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久安
裕持正如若不是个结巴,怕是早名动京城了吧。
“你、你请坐、坐下。”裕持正小声请他入座,亲手斟茶奉上。
贺玉与他聊了会儿,虽然他说话费力,但意外的好聊。说了自己因长了副不好婚配的狐媚脸,又是天生的结巴,所以李太医就没动给他说亲的心思。
他家中也简单,李太医统共就两个夫婿,还是亲兄弟,自己是小父所出,但因家中的两位父亲是平夫,就没什么嫡庶之别。
“阿父早、早时,跟着母亲吃、吃了许多……苦。受寒,就……育,育不出孩子了。”他结结巴巴说,因为父亲早年跟着李太医在外求学,没来京城时,就损了身体,无法生育。小父生了他之后,就也没再有过。
见贺玉询问生育之事,裕持正结结巴巴跟他解释了男子生育之事。
“这里有……有育子袋。”他的手放在贺玉的小腹上,“又、又叫育子囊,妻主给、给的胚珠就……都回流到这里。”
贺玉透红了脸,还要问:“那身体无病却一直无法得育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自身、自身本就薄脆也是……可能的。”裕持正说,“又或者,那里……本就很薄、薄弱,受了寒或者伤、伤了……就,无法、无法养育孩子了。”
贺玉释怀了。
可能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孕育孩子的地方,就没打算暖和过,所以皇上即便赐予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恩露,也无济于事。
贺玉笑了笑,说道:“知道了。”
三位新人,也只剩明史度,贺玉还没见过。明史度,也就是睿君,这孩子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外面疯跑,去了,宫人回复,他不是在打马球,就是在跑马。
当然,这种事,皇上不开口说不行,顺昭君也没意见的话,那就没人指责。
所以说到底,在宫中怎么活,皇上有多大度,那就得看自己的出身如何了。关内侯可是先帝封的第一侯,功成后,又很是听话的卸了军权,足够尊贵也足够安全,皇上怎会不顺心?所以,关内侯把最宠的儿子送进宫,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放水也就放了。
只是,皇上迟迟没翻明史度的牌子,睿君到现在,也还没真正侍过寝。
又是一晚,皇上去了裕持正那里,这小狐媚长得狐媚,床上却正经乖顺,两相结合,就很得皇帝的欢心。况且,他那嗓音沙沙叫皇上名字时,断断续续,反而不怎么结巴了。
早上,裕持正仔细给她端茶漱口,皇帝舒坦道:“朕忽然想起,应该给你母亲个欺君的罪名。”
裕持正:“皇、皇上?”
他开始打嗝,捂着嘴想忍住,可忍不住。虽然知道皇上是开玩笑,可还是惧怕。
“你母亲当时对朕说,你相貌丑陋……”
“我、我就……不、不好看呀。”裕持正愣愣道。
皇上笑声爽朗。
也是,广开文教后,不知怎么了,京城流行起了清正端庄之风,连相看男人,婚配择偶,也都要选端庄清丽的,妩媚妖艳被视为不正经,大俗之流。
所以,李太医也不算扯谎,她的儿子在当今的审美之风中,的确是相当难婚配的。
皇上端着他下巴,左右看了,低声道:“朕要赏你个镜子,好好让你瞧瞧自己。”
早朝路上,子期念了今日皇女皇子们的安排。
皇上想起了二皇女,沉郁了下去,说道:“把国子监的封西给朕叫来,问问看,有没有合适做二皇女的老师。”
“还有,你刚刚说,简皇子今日要开始骑射课业?”
“是。”子期说道,“礼部的黄大人说,世祖的哥哥安乐君骑射卓绝,在开国之战中立下战功,让皇子们接受骑射训练,也是遵传统,彰显我朝开明之风。”
“行了,那朕午后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标题是纯君,但这章就没明写冯素,大家做好准备,差不多快了。
哦,这个男子育孩子,我想的是海马。
海马大家小时候应该都知道,是雄海马有育子囊,母海马就把卵给雄海马,雄海马受惊(自动错字和谐)后,就把受惊卵放在肚子里孕育。
所以我理解的女尊男生子,想合逻辑设定解释的话,就是,生物性别是由卵和精区分,所以男女不变,但类似子宫作用的育儿器官在谁身上就不一定了。
怎么生还没想好,可能快生的时候,神奇的身体就会提供出口吧,多开一个只供生产时出也是有可能的。【一本正经的谈论起了男生子的可行性】
第20章 纯君(三)
简皇子下午初练骑射,皇帝想起纯君,本想叫冯素来,一起到校场看简儿,可又想起二皇女,郁郁叹了口气,嘱咐子期:“问问朝凤宫下午得闲吗,能抽开身就让纯君来,不能就算了。”
午后,子期说朝凤宫回话,二皇女离不开纯君,无法前来。
皇上也没心情看书了,掷了笔,揉搓着鼻梁。
“皇上,封大人到了,正在偏殿侯驾。”
皇帝立刻弹起,强打起精神,说道:“封西吗?叫她进来,她可有带人来?”
“带了一位,是她的门生钟意,从未参加过科考,尚无功名在身。”
皇帝多了几分好奇。
封西是国子监祭酒,虽不出早朝,却经常面圣,她年纪比皇帝长十七岁,与迂腐的学士们不同,封祭酒提倡广开风气,也能和年纪轻的打成一片,故而样貌举止都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封西拜见陛下。”
得到皇帝准许,封西撩了衣摆,直接落座,端起茶,指着她带来的门生,说道:“这是皇上要的人,名叫钟意,是我六年前收在身边的学生,在我的门生中,她是最稳妥聪慧的。皇上试试可还满意?”
名叫钟意的女人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跪在下首,微垂着眼。
皇帝略一沉吟,问了她几个问题,钟意一一应答,语速徐缓,答得滴水不漏又不那般刻意。
皇帝蹙眉道:“是不错,但不是朕心仪的……”
皇帝看向封西,说道:“朕是想给二皇女找个老师,子期没同你说明白吗?”
封西笑着扣上茶盖,说道:“皇上不急,你且让她写篇文章瞧瞧。”
皇帝就道:“子期,拿笔墨来。”
钟意站起身,抚平衣褶,挽起袖子,垂眼接过子期递来的笔,道一声:“多谢大人。”
子期怔了一怔,扫了钟意一眼,按下狐疑,退到身旁,亲自端墨。
“请皇上出题。”
皇帝随口拟了个题,让她作首诗。
钟意深思熟虑后,一边念,一边写。
蘸墨时,子期微微将砚台挪开了一些,钟意停顿片刻,唇边泛出笑窝,用力一按,挥毫泼墨。
诗罢,子期拿给皇帝看。
诗做得也算好,但并不出挑。
封西似乎看出了皇帝的疑惑之处,轻笑道:“钟意,抬起头让皇上仔细看看。”
皇帝抬眼,凝神瞧了,这才发觉钟意双眸发灰,是个眼盲之人。
皇帝惊讶至极,无声站起,亲自走到她身边。
“封西?”她指着钟意,问封西,“这是……真的?”
“怎敢欺君。”封西说道,“皇上要,臣正好有她这样的人才,臣知皇上对二皇女的担忧,臣想,钟意应该是皇上最中意的了,与其为二皇女寻奇才严师,不如找个最知二皇女需要什么,最适合教导二皇女的老师。”
这么多天来,皇帝头一次舒畅微笑。
“封西!”她高兴道,“你说,要朕赏你什么好?嗯?不如给你一道婚旨可好?你儿子痴恋朕的九妹多年,朕愿成人之美,许他做九妹的正君!”
封西挑眉,抑制不住地高兴,叩首谢恩。
皇帝又打量起钟意,沉思许久,给了个四品官职。
“中秋过后,你就到文华殿,朕就把二皇女托付给你了。”
“定不负陛下所托。”钟意沉声。
下午,皇上兴致极佳,就连睿君跑来缠她,她也不似从前那样烦躁。
“听说今日教授简皇子骑射?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睿君抱着她撒娇。
“坐好。”皇帝合上折子,又迅速打开新的一本,大概扫过,见是东南半年的税收汇报,更是心情舒畅,朱砂笔点在睿君的唇上,说道,“你要能坚持安静坐半刻钟,朕就允了你。”
“当真?”睿君伸出手指,“拉钩,逸姐姐要说话算话!”
虽如此保证,但睿君就像个活力满满的顽童,不到半刻钟就又缠了起来。
“逸姐姐,你看完了没有?我们去吧,我想去骑马。”
他今日连骑装都穿好了,一身鹅黄窄袖的骑装,配他那碎发刘海儿美人尖,很是养眼。
皇帝扔了折子,起身,背着手道:“子期,去问问校场那边,简皇子练得如何了?”
睿君开心极了,欢呼雀跃,抱住皇帝吧唧亲了一口脸颊,吊在她身上,蹦蹦跶跶往外走。
到了校场,简皇子已学会了马上搭弓。
“你去,露两手给朕瞧。”皇上松开睿君的手,睿君就像脱缰的小马,瞬时没了人影。
不一会儿,他骑着马停到皇帝身边,握着马鞭,英姿勃发。
皇帝就说:“去,跑起来让朕看看。”
睿君哼哼两声,仰着下巴,驾马飞奔,绕着校场跑了两圈,并且拿过弓箭,回身射靶,虽没中红心,但因身姿漂亮,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煞是好看。
皇上笑了起来。
“好小子。”她说。
简皇子目露艳羡,拍起手来。
“简皇子,我教你。”睿君来了劲头,挤开简皇子身边拉缰绳侍候的宫人们,扯着缰绳带着他缓缓跑了一圈。
简皇子咯咯笑了起来,开心道:“母皇,看我!”
皇上笑容满面,对子期说:“应该把纯君叫来才是。”
简皇子长得像冯素,确如贺玉所说,皇上就喜欢这种长相的,无论是侍君还是自己的皇子,她瞧见大眼睛垂眼角,白白净净又乖又活泼的,就心生欢喜。
她很喜欢简儿,简儿是她的第一个儿子,有简儿时,他最喜欢的,也是冯素。
子期领命,去叫纯君来。
冯素和贺玉正在哄二皇女,听见皇上口谕,冯素很是高兴,好不容易把二皇女哄好交给贺玉,自己顾不上梳洗,匆匆到校场去。
远远地,就见简儿驾马跑圈,小小的身体颠簸着,虽看不清表情,他却知道,简儿的脸上一定是快活的笑容。
睿君就驻马在中间看着,给简儿拍手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