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岫
那个疏离、冷感,又好看到骨子里的家伙。
论主动追人,温鲤其实毫无经验,迄今为止,她只谈过一场恋爱,只喜欢过一个陈鹤征。
高中时期,她虽然是公认的漂亮,但是性格太安静了,话不多,整天都泡在舞蹈教室练习,准备艺考,除了傅染宁,跟其他同学只能算点头之交,有一些直到毕业都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温鲤也遇到过几个比较大胆的男生,给她写信,买零食,想方设法加她微信,甚至到教室门口去堵她。林林总总,温鲤没觉得浪漫,或是惊喜,只有害怕。后来再见到那些人,她干脆绕着走,更别提产生什么懵懂的情愫。
追人,是一门学问,温鲤想,她没进修过这门课,要是有人能送她一套攻略就好了。
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温鲤拿起手机,手指点开微博,原是想搜索“如何追求喜欢的男生”。刷新之后,一个蓝V账号最新发布的微博出现在页面上:
@陈鹤征音乐工作室:今天BOSS请客喝奶茶,他说,祝大家都有个暖暖的夜晚。
文字下方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堆满桌子的奶茶外卖,还有一张,是写了字的便签纸,上面的字迹,一看就知道出自陈鹤征的手。
他写——
“盖好被子,早点睡。”
小夜灯已经关掉,卧室里一片昏暗。
寂静之中,温鲤觉得心跳在变快、加速,怦怦的,好像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在悄然生长,即将破土而出,窥见天光。
工作室的微博十分钟前才发布,对比温鲤在朋友圈分享那首《暖暖》的时间,晚了将近三个小时。
陈鹤征一定看到了她的动态!
他故意装作不理她,一面又换了另一种方式给她回应。
那张没有称谓的小纸条,也是写给她的吗?
不管不管,就当是写给她的,她脸皮厚,她霸占了!
温鲤拉高被子盖住脑袋,躲在被窝里偷偷傻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她再度点开工作室的账号,将那张手写的便签图片保存到手机里。某一瞬间,温鲤很想把它设置成朋友圈封面,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这样做太过招摇,还是放弃了。
工作室的微博动态被她仔细看了好多遍,叶清时带来的烦恼和阴影悉数散去,如同凛冬散尽,又像云开月明。
温鲤翻了个身,仰面躺倒,手机反扣在胸前。夜色那么安静,她忽然想到一个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句子——
他像死板的山,冷硬的外表之下,却为你藏了一片喧闹花海。
心跳逐渐平静下来,温鲤重新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温鲤:阿征,你好甜。】
不等他回复,她又主动发了一条。
【温鲤:我盖好被子了,晚安。】
看起来像无所事事的舔狗又能怎么样?
小狗从来不觉得自己丢人,它都是光明正大地向喜欢的人摇尾巴!
*
心情好,温鲤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吃过早餐,温鲤提前出门,快走到地铁站时,收到陶思发来的消息。小姑娘又起晚了,可怜兮兮地问温鲤能不能顺路帮她带份早点。
这些小事,温鲤一向是能帮则帮,她好脾气地应下来,问陶思豆浆和鸡蛋饼行不行,地铁站附近只能买到这个。
【陶思:我什么都吃!不挑食!谢谢温鲤姐!】
满屏的感叹号,真是个情绪化的小姑娘。
等地铁时,温鲤看见自己映在透明的防护墙上的影子。她穿了件颜色很干净的条纹短T,半身裙,一双笔直光洁的腿。长发扎起来,束成马尾,露出脖颈处白皙的皮肤,显得脸型小巧。贝壳材质的纽扣紧贴锁骨,温柔又纯净,好看极了。
温鲤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的人,将照片发过去。
一系列动作完成,地铁刚好进站。温鲤上车时居然还有空位,她坐下来,带好耳机,音乐软件正在播放那首《暖暖》。
车厢晃动着,抵达一个又一个站点,停靠,又启动,带起细微的风。
这班地铁可以直接抵达舞团所在的那条街道,中途不用换乘。温鲤觉得有点困,她揉了揉眼睛,将耳机里的音乐声量调高。
列车又一次进站,厢门开启,周遭人来人往。
手机上有新消息进来,温鲤低下头,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一暗。
一道颀长的影子,个子很高,腿型清瘦、笔直,发梢处似乎凝着微光,气质骄矜而恣意,那么耀眼。
不等温鲤反应,一只手,手指细细长长,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
力道很轻,温度略低,清凉的,好似风雪。
温鲤顺势抬头,背着光,她看到一双黑色的眼睛。
轮廓那么深邃,精致到失真。
让她万分惊讶,又不可抑制地心动。
“陈鹤征?”
第36章
提示音滴滴作响, 安全门先行关闭,之后是车门。
列车重新启动,与铁轨摩擦出刺耳杂音。车厢里乘客不算太多, 有风吹过去, 掠起一阵细碎的凉。
温鲤的裙摆和发梢都在轻轻摇晃着,心跳也是。
她没办法形容,看到陈鹤征的那一瞬,她有多惊讶, 又有多心动。
好像连呼吸都停了, 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心里却为他一个人燃放起烟花,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表演。
陈鹤征将温鲤怔忪的表情全部看进眼里, 不由挑了下眉, 似乎在笑,但是他带了口罩,表情被挡住,只能看见鼻梁撑起嶙峋的线条,以及剔透如珠宝的眼睛。
他伸手,又在温鲤的下巴上捏了一下,指尖冰冷, 动作却轻, 像是拂过一朵午夜盛开的昙花。
“怎么不说话, ”他垂眸, 看向她, 目光半明半暗, 深邃得那么漂亮, “吓傻了?”
温鲤坐着, 视线太矮,她不得不仰起头。睫毛微微上翘,轻颤着、翕动,而后舒展,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里面满满的,全是陈鹤征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温鲤那么惊讶,“怎么一下子、特别突然的就出现了?”
她真是惊呆了,说话都磕磕绊绊,见她这样,陈鹤征愈发想笑。
他天生肤色冷白,冷感而精致,即便穿着简单的黑T和牛仔长裤,依旧气质出众,透出干净凛冽的少年气,好看到了勾人的地步。
“别笑,我问你话呢!”温鲤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嗔怪似的,“别以为带着口罩,我就看不出来你是什么表情!”
温鲤说话时,陈鹤征再度伸手,一根手指从她下巴底下滑过去,之后,又去勾她的鼻尖和鼻梁。动作很轻,温柔的,带一点坏,撩得不行。
随着陈鹤征的动作,温鲤闻到他衣袖间的气息,清冽如新摘的薄荷,那么干净。
温鲤脸都红了,移动目光朝周围扫了扫,见大部分人都在玩手机,没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转而又去瞪陈鹤征,“公共场合呢,注意影响,别乱动!”
态度有点凶,但是,可爱得厉害。
陈鹤征目光都软了,他知道女孩子脸皮薄,于是,收手不再逗她,对她说:“你发给我的那张照片,拍到了地铁的线路信息。我突然很想见到你,就上了同一趟列车。”
因为想你,想见你,所以,就不顾一切地赶来了。
多简单的理由,他说得那么轻松,好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过是突然起意的随性而为。可人类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一切言行背后,都有感情的痕迹,鲜明存在。
温鲤感觉到心跳在逐渐变软,像被草莓味的棉花糖包裹着,胭脂粉似的颜色里,透出香浓的美味的甜。
她想了想,还有细节没搞清楚,于是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节车厢?”
旁边的乘客下车了,位置空出来,陈鹤征迈步过去,在温鲤身边坐下。他腿长,手指也长,骨节干净清晰,按住温鲤的脑袋,左右晃了一下,好像在拨弄不倒翁。
“笨啊,”他说,“这条线路挺长,我从第一节 车厢上车,一路找过来,总能在你下车前找到你。”
早起计算着时间匆匆忙忙地赶地铁,从车厢的第一节 开始,一路仔细认真地寻找。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是陈鹤征会做的事。
那么高傲的人,居然也有心甘情愿放低姿态的时候。
座椅对面的玻璃窗,映出车厢内的情形,也映出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的身影。
温鲤没有去看陈鹤征,单是看着玻璃窗上的影子,已经让她有溺水一般无法呼吸的错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温鲤想,一言一行简直处处犯规。
接二连三的,让她心跳悸动,让她难以招架。
温鲤出神的时候,肩膀蓦然一重,是陈鹤征歪过来,靠在了她肩上。
他整了整脸上的口罩,带着白色的有线耳机,闭着眼睛对温鲤说:“有点困,我睡会儿,到站你叫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列车冲出隧道,驶上高架。这一段是地面线路,窗外,林立的楼宇飞速掠过,绿植繁茂,城市的半壁剪影入目成画。
阳光透过窗子落进来,金灿灿的,温鲤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陈鹤征一眼,她连呼吸都屏住,生怕吵醒他。
明亮的光线涂抹着陈鹤征的眉眼,他睫毛很长,垂下来,黑漆漆的,浓密如一片小雨林。
温鲤下意识地抬手,想去碰一碰那片漆黑的颜色,动作进行到一半,又顿住。
算了,他看上去好累,让他睡吧。
温鲤正要把手收回来,陈鹤征却动了。
他抓住温鲤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五指从温鲤的指缝之间穿过去,扣住,然后握紧,变成十指紧扣的样子。
一串动作,无比流畅,那么自然,好像已经进行过千百次。
温鲤的手被他握着,心跳有些加速,不受控制。她再度侧头,去看他,小声叫他的名字:“陈鹤征。”
陈鹤征在她肩上动了动,没睁眼,轻微的呼吸拂过温鲤的耳垂,还有发梢,细细碎碎的温暖和酥麻。
温鲤脸都红了,咬了咬唇,冷静片刻,才继续说:“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追谁啊?”
他那么主动,连她的戏份都一并抢了,这还怎么追?
“当然是你追我。”陈鹤征闭着眼睛,眉眼之间的少年如初见时那样,英俊而锋锐,他说,“你追你的,我愿意对你好,那是我的事,各论各的,互不耽误。”
温鲤缓慢地眨着眼睛,有点无奈,还有点想笑。
上辈子是只狸花猫吗?这辈子这么傲娇!
提示音响起,到站了,应该下车。
温鲤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她今天出门早,想提前去练习室做热身,所以时间很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