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葵
他们有?一个?缠.绵绯色的深吻,在这?个?略有?朦胧的清晨,鸟雀叽叽喳喳在花园里栖息,生命的动态在此刻淋漓尽致。
钟意有?些失神?地倒在沙发上,她唇色是一片潋滟的水光,视线无意识定格在透明菱格窗前,忽然道,“今年不下雪也没关系。”
今年京市迟迟不下一场雪,天气不好也不坏,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靳宴舟喉结滚了下:“怎么?”
“因为?冬天可以不下雪,但是不能没有?靳宴舟呀。”钟意笑?眯眯道,“何况你不是带我去看过雪了?”
靳宴舟低嗤一声,眼中噙笑?。
“现在捧着我也没用,昨晚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谈及正事?,靳宴舟脸上神?色正经几分。他挑了一根古巴的雪茄烟,倚在室外?的摇椅上慢慢点?着。
他抽烟的动作很?优雅,拿了特制的雪茄夹剪去末端,低头凑过去点?火,缭绕轻薄的靛蓝色烟雾,不经意透露的矜贵。
“昨晚胆子那么大,怕不怕以后在金融圈混不下去?”
“当时没想那么多。”
“反正以后有?你呢。”
自然而然流露的亲昵,靳宴舟十分受用。
他掂了下烟灰,视线无奈望向她,“你呀你——”
钟意睁着眼睛看他,无辜又无畏。
靳宴舟彻底没办法,低笑?说,“就你会拿捏我。”
—
还有?不到一个?月要过年,靳宴舟抽空回了一趟老宅。
老宅向来是没什么过年气氛的,屋檐底下挂着纸扎的素白灯笼,堂屋前的宗祠里烧着黄纸,刚踏进去就觉得烟熏火燎。
靳宴舟下意识停下脚步。
宋枝意跪在最中间,她穿一身纯黑长裙,胸前别白花,扭头看见靳宴舟,眼中恨意迸出,三两步冲到他面前质问,“你凭什么回来?”
靳宴舟没理她,迈过三两人群,他折了三炷香,焚香点?火,垂首祭拜,眼睛是一片黑漆漆的暗色。
宋枝意几乎要闹起来,被匆匆赶来的管家劝下。
老管家拱手一请:“靳总,老爷子请您进去。”
靳长鸣歇在后院,如今他精力不如从前,也不愿意到前厅睹物思?人,故而祭拜的场合时常只自己单独歇在里屋。
他手执一枚黑子,盯着案桌上的棋盘不动。
靳宴舟垂手站定,他气质似温玉,沉下来时格外?冷清清。
靳长鸣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坐。”
靳宴舟在他右首坐下,他执一盏白瓷,修长手指微微压在杯盏,慢条斯理浮去尘沫,静待下文。
靳长鸣不由多看这?个?儿子两眼,他们父子俩相处时间并不多,他却对这?个?儿子的手段有?所听闻。
稳、准、狠,做事?总留有?一点?儿余地,不动声色里最擅长揣度人心。
仔细想想,章静毓待他的情谊的确真挚,对于这?个?孩子,他也真诚的抱有?一切希望。希望他幸福无忧成长,像他的母亲一样轻狂恣意一世。
只可惜,他们都?走错了路。
“若有?时间,待我替你母亲上柱香。”
“不必了,母亲大概不想见到你。”靳宴舟低头饮一口茶,上品的西?湖龙井,是章静毓少时最喜爱喝的茶。
后来定居香港,此茶难买,没想到再回大陆,喝的却是送命茶。
靳长鸣默了一下,敲了手边的棋盘说,“来陪我下一局。”
这?盘棋有?十二年未曾动过。
是十二年前靳家长子着急离家,临行前与父亲约好下次一并破局。
谁知道一朝丧命,此棋无解。
靳宴舟执白子,他于沉思?中落下一子。
局势变,棋局破,长久的凝固被打破。
就这?样,靳宴舟干脆利落扔下棋子,前厅隐隐有?哭号声传来,他下意识皱眉。
未想他手段如此凌厉迅速,靳长鸣一下失去对弈乐趣,他抬头长久审视靳宴舟,忽然道,“我打算将公司交给你。”
“不过……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一阵气没喘通畅,慌忙拿了手边的茶杯往下灌,“我不想你有?我和你母亲这?样的孽缘,还是觉得先成家再立业不错。”
“京市左右我早已为?你相看许久,挑了两家合适的,你瞧瞧你喜欢哪一个??早点?定下来,我也就退了。”
靳长鸣塞了两张相片过来。
靳宴舟低头看过去,两张都?是彩色照,一张红底的,长得温婉秀气,是大家长里很?喜欢的那一类型;另一张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皮肤很?白净。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两张相片,靳宴舟脑海里无意识描摹出另一张脸。
那是一张刻满了疏离与冷淡的脸,不够讨好,不够圆滑,却会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撒娇。
如果一定要在面前摆个?未来的话。
此时此刻,靳宴舟心里似乎有?且仅有?这?么一位人选。
他把两张相片塞回桌子,茶香袅袅,他的眸光仍旧清明,定定看向靳长鸣。
靳长鸣敛唇一笑?,不惊讶他态度,老练的商人沉浮已久,不急不缓继续抛出下一个?钩子。
“前两天听枝意说你要出国?公司经营大权交由你,想怎么发展都?由你。”
“至于你喜欢的那个?小情人,喜欢就一道带着出去,养个?几年我不反对。”
靳长鸣话语里是理所当然的轻慢,在他看来,婚姻与爱情自当分离,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注定因为?利益纠葛捆绑在一起。
如今京市几家政权都?在更迭,小一辈明里暗里都?在抢,不往前走,就只能被淘汰。
靳宴舟撂下茶盏,冷笑?一声。
“非要联姻吗?非要利用女人来上位吗?”
靳长鸣笑?一笑?,摊手道,“但是宴舟,你不得不承认,这?世界运作的法则就是如此。”
从祖宅出来,靳宴舟就感觉有?一口气堵在心里头。
京市今天又是个?重度雾霾天,空气里像是含了沙砾,呼吸一下就让人止不住咳。
程绪宁候在车边等他,看见他咳得厉害,伸手递了两颗薄荷糖过去。
靳宴舟瞥了一眼,是时兴小姑娘爱吃的牌子,他顺手塞进大衣口袋里。
车里开了很?足的暖气,靳宴舟抬手开了半面窗户,京市的风像刀刮一样打在他脸上,他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那会功夫。
那时章毓静百般辗转才托人打听到靳长鸣的消息,变卖了所有?身价从港回京,却被靳长鸣哄骗着住在东郊别院。
章静毓初来时就不喜欢这?里天气,却仍旧握住他的手说,“一家人能团聚就好。”
那是靳宴舟最没有?话语权的一段时光,他的父亲不需要他,他的家族不需要他。
他的母亲被泼上第?三者?的骂名?,癫狂地看着外?来者?高坐祖宅主位。
靳宴舟感觉脑袋里像抽丝一样一阵阵抽痛,他伸手摁住额角,哑声对前面开车的程绪宁道,“绪宁,我爬的还不够高。”
程绪宁瞥他一眼:“人不管行至多高处,都?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车在这?时候开到了东郊,钟意裹了一件羊绒披肩站在门外?。
她收到了程绪宁的短信,说靳宴舟今晚头疼得厉害,情绪状似不大好,心里焦急,干脆就下楼站在门口等。
靳宴舟推门下来,看见她清瘦一道身影立在门前,修长的脖颈向前微探,一副翘首模样。
他心意微动,脱掉手边大衣将她裹住。
温暖霎那间包裹全身,钟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感觉到馥郁沉香席满她整个?人,靳宴舟俯下身,头轻轻靠在她肩上,以一个?极眷恋的姿态拥抱着她。
他们就在黑夜静静相拥。
直到靳宴舟靠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意意,我们的孩子以后跟你姓吧。”
第49章
靳宴舟回去发了?一场高?烧。
钟意起初是?没?发现?的, 后来到了?后半夜感觉身边人体温渐热,她迷迷糊糊伸手探过去,被他额头温度一下惊醒。
到底平时一个人独当一面惯了?, 发了?烧居然能?一声不啃躺回来当作没?事?人一样。
钟意叹了?一口气?,起身下床烧热水。
她打电话给程绪宁,这个秘书不愧是?24小时代职,在钟意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下。
程绪宁那边道:“钟小姐, 您有什么吩咐。”
钟意说:“你有我号码?”
“靳总让我存的,说以防您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找我。靳总有时候要开会, 您要是?联系不上他也可?以找我。”
钟意嗯了?一声, 长?话短说, “他发烧了?, 我想问问感冒药他有过敏的吗, 还是?需要现?在送他去医院挂水?”
程绪宁默了?一下:“一楼应该有药箱,晚上家庭医生不一定能?赶过来,我先联系,要是?靳总情况不好钟小姐您在联系我好吗?”
钟意提议:“安贞医院就在隔壁,要不然我扶着他去看医生?”
未曾想这个提议被程绪宁矢口否掉, 程绪宁欲言又止, 不知该从何解释看病不去医院这一奇怪行为?,若是?往深处说,可?能?又要牵扯一桩豪门?辛秘。
他只?好道:“靳总对医院有点恐惧,去了?可?能?会应激。”
好在钟意不是?喜欢多问的人,豪门?八卦她也懒得探究, 她的眸光轻轻落在靳宴舟身上,他安静而沉默的躺在床上, 眉心?紧皱如川壑,平时像一座巍峨高?山挡御在她身前,今夜却轰然倒塌。
她再度叹了?一口气?,光着脚爬上床,手心?悄悄抚平他眉间皱褶。
今晚若是?她想问,程绪宁一定会告诉她。这些被分裂的无数节过往会拼凑起完整的一个靳宴舟。 但是?钟意想,知道了?他的痛苦过往又能?怎么样,她能?陪他完整走过当下每一刻,却不能?够弥补他的过往。
后半夜的时间钟意几乎都?用来给靳宴舟物理降温上,她用毛巾蘸水反复擦拭他全身,等?到天微微放白的时候,他身上温度终于退下去。
程绪宁中途打过来一个电话,彼时钟意已经沉沉睡下,没?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