,但他会跟她争执,会想要改变她,他们势均力敌,针锋相对,他们总是很难安安静静地待在一处。

  他跟薛临是如此不同,她从今往后,再不会觉得他们相似了。

  裴恕催马飞奔,冲出队伍,冲向前方的大道。侍卫们连忙加快速度来赶,裴恕不曾回头,单手控缰,另只手扬起,在空中一顿。

  后面的车马声慢慢又远了,侍卫们看懂了他的命令,没有再紧跟着,裴恕独自向前飞驰。

  这些天不肯想,但不知不觉,也想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做。她并不是为了摆脱他,她不爱他,她寻死会给他带来多少影响,她从来不曾考虑过,她只想赌一把,赌输了,她和薛临一起死,赌赢了,她和薛临团聚。

  孩子似的纯粹,残忍。他一生谋划人心,结果到了自己,却不可控制的,将真心全付于他人。

  裴恕沉沉吐一口气。他不需要她的道歉,这个道歉,只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挫败。

  但从今往后,他也许不会再那么频繁的,从噩梦中惊醒了吧。

  入夜时分,队伍在驿站投宿,王十六跟在裴恕身后,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

  和早晨一样,他们分到的是驿站中间靠后,最宽敞安静的上等院子。裴恕地位尊崇,想来所有驿站都会这么安排。

  除了裴恕自己的侍卫,还有驿站的守卫,吏员,甚至仆役们也都是分到这里的最多,来来往往,人就没有断过。

  这种情形,她不可能逃得掉。她得想个法子,不要再住驿站。

  晚食用毕,银霜炭烧得正旺,屋角一炉沉香,浑厚绵长的气味,王十六洗漱完拆了发髻,回头,裴恕还在外间坐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让她心里不觉有些紧张,握紧了梳子:“你也早些回去睡吧,累了一天了。”

  裴恕慢慢走近,拿过梳子,替她梳着厚密的长发:“我今晚睡这里。”

  王十六心头一跳,脱口说道:“不行!”

  裴恕从镜子里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梳子慢慢梳篦着头发,轻轻按压头皮,原本是解乏放松的,王十六此时却紧张极了,想方设法拒绝着:“睡这里不合适,传出去对你的官声不好。”

  不好吗?从前她怎么从不曾想起过这些,一此两次,苦苦纠缠。如今有了薛临,她就知道这样不好了。裴恕垂目:“我能到今日,凭的也不是虚名。”

  他梳完了,吹熄了灯。

  屋里陷入黑暗,他的柏子香气突然一下浓到极致,身子一轻,他抱起她,放在了床上。

  王十六本能地挣扎,裴恕压制住,替她脱掉鞋子,拉过被子盖好:“睡吧。”

  她裹着被子,立刻便缩到了最里面,裴恕顿了顿,从前两度亲近,都是她主动,如今有了薛临,她防着他,如同洪水猛兽了。但他不能放她一个人,只要他稍稍松懈,她肯定会趁机逃走,去找薛临。

  脱掉靴子,挨着她侧身躺下,隔着被子,手搭在她的腰间。

  王十六浑身都僵硬了,被子在中间,隔断着他们两个,他的呼吸拂在她颈窝里,怪异的痒。从前她并不怕他,她这辈子还没怕过谁,但这些天对他却有些莫名的惧怕,也许是因为歉疚,也许是因为,他变得太多。

  一动也不敢动,但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保持原有的姿势躺着,呼吸绵长,很快安静了下来。

  是睡着了,还是在暗中窥视?王十六猜不出,二更的刁斗悠悠荡荡响起,王十六悄悄伸手向他眼前晃了晃,他一动也不曾动,她意识到不曾盖被子,只是这么合衣躺着,下意识地从床里拽了床被子想要替他盖住,身子一动,他立刻搂紧了,又让她动弹不得。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睡着?王十六闭着眼,大冷的天,却被他搂着,捂出一身薄汗。他好像很怕她离开,无论是死掉,还是跑掉。他如此强烈地想要留住她,他跟薛临完全不一样。

  和薛临之间,是她依赖薛临,需要薛临,和他之间,却是他需要她。

  她还从不曾,被人如此强烈的需要过。

  思绪混乱飘忽,他没有再动,极安稳的睡相,王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太阳晒得老高,裴恕早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床边,低头看她。

  所以,他昨夜到底是睡了,还是一直在盯着她?王十六心里怦怦跳着,他很快起身:“我给你拿热水,不着急,你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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