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葵
钟意该庆幸这帮人?只?是蒙住她的眼睛,他们对她态度倒也?不?算很差,绑住手扔在角落一点声音都不?再有,看起来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其?中有个?人?忽然凑过来说?话:“要不?我?做个?顺手人?情,钟小姐信不?信别人?真心?生死关头……可有一出好戏看。”
钟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
而另一边,靳宴舟深夜赶往景泽医院,死寂一样的黑夜,医院白?墙犹如鬼魅矗立,白?色的砖瓦与大理石瓷砖相映,入目都是一片惨淡的白?。
靳宴舟呼吸发紧,几乎是白?着脸迈进去。
程绪宁在病房外头等着他:“老?太太没什么事,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现在转入病房监护了。”
“靳总,您要不?要吃两颗药?”
医院灯光是冷调的,笔直打下来衬得靳宴舟脸色有点苍白?,暗沉的眸色翻涌,积攒着的陈年往事在这时候又闹腾起来。
他摆了下手,忍着呕吐感对程绪宁道,“你打电话家里?,今天?太晚没送她回去,我?有点不?放心。”
程绪宁应了一声,走到走廊那边小声打电话。
电话拨通,他脸色确是不?好,三两个?眼神看过来,最后赶紧小跑着来汇报。
“刚打电话过去了,保安说?没见?着钟小姐回来,我?又打了电话到学校,钟小姐也?不?在。我?叫他们发了门口的录像,钟小姐拐进旁边的胡同口人?就没了影……”
靳宴舟眉心狠狠一跳,几乎用吼的语气,“那快去找啊。”
这些天?他动作大,靳宴舟也?能猜到表面上?的风平浪静维系不?了多长时间,但他没想到这一道口子,是从?钟意这儿撕裂开。
话说?出口,他蓦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从?不?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靳宴舟重重压了下眉心,强迫理智回来。
他沉下语气吩咐道:“你去联系赵西雾,我?回老?宅一趟。”
靳宴舟到的时候,靳长鸣正在里?面喝茶。
他煮一壶荒野银针,茶杯慢慢斟着,看见?靳宴舟大步流星进来,只?笑笑,伸手端一盏茶给?他喝。 靳宴舟没有闲情逸致品这一壶茶。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靳长鸣道,“过来陪我?下一局。”
靳宴舟站着没动,他思绪转得飞快,褪下腕间的沉香珠,掂在手里?往桌上?磕了磕,摆出一副谈判的语气。
“要什么条件,您先提。”
靳长鸣感到好笑:“我?们是父子,又不?是生意伙伴。”
“一局也?不?下?”靳长鸣笑了下,把棋子扔回去,“宴舟,你失态了。”
靳宴舟冷冷笑了声:“我?不?知道父亲做这些是什么意义,但我?想,无论如何你不?该动她。这行为太卑劣,太可耻。”
“和商人?谈高尚,不?觉得有点可笑吗?”靳长鸣笑了下,眼下皱纹堆出岁月的痕迹,他脸上?依稀可见?少年时的风采,如今沉却了岁月的儒雅。
“我?说?实话,你是我?最属意的儿子。沉静、理智,永远纵览大局。但我?总不?放心把大权交给?你,你身上?缺了点野心和欲望——往上?走的欲望。” 靳宴舟唇角勾了下,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笑的散漫,又带了点自嘲的意味,微挑的眼尾扫着厅堂外的院子,视线冷冷清清,踏着好多人?的命坐到这个?位子,他实在想不?出理由再往前走。
靳长鸣撂下茶盏:“人?是安全的,今晚你要能找到,以后这个?家就你来做主。你要找不?到——”
“宴舟,我?只?能说?,这个?世界由强者说?话。”
这是一场父与子的权威挑战。
也?是权力更迭的一场潜在浪潮。
靳宴舟紧紧握住拳头,他感觉到人?生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前进的节点,他不?做任人?宰割的鱼,在黑白?对弈间,也?从?不?曾落下乘。
他出动手底下所有人?脉去找,一个?一个?人?出去就好像石沉大海,靳宴舟只?身回到东郊,往日这儿亮堂堂的,现下陷入一片漆黑。
这寂静和他刚刚去过的医院有点儿像,低沉的几乎没有生的气息。
靳宴舟脸上?神情愈发凝重,时针往下缓缓爬着,倒计时的刻度滴答滴答,他再也?压不?住,一脚踢翻手边的矮脚凳。
邵禹丞乘着夜色赶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楼上?一声巨响。
他楞了下,从?没见?过靳宴舟发这么大的脾气。
邵禹丞抬手摁住他肩膀:“宴舟,冷静些。”
他仔细分析情况:“老?爷子估摸知道你和那姑娘的事,外头养个?女人?不?算什么,重点的是你为她用心太多。不?婚的理由立不?住,你又不?肯娶个?在家压住。”
“老?爷子此举两个?意思,一个?是叫你认清形势,现下这个?家还是他做主,另一个?是试探你心意,你若是越失态,这姑娘就越不?能留在你身边。”
靳宴舟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他无法对钟意置之不?理,没办法容忍她在未知的危险中一分一秒。
他抓住邵禹丞的衣袖,几乎是无望的语气说?道——
“禹丞,我?的理智已经失控。”
第53章
凌晨四点钟, 这个城市的天还没有亮。
黑夜依旧笼罩,靳宴舟从地下车库随便找了辆车准备开出去。
程绪宁撑着一把?伞急急拦住他?:“靳总,外面?暴雨, 要不然还是我去找吧。”
在刚刚,靳宴舟调动一些技术科的朋友定位到钟意的手机信号位置,地址显示是在郊区的一栋老房子里。
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秒,他?立刻准备动身?。
夜色中长空犹如幕布,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划破天际, 将这堪堪维系的平静悍然撕裂。
靳宴舟脸色沉如水,他?打开车门, “不用, 我亲自去才放心。”
这是程绪宁第一次坐上副驾。
一路上他?表情晦暗难懂, 他?为靳宴舟共事多年, 凭借这些交情, 有些话纵然不合身?份也是要说出来的。
程绪宁问:“靳总对钟小?姐到底是什么感情?”
“什么感情做什么样的事情,您教?过我的,人生路上最?忌讳口是心非。”
靳宴舟动作一顿。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拧开车钥匙,猛地踩下油门。
低调内敛的黑色布加迪像长空中的闪电, 发动机高速运转的轰鸣声瞬间响起?, 在大雾肆起?的暴雨天,像为爱冲锋的勇士一样无畏。
靳宴舟整个人都完全紧绷住。
他?像一根即将离弦的弩箭,血液在燃烧,理智已完全被吞没。
深夜无人的高架桥,忽然从一侧弯路驶入一辆机车, 几乎失控的车速,钟意仓惶坐在后座, 她?的眼睛被蒙住,听觉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听见耳畔风声呜咽,雨水肆虐在她?的脸上,她?冷得几乎要失去直觉,在这时候心里却想到靳宴舟。
倘若今日他?能来,那么有个答案她?似乎也能确定。
钟意艰难伸出手,她?扯下绑在后脑勺的布条,也在这时候,完全看清眼前的画面?——
这场景简直堪称她?二十年来最?为惊诧的画面?,暴雨如注的高架桥,除却狂风,就只剩下汽车轰鸣。
她?坐在一辆深色摩托上,身?后有一辆打着双闪的布加迪在不要命的追赶。
巨大的推力撞得她?头?晕眼花,而?那辆布加迪犹如不知疲倦的困兽,踩死的油门一刻也不曾停下。
钟意眼前微微模糊,逐渐逼近的距离,下移的车窗逐渐显示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
靳宴舟很明显已经到了暴怒边缘,目光看向她?时却仍旧出言宽慰。
他?说:“别怕,意意。”
暴雨倾盆而?下,车前的挡风玻璃早已看不清视线,靳宴舟沉下一颗心,修长的手指压住方向盘,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窗外风景如掠影,他?这把?箭离弦,车尾以一个漂亮的转弯,直线逼停行驶的机车。
靳宴舟从车上下来。
他?的步伐沉稳,在狂风肆虐的雨夜,双手拥抱住他?的爱人。
钟意苍白着一张脸开口:“靳宴舟,我终于等到你了。”
靳宴舟脱下西装外套抱住她?,他?脸上表情错综,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目光注视她?的温情。
到最?后,他?只是低头?紧紧与她?依偎。
在这一刻,他?无比肯定自己的心。
他?说:“钟意,我爱你。” -
警笛声与救护车一同驶向城市中心。
黎明悄然升起?,隐去了这场夜色里的所?有污泥浊水。
靳宴舟只身?一人前往医院,医院三楼是急救病房,钟意静静躺在这儿。
她?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膝盖蜷缩在病床一角,紧皱的眉心不曾有一刻松散,她?像一株经受风雨洗礼的韧草,然而?靳宴舟总是担心,担心未知的风雨会将她?打倒。
她?把?所?有的防备都卸下,只真诚地待在他?身?边。 但?是靳宴舟却没有保护好她?。
他?这一生纵.情恣意,不曾有过低落时分。
今夜,确是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转而?乘电梯下了一楼,章老太太这时候已经醒来,早晨护工还没有来,靳宴舟站在病房外静静地看着。
“进来吧,宴舟。”
“受委屈了吗?”老太太递了个苹果过去,心知肚明,“你父亲又给你气受了?”
靳宴舟没有说话,他?的身?形在医院素白的砖块上倒映出颀长的阴影。
他?像一座孤独而?沉默的山,长久的宁静只为辨明心中之路。
在靳宴舟成长的每一步轨迹,他?都深刻明白理智与冷静的重要。
要规划、要筹谋,倘使能时刻保持对局势的清醒冷静,那么就永远不会输。
“出事那段时间我责怪过母亲很多次,当时她?明明有很多种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她?可以拿出合法公?正的结婚证,可以让舆论哗然。但?是她?却选择了最?惨烈的那一种,留下满身?的罪孽让我承受。”
靳宴舟低头?看向掌心的红痕,赛车的疯狂还没有从他?的血液里消退,他?浑身?上下却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知道有些路今天该做个决断。
“我今天有点明白,爱不经由理智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