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听风
顾寒山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她终于道:“我答应你。”
那声音低沉,重重敲在了向衡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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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川宁倒在床上,心里头乱得很。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奶奶要五十万,要是从前还好,他就说要做生意,但现在奶奶重病,他没法去提这个事。他还等着她断气,好继承遗产呢。但就算断气,拿到遗产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没那么快的。
而且这也不是五十万的事。王川宁不蠢。就算这些人不杀他,给了五十万,他们尝到了甜头,以后还会继续问他要的。
对了,为什么只要五十万。王川宁有些不解。为什么不一次性多要点,既然把他的底细都打探清楚了,就该知道他奶奶能拿出更多。而且不论他们要多少,五万也好,五十万也罢,他们拿了他的钱,如果真放了他,他肯定要去报警的。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难道没想过他真敢报警?王川宁越想越警惕,越想越糊涂,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正思维混乱的时候,门又开了。
刚才那个男人又走进来,再一次把刀子亮了出来:“你想好了吗?”
王川宁点点头。
那男人道:“我把你嘴上的胶布撕开,你老实点不要叫,我听你说说你的计划,要是觉得可行,就那么办。要是不行,就按我想的办。”
王川宁再点头。他也不知道这男人想怎么办,既然自己有想法,为什么不直接说了。
男人把王川宁嘴上的胶带撕开,道:“你说吧。”
王川宁赶紧张嘴大口大口呼吸空气,这才道:“我就打电话给我奶奶,告诉她我要做生意,急需五十万周转,让她赶紧把钱打到我账户里。然后我去银行把钱取出来给你,你看怎么样?”
那男人不满意,重重把匕首拍在桌子上。“做生意是什么着急的大事,你奶奶怎么会着急马上把钱打给你。何况你奶奶住院呢,这些事都是你姑姑管着,更不会理你了。”
王川宁的心凉嗖嗖的,他们真的什么都知道。他挣扎着道:“不会的,我奶奶最疼我,我姑也疼我。只要我要钱,她们每次都给的。我可是老王家的独苗。”
“啪”的一声,那男人不轻不重地打了王川宁的一个耳光。王川宁猛地一震,被打懵了。
王川宁闭了嘴,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生气,真想跟这人拼了。
“别说做生意,就说你赌钱,输了,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现在被押在赌场里,必须拿出五十万。在明天中午12点前必须拿到钱,不然晚一个小时就砍了你一根手指。”
那男人说着狠话,王川宁听到最后,冷汗从背后沁了出来。
“听明白了吗?”那男人问。
王川宁慌得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男人又问。
“我觉得……”王川宁想说还是先从做生意这个理由试起,但那男人举起了匕首,王川宁便改口:“我担心说高利贷她们会报警的。”
“是吗?”男人冷哼,“你姑姑你奶奶胆子小得很,上次你欠了高利贷他们到她们门口刷油漆她们也没报警啊,不还是乖乖给钱了。”
王川宁彻底不敢说话了。这件事他们都知道。那次他就是用这个借口从奶奶拿到了三十万。
“当然,为了担心她们看不到你,真的报警,所以我们还是要做一些措施。”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王川宁一看,正是自己的。
“我给你录一段视频,你对着镜头说自己欠了钱,明天12中午之前要拿到五十万。让你老婆去找你姑你奶奶那儿筹钱,再跟你姑你奶奶说,必须给钱,不然等着收你的手指。手指全切没了,就切你小弟弟,明白吗!不许报警,报警就等永远见不到你,收尸都别指望。”
那男人掏出一张纸,上面正写着这些话。这准备,真是太周全了。
“告诉你老婆,收到钱后就等着,我们会通知她怎么拿钱赎你。不许惹麻烦,乖乖等着。”
王川宁赶紧点头。
那人拿着王川宁的手机,在王川宁面前站好,用镜头对着他,又把纸举在他面前:“行了,那就好好念。别耍滑头。”
王川宁咽了咽口水,看着手机镜头,紧张地把纸上的话全念完了。
那人终于满意,把手机收了起来,又拿了胶布,把他的嘴重新封了起来。接着那人出去了,王川宁又听到他说:“全弄好了,一会发给宁雅。”
那语气,竟有几分熟悉亲昵。
突然,一个强烈的疑虑念头在王川宁心头扩散开来。
宁雅!
第98章
向衡紧紧握住顾寒山的手,直到她缓过来,愿意睁开眼睛看他。
“谢谢你。”向衡说得很温柔。他从心底里感谢顾寒山,他知道她能答应他这么一个条件是多么的不容易。
现在不伤害,以后也不会。
这对一个复仇者来说,是很痛苦的承诺。
顾寒山说得对,他就当这是一个脱敏治疗。他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样,但他愿意试一试。在他和顾寒山一起寻找真相的过程里,她能不能一步一步地迈进正常社会,能不能一点一点地消弭她心中的仇恨?
他知道这很难,但他希望她能做到。
不通人情也罢,不懂世故也好,那些都是小事。对顾寒山来说,没有这些她也能过得很好。
但是不尊重社会秩序道德规范,无视法律尊严那就真的是大问题。她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对顾寒山来说,这才是正常生活的考验。
所以,就先从放过小卒开始,先从敬畏生命开始。放过别人,保护好自己。
“顾寒山。”向衡忍不住唤她的名字,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加油啊,顾寒山。
顾寒山板着脸,虽然她答应了,但她摆了臭脸给向衡看。她不高兴。听到向衡这样叫她,她的不高兴又裹上了一层奇怪的情绪,她更不高兴了。
“我努力试试。”顾寒山试图给自己找补,反悔有些太丢脸,但总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嗯。你努力试试。你很厉害,愿意试就一定能做到。”向衡一顿夸,把她的退路堵了。
顾寒山撇了撇嘴。
她的表情让向衡笑起来。然后他想到了一件事:“对了……”
顾寒山抬眼看他。
向衡马上意会,他收了笑,摆出诚恳的表情:“对不起,我给了你很大压力。”
顾寒山嘴角松了松,又马上抿上:“我不是太想原谅你。”
向衡又笑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有时候真的像小孩子。
顾寒山低下头,看着向衡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掌比她大很多,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挺好看的手,就是黑点。肤色比她的黑了好几个色号,也比她爸爸的手黑。
这是现在唯一能握住她的手,愿意跟她这样说话的人。愿意惹她不高兴,但也要帮助她的人。她甚至不太确定自己需不需要别人这样的帮助。
顾寒山压力很大。她不确定。她没有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要周旋、要妥协、要争取,还不想让对方生气。
她以前是一个很果断的人。她从来不犹豫。
向衡等着她。
顾寒山终于道:“你说吧。”
向衡道:“你对宁雅必定是有计划的,你让她回来继续做你的家政,你做了什么准备?”
顾寒山道:“都没什么结果。我跟踪她,观察她的作息,她去过的地方,她见过的人。还有贺燕请的侦探也有在做同样的事,但都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具体可以告诉我们的?”
“对我来说每一个画面都是具体的,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顾寒山道,“从前我爸爸要从我脑子里找东西,会很明确地告诉我需求。”
向衡想了想,“比如说,你对付梁建奇的时候,利用举报他猥亵的机会,查看他的个人资料,他的手机相册……”向衡突然想到了,但他仍先把话说完:“宁雅呢?”
顾寒山报一个手机号码。
向衡愣了愣:“这什么?”
“我出院后给宁雅打过两次电话,她都没接。贺燕说宁雅做家政服务业,都是计时的,少接一个电话就是少一单生意。她觉得有问题。我的号码是新的,宁雅是不是知道?那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她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嗯。”
“于是那天晚上我就直接上门找她去了。就是许塘被杀那晚。”顾寒山道,“我去的挺晚,因为宁雅通常会工作得挺晚。我看不出来她见到我有没有害怕,但她应该是惊讶的。她一开始并没有答应我回来做事,我只好离开了。但我没过多久又回去,我想知道我离开后她有没有打电话给某人。”
“那个把你的新手机号码告诉她的人?”
“嗯。类似啊顾寒山她来找我了怎么办啊之类的,她如果被人交代不得做某事,那她总要报告的。”顾寒山道:“我就说我手机没电了,我要叫车子。让她借手机给我用用,她就借了。”
向衡懂了,他道:“刚才你说的那个号码,就是你走了之后宁雅打的手机号?”
“对。我走了之后她马上打了电话。但那个号码我打过了,是空号。”
向衡:“……号码再说一遍。”他拿出了手机。
顾寒山又念一遍,向衡记了下来。
“好,你等等我。”向衡对顾寒山说,他给葛飞驰打电话。
葛飞驰秒接。
“葛队,梁建奇进看守所之前上交的所有个人物品,你申请拿回分局了吗?”
“当然。但这事跟调监控还不一样。看守所那边得通知家属,还有一些手续要办。那是他私人物品,跟他的死亡也没有关系。再者死亡定性如果是自杀意外,我们动他私人物品得家属同意。”
“想想办法,让顾寒山看一眼。就扫一下就行。”向衡看向顾寒山。
顾寒山一脸淡定。看就看呗。但是为什么又突然转回梁建奇身上,刚才还在说宁雅。
葛飞驰没明白:“啊?怎么又让顾寒山看。他的手机要是我们能查看,直接交技术科做电子物证分析啊。”
“顾寒山在之前看过他手机,主要是相册。如果里面有什么敏感的东西,当时会引起梁建奇的警觉,那么他会删除掉手机里的一些信息。顾寒山可以对比出他删没删,或者删除过哪些……”
向衡停了停,转向顾寒山:“彩虹的光,你去对比过了是吧?”
“嗯。”顾寒山依旧淡定。“不需要再看一遍,我可以告诉你。”
向衡便对葛飞驰道:“好了,没事了。”他很干脆挂了电话。
葛飞驰:“……”要不要这样没礼貌。
向衡看着顾寒山,叹口气:“顾寒山,你真是了不起。”
“嗯。”顾寒山点头。
向衡又给贺燕打电话。
贺燕过了一会才接:“向警官,什么事?”那语气有些冷冽。向衡撇撇眉头,看来她对顾寒山的态度真不需要伪装。
“她有起床气。”顾寒山道。
向衡跟贺燕道:“贺女士,你和你雇的安保公司之前查探彩虹的光时,是否有拍过酒吧里头的情况,包括客人、服务生、主管以及场所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