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受宠的日常(女尊) 第5章

作者:凤久安 标签: 种田 宫斗 古代言情

  朝露很是看不惯王伴那个样子,天天在贺玉耳边念叨:“他也不看看这一宫主位是谁!”

  贺玉低声说:“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他那样子的,迟早要吃亏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宫里的日子也不清闲。

  各种各样的大节小节,人情往来,都要留心且慎重。贺玉自不会把精力都放在王伴身上。

  哪想,不久后,王伴就给他惹了个大祸。

  初五那日敬神,乔贵君和德君主持着,要来各宫各院洒扫熏香。

  那日一早,身子一向康健的容持正称病,容持正身边伺候的小仆来报,说自家主子昨个儿还好好的,夜里突然头痛难忍,无法安枕,太医也没瞧出问题来,清早服了药睡下了。

  乔贵君就说,他不来也好,仔细身子。

  一行人先从乔贵君的未央宫开始,也就是做做样子,大家依次用艾叶蘸露水,在门口点几下,就到下一个宫去。

  接着是朝凤宫,容持正的英华宫。

  容持正嘴唇发白,一副病容,却仍然到门口迎接,礼数周全。

  他一向温柔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

  德君就道:“你怎么出来了,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我们替你敬了神,等会儿就走。”

  乔贵君冷笑:“容持正,病中姿容,我见犹怜啊。”

  容持正柔声道:“贵君说笑了。”

  他裹上披风,说道:“既是敬神,我也该出一份力。”

  他咳了几声,让小仆取来艾叶,缓缓跟在几位主君身后。

  贺玉见他脸色不佳,关怀了几句,容持正眼神闪烁了几下,悠悠一笑,和婉道:“多谢贺持正挂念。”

  接下来,一行人就到了汀芳宫。

  主宫洒扫后,轮到了王伴的住处。

  原本只是在宫门口洒扫就是,但王伴身边的小仆突然说道:“许是有了身子,主子近来都睡得不□□稳。”

  德君问:“太医瞧过了吗?”

  王伴挑眉道:“也没什么毛病,就是饭菜不合口,除了辣的,别的我都吃不下,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或许是腹中的皇女挑嘴些。”

  德君嘴角微沉,面蒙阴云。

  容持正开口说道:“既然是敬神,不如请个稳神,到内殿,将床褥都洒扫抛露了,求神护佑安眠,稳稳当当给皇上添喜。”

  德君:“容持正说得是,既如此,咱们就都进去请神敬神。”

  乔贵君眯了眯眼,点了头,拿过艾叶,先迈进了内殿。

  贺玉眼皮跳了几下。

  几人进内殿洒扫,连床褥枕头都没拉下,仔仔细细。

  贺玉点了艾叶拂了两下香几香筒,等着一起出去。这时,德君的仆从叫小蛮的,突然啊呀一声,一屁股吓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巫蛊小人。

  德君一个箭步上前,捏着巫蛊小人,厉声道:“王伴!这是什么?”

  乔贵君气定神闲,凑上前瞧了,冷笑一声:“这上头写的四月初八生辰,宋廉……王伴,你这是在咒容持正?”

  容持正软软退了半步,欲语泪先流。

  凝噎片刻,他抚着小腹跪在乔贵君脚下,说道:“求贵君为宋廉主持公道!”

  王伴惊恐道:“不!不是……不是我!”

  他踹在自己的小仆身上,撒泼道:“不是让你烧了……”

  贺玉默默叹息,与一直冷眼看戏的冯素交换了眼神。

  两个人都无震惊,只是眼中,尽是疲惫。

  今日,德君和容持正都是有备而来。

  王伴的那个小仆,不知又充当了谁的眼线,埋伏在王伴身边,就等着抓住这种机会,给王伴致命一击。

  皇帝早朝过后就来了,因王伴捣弄巫蛊之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皇帝没有大张旗鼓的罚,只是降王伴为宫侍,加二十大板,禁足三个月,罚抄经百卷。

  而贺玉作为一宫主位,教下无方,罚俸三个月,禁足一个月。

  然当日申时还未过,英华宫传来消息,容持正小产,孩子没了。

  皇帝震怒,子期连夜就到了汀芳宫,放下了三尺白绫,一壶鸩酒。

  王伴哭闹了好一会儿,后来听他呜咽着喊了母亲,父亲,之后没了声响。

  贺玉把雪霁他们赶回内殿,自己扶着门,望着王伴的住处,神色凄伤。

  “罪不至此……罪不至此。”

  王伴今年,也才十七。

  就这样亡在了深宫。

  子期出来后,见他在,特地来嘱咐了。

  “天亮后再报丧。”

  贺玉红着眼眶,忍着哭意,问道:“王宫侍,没了吗?”

  子期只是行了个礼,转头走了。

  天亮后,汀芳宫报了丧:王宫侍禁足期间,暴病而亡。以司侍的规格下葬。

  从今往后,朝露再没骂过人。

  他似乎懂了,无论贵贱,人命在这深宫里,说没就没,最是无常。

  贺玉每餐减了许多,心情郁郁。

  禁足十日后,说是容持正求了请,马上就要中秋了,皇上才解了贺玉的禁。

  贺玉解禁后,冯素第一个来看。

  这回,冯素对容持正“刮目相看”。

  “他是个聪明的,也能狠下心,有手段。”冯素说,“怕不是他那胎,本就保不住吧。”

  末了,又道:“要是再大胆些,这胎到底有没有,还另说呢。”

  冯素看着贺玉消瘦的脸庞,叹气道:“也是连累了你。”

  “是我的错。”贺玉放下书,蹙眉道,“我当初若能放下身段,肯教王司侍读书静心,提点他逾矩之处,他也不至于……”

  “都过去了。”冯素拍了拍他的手,“唉……以后,还不知如何精彩呢。”

  德君,容持正,乔贵君,哪一个都不是省心的主。

  “我反正是不指望了,有个孩子在身边,日子倒也不难挨。”冯素苦笑,忽而又想到贺玉连一女半儿都无,忙道,“你瞧我,失语了。”

  贺玉摇摇头。

  冯素松了口气,道:“他们要都有你这么好的性子,我也不天天提心吊胆,睡不好觉了。有时想想,还好自己生的是个皇子,若是个皇女,指不定早就被算计了。我自己倒不怕,可若连累了家中的母亲和姐姐……”

  冯素哽咽了。

  贺玉忽然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可怜人。”

  冯素愣了好久,重复着:“谁说不是呢,谁说不是呢。那乔郡君当初多么意气风发,现在接连三个都是皇子……他也是个心不甘的,他那心思,六宫都知晓,若是上天眷顾,分他个皇女,帝君也能名正言顺,可他现在那身子,有没有以后都难说,唉……太医说是无事,可谁又瞧不出呢?上个月敬神时,跪下去起身都要扶着。”

  贺玉无心看书了。

  他捏起一块莲子酥,却品不出味道来。

  窗外,月将圆满。

  贺玉心想,是啊,这宫里,这四方天地间,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就算是皇上也只是锦衣玉食的可怜人罢了。

第5章 持正之路(三)

  皇上宠爱容持正,六宫皆知。

  容持正是个聪明人,做事总是挑不出错处,还懂规矩尊卑,不管私下里如何说,表面上,无论是乔贵君还是德君,都对他很是客气。

  只是冯素到汀芳斋小坐时,总会嘴两句。

  “他是聪明本分,可做过了头,倒是不坦率,我反正是不喜欢。”冯素说道,“我可是听说,他服着药呢。”

  贺玉不解,问道:“什么药?补身得女的方子吗?”

  说罢,他自己都觉好笑,他总觉容持正不是那种急巴巴求女的人。

  可冯素却没笑,而是轻飘飘吐出一句:“只怕是正相反。”

  贺玉狠狠怔住,回过神来,道:“这又是何必?”

  是啊,这又是何必。

  皇上宠爱,后宫又无苛刻的主位,怎还有自己主动喝药的?

  就是容持正自己要喝,太医院也不答应啊!

  而且,而且皇上她分明是喜欢孩子的,能生养,皇上也更有兴趣招幸。他和冯素就能证明,若是无法生养,皇上热络过后,也就淡了,兴致都会减几分。

  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说法,福多孩子多。所以皇家最厌恶的,就是后宫之争,波及血脉子嗣。

  容持正如今当宠,怎会做这种事?

  “皇上她……”贺玉说了一半,咽下要问的话。

  皇上势必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从此冷落容持正。

  冯素见贺玉认真了起来,又说:“哎呀,我也只是听个大概,你别听到心里去。”

  贺玉勾着炉中的炭火,怔怔道:“我是不信的,因为实在是想不通……”

  年末,他们到西宫,例行向皇帝的生父顺昭君问安。

  也是那日,贺玉才想通了容持正为何服药避胎的问题。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乔贵君和容持正已水火不容。乔贵君前朝施压,容持正顾及家族安危,不得不避其锋芒,主动示弱,放出风声给乔贵君吃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