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23章

作者:咬枝绿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现代言情

  好好的中式菜硬凭量少搏出一份法餐的精致,钟弥看一旁的餐单,名字起得冗长诗意,往桌面上一一对照,嘴角渐渐带起一抹笑。

  管他水生陆长,鸡鸭牛羊,酱拌煎炒,都得去风花雪月里蹚一遭。

  是谓“死”得其所。

  沈弗峥替她夹菜:“跟你商量个事儿。”

  钟弥抬头望去。

  “这顿饭能让我请么?刚刚老板的话你也听到了,本来我平时就不够照顾人家生意,回头再让人知道我好不容易来一回,还让一小姑娘请客,传出去不好听。”

  钟弥慢慢咽下食物,端一旁的杯子先喝了口水才说:“那这次你请,我之后是不是还得请你两回,才算还完?”

  “也不是,你要是觉得跟我吃饭没意思,那就算了。”

  钟弥嘀咕:“那我多不礼貌……”

  沈弗峥说:“我不是说过,你可以不礼貌。”

  可以不礼貌……在州市那场宴会上。

  明明时隔不久,忽然想起,却有种心境不复的滋味。

  她硬生出一种挑刺心态:“你随便就给别人这种可以不礼貌的权利吗?”

  他是纵容的,盛一碗浓汤放在她手边:“弥弥,别误会我。”

  “是吗,我以为你故意在让我误会,让我觉得我们已经很熟了,但实际上,我连你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回应的方式直截了当,拿过一旁的餐单,翻到背面空白,唰唰写下两行字,递给钟弥。

  “我的地址,还想知道什么?”

  钟弥一愣,顿顿地接过来。

  她忽然想,情感博弈里,自己可能也是一颗小齿轮,一旦冒进,对方动一步,她需要拼命转才跟得上。

  沈弗峥有点不忍见她这副表情,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就叫小姑娘皱眉头了,看着他,像积怨已久似的。

  他伸手过去,搭她手背上,放软声音像哄人:“慢慢来,好吗?”

  她第一次体会被动与心动交织,如冷暖潮碰撞,是这样怦然又怯怯。

  “怎么慢慢来啊?”

  “你先笑一笑?”

  钟弥嗔着瞪着他。

  他捏一捏她的手说:“你这个样子,万一被人瞧见了,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不敢与他多触碰,明明那只手她曾大方交握过。

  此刻大方一点不剩。

  钟弥换了表情,却也没笑,桌面躺着那张长长的餐单小票,她手指一夹,递近看,上头居然是两个地址,一个具体到酒店房号,另一个听名字像是固定住所。

  钟弥挥一挥:“地址是真的么?”

  他严肃道:“我会反省这场信任危机的由来。”

  他接着又说,“怎么会不真?弥弥,我期待你来找我。”

  人真累。有时候,不仅与他人博弈,对待自己也下意识对抗,哪怕内心动摇了,明面也要装一装。

  钟弥撇撇嘴,低声说:“我才不信呢。”

  州市那次,他走得那么洒脱,一句钟小姐同我有缘,好像完全不担心会再难重逢。

  也是。

  这人有大海捞针的本事。

  钟弥去捧碗喝汤,慢慢反应过来,想着,其实她早该察觉了,在戏馆说那只雀时,在州市酒店他替她解围搂她肩膀时,甚至说更早。

  他太游刃有余,偏偏她一步步清醒沦陷。

第16章 清醒时 同我有缘

  这家私房菜在京郊, 停车区种高大梧桐,落叶扫过,门口树下, 还是那辆挂京牌的黑色A6。

  许是之前在州市撒过谎,说他这车牌是自己生日, 钟弥再见到这串跟自己生日完全没关联的数字,莫名心虚。

  用餐出来, 她站那儿正走神, 沈弗峥在身后喊了她一声。

  心脏像贴在打气筒口的瘪气球,猛然间,鼓了一下,撑至数倍大。

  “是送你回学校还是去哪里?”

  她镇定转过头说:“回学校。”

  从这儿到京舞的路程挺久,在车上, 他们不可避免地聊起天。

  地缘永远是最好的话题切入点。

  就像在州市, 他们聊佛山游湖,换了地点,话题也只是换汤不换药地改了改。

  从钟弥大学这三年在京市的生活体验, 说到更早, 沈弗峥在京读书时, 京市哪处还不是现在这样。

  你来我往的闲聊,一句接一句, 无意交换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伴着吹入车厢的午后秋风,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宜人。

  她怕把风把头发吹得乱糟糟, 所以在车里戴上了帽子。

  于是金灿灿的光顺车窗印进来, 帽檐下的脸依旧如胶卷照一样, 蒙一层清清凉凉的滤镜。

  车子从京郊一路往市里开, 不急不缓,路过许许多多街巷,最后停在京舞稍显安静的西侧门。

  钟弥推开车门,缝隙里,照进细窄一条暖光,微微晃人眼睛。

  她没再继续往前用力,反而就以这个姿势扭过身子。

  “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没被压住的头发还是被吹得有些乱,扭头回望的角度,更是暴露问题。

  沈弗峥稍倾身过去,没碰到她分毫,只是手指插进她颊边的头发里,替她轻轻往后梳理一下。

  钟弥因他忽然的靠近僵住上身,像只落入蜜碗的小飞虫,被甜浆缠住手脚,动弹不得。

  科普上说,头发和指甲一样,长出身体的部分没有神经分布,所以缺乏感知。

  可这一刻,她却像亲眼目睹自己交叉的发丝,如何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被迎力分开。

  他收回手,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跟她说话:“不止两个也可以。”

  “就两个。”钟弥道。

  他颔首,摆出聆听姿态:“你说。”

  “你应该是在旁先生那里看到画就知道会跟我见面了,那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回答:“看你的画,自然是在想你。”

  钟弥的手攥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不出更多的解释,只是直直盯着他,好像那是个只能意会的问题。

  沈弗峥说:“其实我没看到画之前,就知道要跟你见面了,旁巍在电话里就告诉我你要来取画。”

  钟弥没说话,学他曾经那样,等着后文

  “我当时在想,你果然同我有缘。”

  好像无论是提问方还是回答的那个,钟弥都是被动的,她想,这人说话总是点到为止,却供人浮想联翩。

  钟弥刚移开目光,他又用声音把她的思绪牵回来,问:“第二个问题呢?”

  好像等她放马过来。

  “你是天蝎座吗?”

  他一下愣住。

  钟弥倏然弯起嘴角,好像出其不意,凭代沟赢了一局。

  “看来沈先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钟弥得胜一般款款下车,扶着车门,弯腰朝车内挥挥手,想了想说,“有缘——再会。”

  到宿舍楼下钟弥还在回味沈弗峥刚刚懵住的表情,脚步都不自觉轻快起来,不晓得他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对星座一窍不通。

  何曼琪正在宿舍化妆,听到门响,侧过头打量摘帽子的人,好奇问:“弥弥,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

  “有吗?”

  钟弥这才自查情绪,摸了一下脸,并无什么大幅度笑容。

  “你眼睛亮亮的,看着心情很好。”

  “是吗?”钟弥不冷不淡应一声,走到自己桌前放下包,坐在椅子上翻手机,该看的看,该回复的回复。

  身后“吱”一声传来椅子拖移的动静,钟弥转过头,看着妆化到一半的何曼琪凑过来,她眼妆过浓,唇颊还没来得及上色,惨白一张脸,近距离看着有些狰狞。

  钟弥问:“怎么了?”

  何曼琪握着腮红刷子,杵在盒子里一圈圈打转,扭捏半晌,小声道:“弥弥,我前几天遇见彭东新了。”

  钟弥想起之前的事:“你现在跟着徐凝?”

  “唉,讨生活嘛,没徐凝我怎么可能见到彭东新那种人。”

  虽然何曼琪露出一副为难样子,但钟弥晓得徐凝借着所谓朋友的模特公司,带着这帮小姑娘可不是承诺帮她们讨生活。

  见钟弥没说话,她立马跟着解释:“不是我找的彭东新,是徐凝介绍的,她说我是你的室友,我俩关系挺好,我没乱说什么,他就约我嘛,当时人挺多的,不太好拒绝。”

  “曼琪,彭东新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这是句废话,何曼琪不会不晓得。

  她抖掉腮红刷上多余的粉,唰唰往自己两颊掸,冲手持小镜子里露出一个笑,说着:“我知道啊,他是好是坏其实跟我关系不大,像他那种出生就在罗马含着金汤匙的少爷,这种人凭什么一心一意跟一个小姑娘谈恋爱呢,那些穷男丑男还会劈腿出轨呢,我都知道的。”

  有些人出现,就像轮/盘/博/彩里的小概率特等奖,指针一圈圈转,光是慢下速度在他身边多停留一秒,都会有种即将暴富的错觉,是吧?为什么就不会是我呢?万一就是我呢?

  再不济,不是我又怎样?

  年轻漂亮也压根算不上什么沉重筹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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