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清荷 第25章

作者:云卷袖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清荷下意识要拒绝,但一想明日忍冬休沐也要呆在家中,便转了心思答应下来。

  毕竟没想好怎么和忍冬谈,还是出门去走走,和他两不相见为妙。

  “清荷姐姐,饭好了吗?公孙寻饿的哇哇叫啦”,宋熙探进半个身子,笑嘻嘻的问道。

  圆眼圆脸,还有一对圆圆的酒窝,清荷很喜欢这位模样可爱的小公子,一弯嘴角答道:“就来,就来,若你们饿了,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裴九瞥见这粉雕玉砌的小公子看清荷的眼神,心中有几分了然。

  “宋小公子,今年多大了?”裴九忽然问道。

  宋熙一愣,答道:“十七。”

  “十七”,裴九又慢腾腾的说了一遍:“虽还不知何为情爱,但已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我在你这个年纪啊,世上已无几人能胜过我的刀法。外面的迟公子十七岁时,早已名满洛阳。小公子是聪明人,莫叫一时风景迷了眼睛,失了方向。”

  宋熙难得的小脸一红,小声道:“裴大哥说笑了,寻不过以欣赏之心对待美景,并没有做他想。”

  裴九点点头,似是很满意这个答案,手中动作又快了几分,大家填饱肚子之时亦不远矣。

  洛阳城内秋风渐起,哪怕一轮红日当头,也染不暖这凉薄清冷的空气。

  洛阳,比起初来时,似乎多了几分萧条。

  而这种萧瑟不止来自渐低的气温,也来自路边生意惨淡的店铺,街上衣衫褴褛的老叫花。

  不过,有清荷陪在身边,裴九暂时忽略了洛阳城这半年来微妙的变化,一路上左顾右盼,兴奋的像个孩子。

  “清荷,我买件首饰给你好不好?”

  “清荷,清荷,这家牡丹酥出名的造型精巧,我买给你吃好吗?”

  清荷心中也很高兴,不由笑道:“裴九,你这是发了多少俸禄?竟如此大方。”

  裴九从了军,凭着一身武艺和灵活的脑瓜,还有豪爽的心情,只消一月就做上了百夫长。

  百夫长的俸禄虽说也少的可怜,但这亦是裴九第一次挣这么多银钱,自然想着给清荷买这买那,让她高兴快意。

  裴九侧过身,望着清荷,目之灼灼道:“清荷,不出两年,我一定给你更好的。”

  清荷轻轻一笑,转而又肃然道:“裴九,别再我身上耗了,你我姐弟之情,此生不会改变。”

  他们二人,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美貌非凡,在街上自然引人注目

  正对峙间,忽然一道流里流气的男声响起:“哟,这不是裴九嘛?”

  裴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再抬起头已是满脸笑容:“张校尉好啊。”

  被叫做张校尉的公子哥,正是摄政王派入骠骑将军军中的妻弟之一。

  张校尉不理裴九,心想:你小子没上没下,口气如此随便。

  转而看见他身后的清荷,不由心头猛跳,惊为天人。

  张校尉强按惊艳之色,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这位小娘子美貌非凡,敢问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清荷低首,淡淡道:“你我素不相识,恕我不能回答公子之问。”

  张校尉被美色迷了眼,并不在乎这小小的拒绝,而是自我介绍道:“我是摄政王爱妃之弟,姓张,单名一个浩字。”言语中透露着自豪和洋洋得意。

  “哦?原来是摄政王妻弟,久仰久仰。”清荷微微一笑,礼貌答道。

  张浩得意的一仰头,挥挥手中折扇,露出个自认风流倜傥的微笑。

  还没等到小娘子拜服在这笑容下,忽听裴九道:“我们就不打扰张校尉雅兴了,这就先告辞了。”

  张浩一看裴九与清荷,不但年纪相仿,还状似亲密,立刻酸溜溜道:“裴九好福气啊,小小一个百夫长,竟有如此貌美的小娘子相陪”,又向清荷道:“小娘子,以你的相貌,与裴九实在不配,咋么着也该配个公侯世家。”

  一阵风起,环佩作响,衣袖翻飞,更显得清荷皎皎入凡尘之仙,张浩心头一热,纨绔子弟的本色也跟着露了出来:“要不要考虑下跟小爷我走?下半辈子保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

  清荷面不改色,淡淡一笑,认真答道:“小女子已经定亲,不日即将完婚,张校尉一番好意怕是要辜负了。”

  张浩打着权势滔天姐夫的旗号,情场上、欢场里一向无往不利。没想到,在这等蝼蚁小民身上,摔了个跟头,碰了个钉子,便有了几分怒火。可小娘子容貌又确实见所未见的艳丽,活生生将一颗见惯绝色的心,搅扰的七上八下。

  也许为了在美人面前留下个还不错的印象,张浩尽管心中又痒又恨,面上却还是文质彬彬的死缠烂打:“小娘子这是要去哪里逛?在下可以带个路,要说着洛阳城,不会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裴九面色一沉,眼神已带了不悦,将清荷挡在身后,拱了拱手,道:“多谢张校尉美意。不过我们逛了半日,有些累了,正准备回家。”

  对美人耐心十足,对裴九这种下级,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张浩一甩衣袖,怒道:“闪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裴九神色自若,沉声道:“校尉大人,这来来回回驻足看咱们热闹的人已经不少了,若传到将军耳朵里,怕你我都免不了一顿斥责。”

  张浩嗤笑一声,冷道:“他算个什么东西,敢斥责老子?不怕告诉你,再过几日,这朝天的大门往哪开还未可知,你可莫要狐假虎威选错了对象。”

  又道:“别把爷爷的耐心磨没了,劝你识相点,早日把这大美人送到我府上来,你也能跟着沾沾光,不然,哼!”

  张浩撂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果不其然,张浩隐晦的暗示,没几天就成了真。

  摄政王号称掌握了先太子被诬陷的证据,斥责现在的皇上乃窃国居之,逼其退位,再从皇族中选能者任之。

  明眼人都明白,这皇室宗亲里的能人,可不就你呼风唤雨的摄政王一位?

  大成上下这几年对于改朝换代的戏码早已司空见惯,加上地方多藩镇拥兵自重,谁做皇帝对他们影响也不大,在如此局势下,培养出一批识时务的官吏,风中使的一把好舵。

  品品摄政王旨意中的弦外之意,立刻有几位大臣联名上书,跪请摄政王继承大统。

  摄政王一开始不免虚情假意的推辞了三回,还每每抚着皇帝宝座长叹,太子堂哥去的太早,又没留下个后人,天妒英才,实在可惜。而他摄政王本人又对太子堂哥思念得紧,一言一行,皆以太子堂哥为榜样楷模。

  几番辞让和怀古伤今的戏码演下来,摄政王便毫不客气的接受了数十位大臣的联名奏请,承袭了大成国祚,做了正牌皇帝。

  当然了,摄政王的登基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

  先太子的罪名虽说实为罗织,但全由戚后促成,戚连烽操刀,加之先帝默许而成。彼时,废皇尚未出生,更别谈参与,因此废了皇位实在牵强。

  另一个,废皇乃先帝亲口许下的皇太子,得位得的是名正言顺,何来窃位之说。

  且废皇年纪尚小,平日里并无过分之举,无论如何也不到被废的地步。

  故而不少清流中人,对摄政王此举颇有微词,迟然自是其中之一。

  摄政王也似料到迟然的反对,为了缓和和清流间的关系,也为了替自己树立个好名声,他苦思冥想,想出一招。

  禅让大典上,他石破天惊的宣布要迎娶迟然之女迟思为皇后,并且三日后便要大婚,举行封后大典。

  迟然一听,当场就气的晕了过去,然摄政王以取消太学为挟,令迟然反抗不得。

  成迟家的罪人,被祖宗骂与窃国者为伍,还是成为天下的罪人,让无数儒生再无出头之日?

  很显然,迟然只能选择前者。

  这一日,迟然叫了忍冬和清荷过府。

  清荷二人一到府上,不免心惊,只见迟然几日不见,便整个人颓唐下来,面容沉静,眼神老迈,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

  迟然见忍冬进门,眼中忽然一亮,立刻起身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

  “伯父,这是做什么?”清荷一惊,忙上前搀扶。

  迟然颤颤巍巍的站起,郑重道:“我这一跪,忍冬他受得起。清荷、忍冬,伯父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此事从前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以后你们让它何去何从,全由你们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终于讲到身世之谜,哇哈哈。

  第 38 章

  元和一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比往年都要迟。虽说已是二月初,大成上下依旧一片肃杀。

  暗无天日的天牢里,自然更加觉察不出初春已至。

  天牢中有一间尚算干净的牢房,窗户朝北,光线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窗户外面就是一颗桂花树,金秋送香,炎夏添绿,不至于让牢中之人模糊了年岁。

  可如今,这棵桂花树枝桠光秃,上面还停着几只乌鸦,一声声聒噪惹人心烦。

  通常来说,狱中之人忧心前途命运,也并不在意这几声老鸦的呼唤,毕竟能感受到这纷繁世间,对他们来说已是奢侈。

  住过这间牢房的人,虽然都对乌鸦叫声充耳不闻,但细分来还是有所区别。

  有人忧心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有人忧心的则是大成国运萧家江山,如今这间牢房里关着的顾漠海显然是后一种。

  不久前,有人告发太子谋逆,言之凿凿,煞有介事,证据证人还一应俱全,叫人不得不信。

  圣上惊怒,立刻着人彻查东宫。

  果不其然,不但搜出太子和郎中令密谋的信件,竟还找出私制的龙袍一身。

  铁证如山,加之戚后软绵绵的枕边风,圣上没多久便一纸诏令将东宫所有人下了狱。上至刚生产没多久的太子妃,下至洗衣做饭的奴仆杂役,只要沾上东宫二字就无一幸免。

  彼时太子尚在南巡归途,自认收获颇丰,路上不眠不休还拟出几条治理百越久約的对策,欲回京后和父皇讨论一二。不曾料到,一进洛阳等待他的是冰冷的牢房和如此滔天的罪名。

  忠良之辈不平,太学弟子愤然,为了解救太子使出浑身解数。然僵持了半月,皇帝越发着恼,下旨抓了顾漠海进大狱,又遣散了三千太学生。

  顾漠海心知局势已无法挽回,趁着弟弟来狱中探望,锥心泣血的交待,务必留太子血脉!一来太子忠贤慧敏,遭人陷害才遇此劫难;二来他日圣上醒悟,能有太子遗脉安慰,也不至于过分自责。

  又拉着顾吟海的手交代了很多话,大意是要独揽一切所谓的罪责,让弟弟在外护着太子幼子,照顾家人。

  然圣上之意已万万不能回转,保下太子幼子谈何容易?恰顾吟海有个和太子幼子出生时间大抵相同的儿子,红着眼辗转几日,也只好唱一出《赵氏孤儿》的戏码,下定决心以亲子替下太子幼子。

  “忍冬,被救下的这个孩子就是你。你本不姓顾,乃先太子幼子,名叫萧云齐,原本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皆是侧妃所出,你是太子第一位嫡子”,迟然语速很缓,语气很郑重。

  听到方才旧闻,忍冬就将自己的身世猜了个七七八八,可听到迟然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还是一时怔忡。

  又想到,从前父亲种种反常之举,也因此有了解释。比如,为什么顾家诸子弟唯独对自己格外关心;比如,为什么要让自己发誓远离朝堂。

  迟然长叹一声,怅然道:“我们只想让你平安平凡一生,奈何鲲鹏终不可据于浅溪,忍冬,你是个极有出息的好孩子,九服六合才是你正真属于的地方。如今他萧雪松既然打着为先太子鸣冤的名头篡权,就不怕他短期对你不利。从此后,你的身份要公开或隐匿都由你做主。你父亲应该给过你一支玉簪,上刻‘九服之外,绝域之氓,无思不服’,那是先太子遗物,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这支簪子其实是□□之物,当年□□束发时,曾发愿要为万世开太平,故而其母选了上好的羊脂玉,又刻了这么一行话来激励□□。

  后来,太宗束发那年,尚是太子,□□也将此簪赐予他,以示勉励。

  慢慢的,这支玉簪就成了历代太子所持之物,其中不乏太子之位得到祖宗认可之意。

  当年戚后亦是翻边东宫想找到这支玉簪,好在经过种种曲折,玉簪和忍冬一起到了顾家,平平安安的陪着忍冬十六年。

  忍冬犹在低头沉默,迟然缓缓问道:“你父亲做主了你前十六年的人生,不知你可怪他”

  忍冬蓦地跪倒在地,诚心肃然道:“我父亲为了活我之命不惜舍弃亲子,此恩何异于生身父母?父亲又含辛茹苦养育我,教育我,生养之恩忍冬没齿不敢忘。”

  又对着迟然郑重的磕了三个头,:“伯父的苦心,忍冬亦是感念,定不负父亲和伯父活命之恩。”

  忍冬言罢,迟然已是老泪纵横,拉起忍冬,不住道:“好孩子,好孩子。清荷啊,万万不可因此对忍冬心存芥蒂。还望你们姐弟俩从今后好好珍重,若碰到大事一定要问过陆家小子的意见再做决断。”

  迟然又叫来迟容、迟思,向他们二人交待道,从今后要爱护顾家姐弟,无论忍冬做什么决定,都要无条件支持帮助。

  说完这段话,迟然似是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挥了挥手,道:“今儿个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我让管家送你们出去。迟容、迟思留一留,为父还有几句话要对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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