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草的老猫
酆俞年在这茶香和雨声中看着陆甘棠,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的他还年轻,满怀志向,总觉得纯种与杂种之间有一日能彻底和解,可最后父亲的一番话彻底打碎了他的期望。纯种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走下了绝处逢生的一步,也是最错的一步棋,或许在下了第一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没有回头路,只能一直错下去,他们或许会为此付出代价,但纯种与杂种永远只能相互制衡。
“很多事,我们从来都别无选择。”酆俞年的声音很沉,也静,好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法使之动摇,“阶级对抗把第八星系撕扯得分崩离析,纯种曾经是第八星系的庇护,后来却成为了定时炸弹,这是无法解决的难题,因为第八星系还远远做不到离不开纯种。丛林法则延续到现今已然不适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秩序,不仅要制约纯种,也要给杂种说话的空间,只有双方的实力能被摆在一个天平上,才能实现新的共存,而建立这个规则注定要牺牲很多东西。”
“共存。”陆甘棠默念着这两个字,眼神变得逐渐犀利,“所以您不仅利用了他们,还把目光放在了逐魄上。”
这件事就是明目张胆的陷阱,酆俞年根本不怕得罪陆家,甚至这件事可能就在他计算在内。只要陆勉与纯种家族背道而驰,其他家族就绝不允许陆家一家独大,到时候不管陆勉愿不愿意,陆家在逐魄的事情上都会丧失主动权。
酆俞年没有否认:“纯种过去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过多的力量握在自己手里,因此一旦失控就无人能控制。陆勉能保证自己不犯错,陆毅和你或许也可以,但你们能保证以后吗?”酆俞年在短暂的空白时间里没有等来陆甘棠的回答,因此说,“你们都可以怪我,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甘棠抿唇:“如果陆家不同意呢?”
“邵中尉在第七区杀了那个人贩子,别人不清楚缘由,你或许能明白。”
酆俞年突然说出这句话,陆甘棠微愣,她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钟四是死在乱战中,等明白过来酆俞年的意思,陆甘棠眼里掺了冷意:“您这是打算用一个杂种的命来威胁我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走到了该在的位置。”酆俞年倒掉了凉茶,看着杯底的翡色,说,“他选择了站在纯种这一边,不管是为了谁,都已经是自愿把把柄交到了我手里。”
邵骋杀掉钟四是众目睽睽下,这件事瞒不过军部审讯,击毙人质这件事可大可小,更何况钟四的身份尤其敏感,军部还没对此定性,决定权如今捏在酆俞年手里。邵骋现在身上背的不仅仅是那些人命,他在动手之前或许就料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可他还是选择了开·枪,因为他知道,陆甘棠就站在纯种那一边。
陆甘棠的表情已趋近漠然:“他对您来说是重要的棋子,对我来说却不是,他不姓陆,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他的自由。”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选择了你,选择你就是选择陆家,这一点上,把他捡回来的你永远撇不清。”酆俞年没有被陆甘棠的话迷惑,他像是对他两的事心知肚明,“所以他能不能用,决定权在你,还有陆家的态度。我知道你们在第七区丛林里藏了人,但我现在还没有追究,因为我也想知道,你们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也是我愿意和陆家坐下来谈话给出的诚意。”
酆俞年为陆甘棠续上一杯热茶。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库鲁如今还活着大概率是酆俞年计算外的结果,他早该和钱绍森一起死在爆炸里,但越大的局往往越容易出现漏洞,库鲁的临阵逃脱和偷生怕死让这盘棋的走向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偏移。但酆俞年不着急要他的命,从这个态度来看陆甘棠也明白了他对于陆家的选择是心理有数的,或者说酆俞年根本不怕身败名裂,他丢掉了太多东西,甚至连自己都能舍弃。
“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在你活着回到第一区时,面前只有两条路。”酆俞年说这句话时语气竟然含着怜悯,“要么把这盘棋下完,或者,掀掉棋盘,让过去的人白白牺牲。”
就像酆俞年当初也是一夕之间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他们都明白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仁慈不仅不能挽救任何东西,还会让过去的一切付出化为乌有。棋盘就好比整个第八星系,只能落子无悔,这盘棋必须下完,他们没有回头路。
陆甘棠深吸一口气,她来之前就猜想过酆俞年会对她说什么,这些利益关系她明白,可当真正直面这些因果,陆甘棠才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可以反驳酆俞年的话。
因为她很明白酆俞年说的是正确的,这世上有太多残忍的抉择,她做不出来,不代表没有人做,命运的涡轮总是尤其残酷,陆甘棠有时候也会痛恨自己的理智,因为理智同样意味着残忍。
她在回到第一区后就捋清了一切,也明白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出事,棋局的走向都不会改变,因此陆甘棠才选择把记忆盘上交,她明知这样是错的,却只能被推着走下去。
有时候人性就是如此复杂,真挚中含着做作,高尚中蕴藏着卑鄙,她想反问酆俞年一句“凭什么”,凭什么是那些人,又凭什么非得有牺牲,可陆甘棠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她很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是无解,就像弱肉强食的规则也从不是人定,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必须不停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不是前进,便是永久的消亡,命运从不给人第三种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陆甘棠才开了口,像在告诉酆俞年,也像是在告诉自己:“逐魄创立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架起一个桥梁,连通纯种与杂种之间......这才是我们寻求共存的方式。”
酆俞年点点头:“我知道。”
可惜的是,时间来不及。
陆甘棠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您想要的,陆家可以答应,但我们有条件。”
酆俞年示意陆甘棠开口。
“距离下一次选举还有三年,这三年里,逐魄不能变更所有权。”陆甘棠说,“酆家经历几代人下了这盘棋,陆家敬佩,但不认同,您说再多都无法改变事实,这与我们陆家寻求共存的方式相悖,逐魄不能交到由您掌控的议会手里。三年后议会革除旧弊,军部整改结构,届时有三方制衡,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时机。”
陆勉在病房里对陆甘棠说过类似的话,有的道理就算别人不说,陆勉也看得清,逐魄并不是不能上交,只是不能成为谁的武器。陆勉年纪大了,逐魄的未来在年轻一辈手里,他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女,不仅仅是因为血缘承继,也是因为信任。陆甘棠其实从不在意逐魄的归属,他们建立逐魄最初为的不是加强势力,而是保护第八星系,许多人都认为陆毅能掌握逐魄仅仅是因为他姓陆,却不知那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在这方面,没有人会比陆家人更出色。
“可以。”酆俞年似乎不觉得意外,在他把陆甘棠的底牌放到台面上时就似乎预料到了陆家的态度,“还有吗?”
陆甘棠说:“我想要一条新的路。”他们对视着,苍老的面容对上年轻坚定的视线,谁都没有转移,“一条让丛林通往地上的路。如果您能答应,陆家就仍然站在第八星系这边。”
陆甘棠说的是“第八星系”,而不是“酆家”。
酆俞年在心里笑了笑。他在少女的目光下恍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再过十几年,他或许也会与父亲一样下地狱,第八星系的未来他看不到,但他对此已经不再感到担忧。
......
陆甘棠没有喝完那杯茶,起身离开。
她在走出办公室的瞬间感觉自己恢复了呼吸,她知道自己在这场谈判里被拿捏了,面对年迈的狮子她就算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还是落于下风,这不仅仅是年龄与心计的差距,更是因为陆甘棠有太多想要顾全的东西,酆俞年却仅仅只有一个。
陆甘棠抬头看到了邵骋,他就等在门边,低头看她的表情明明没有显示出任何情绪,却像座山一样忽然让陆甘棠的心稍微安定了些。陆勉走到陆甘棠身边,看着女儿有些苍白的脸色:“走吧。”
邵骋这时开口:“能捎我一程吗?”
陆甘棠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陆勉见状没有说什么,牵着她离开。
庄耀明让到了走廊的一侧,看着他们远去,等他转身进办公室,酆俞年刚在函件上盖上了章。他看了两眼,然后抬起手把东西递给了庄耀明。
庄耀明接过后应了一声,没有问多余的话,拿着函件离开了。
......
车上很安静,因为要捎带上邵骋,陆勉多安排了一辆车,他们从出发开始就没有任何交流。
上一次邵骋在医院离开时的背影陆甘棠还记得,仅仅只是过去一段时间,他就像是自我修复了一样,不再像那天似的在陆甘棠面前展露脆弱的情绪。在司机询问目的地时,邵骋面无表情报了公寓的地址,陆甘棠看着车窗外,像是没有听见。
车子驶过半途,邵骋才开了口:“还好吗?”
陆甘棠“嗯”了一声,转了过来,看着前方:“应该不用多久,野火就要有新的变动了。”
邵骋脸上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不在意这个,邵骋观察着陆甘棠的表情,半晌说:“周放给你回讯息了吗?”
“回了。他说你们找到了库鲁。”陆甘棠闭着眼,“你没有把他带回来是对的,虽然是一步明棋,但他现在很重要,要看好他。”
“我知道。”邵骋想要触碰陆甘棠,却强忍着没有动弹。陆甘棠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从在酆俞年办公室出来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可在陆勉面前她选择了强撑,现在陆勉不在,她才隐隐露出了疲态。邵骋把那些模样尽收眼底,目光在昏暗中毫无遮掩地显形,过了一会才低声说:“你可以再多相信我一点。”
陆甘棠闻言睁开了眼,毫无预兆地撞进了邵骋的目光里。漆黑的车厢中Alpha的双眼直白贪婪,在看见她睁眼后有一瞬的收敛,随后移开了目光。陆甘棠在那短暂的片刻好像被狼克制小心地舔了一口,反应过来后指尖有些发麻,随后她为了转移注意力也移开了视线,目光最后落在邵骋的腰腹间,那里有些微隆起,是包扎的痕迹。
车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陆甘棠想起了酆俞年的话,有话想问,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
他们一直沉默到车子停了下来,眼前是熟悉的小区入口,窗外的雨还在下,邵骋解开了安全带。
在邵骋打开车门前,陆甘棠忽然不受控制开口:“你没有别的话和我说?”
这话如此熟悉,一说出口,他们两人都愣了愣,不约而同想起了过去,邵骋曾经问过陆甘棠一样的话。
陆甘棠原本只是想问钟四的事,可邵骋顿了顿,说:“我想要告诉你的,在第七区时就对你说过了。”他沉默几秒,“那些不能告诉你的,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说了。”
那天在医院里陆甘棠的态度对邵骋来说是一种拒绝,见陆甘棠不再说话,邵骋顶着外头的细雨下了车。现在这个温度下了雨后变得尤其冷,陆甘棠看着邵骋关上车门,寒意也一并被关在了外面,司机见陆甘棠没有出声,自觉踩了油门。
陆甘棠余光瞥见邵骋的身影在车窗边缘消失,喉咙变得更加干涩,她的感官好像连带着那句没说完的话一起被带走了,因此不自觉抿唇,想要缓解这种感觉。过了几秒陆甘棠回过头,透过后面的玻璃看到邵骋仍然站在原地,模糊的身影像一块倔强的石头,与两年前他在玻璃房里孤独桀骜的身影隐约重合。他好像总是这样,认准了一样东西就不会回头,也不会屈服,风雨再大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陆甘棠忽然觉得心跳得很快,她忽然朝司机喝了一句“停车”,在司机被吓到紧急刹车后没有等听清他的话,便打开了车门。
邵骋一直望着车子驶远,他告诉过自己陆甘棠不会再回来,可仍然不受控制去看向她离开的那个方向。雨一会儿就把他浇透了,直到车子快要开到连他的视力也快要看不见的距离,邵骋刚想转身,就看见车停了下来。
那一刻邵骋的心狠狠一跳,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在奔跑。
这天太冷了,陆甘棠刚淋了雨就开始哆嗦,她刚出院没多久,身子还虚着,Omega的身躯顶不住这样的温度,但她犹如自虐一般想要多浇一会儿。她跑了一会儿邵骋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紧紧抿着唇像是在忍耐,最后在陆甘棠不住地哆嗦中咬着牙脱了外套,把她整个人裹住。
邵骋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作训服,这会儿全都紧紧贴在身上了,可他像是不怕冷,比起冷他看着陆甘棠苍白的脸好像更痛苦,全身肌肉都绷紧着,只抬起了手让衣服为陆甘棠挡住大部分的雨。
陆甘棠开口的时候牙在打战,她看着邵骋,在他眼里看到了疼痛,这一刻她想起了母亲的话,深吸一口气,说:“我杀·人了。”
邵骋“嗯”了一声,声音哑地几乎听不见:“我知道。”
“我还伤了很多人......那些人其实都是受害者,我明知道这一点,还是选择了站在纯种这一边。”陆甘棠在那双结实的胳膊下看见了邵骋的眼,隔着黑夜与雨幕,那道目光像是带着热度。她冷得一直在抖,却倔强地想要在他口中得到答案,“邵骋,你为什么要杀钟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曾经说过厌恶成为纯种的棋子,却愿意落下这样的把柄,杀了钟四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一点好处,这一刻陆甘棠只想知道答案。
“陆甘棠,我是你的。”
邵骋没有丝毫犹豫,他脸庞上不住有雨水滑下,可他眼也不眨:“不管你是对是错,我都是你的共犯。”
陆甘棠不懂得倾诉,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遇到问题总要自己解决,作为Omega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要藏住,不能暴露弱点是她们生来就学会的一种自我保护。
可此时此刻邵骋的手臂,邵骋的目光,还有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对陆甘棠透露着同一个信息,就是她在他面前,永远不需要害怕。
不需要害怕失败,不需要害怕选错,他是属于她的,就永远愿意为她兜底,他也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这一刻陆甘棠心里那面厚实的墙壁出现了裂缝,所有的压力骤然坍塌,她却不再感到害怕,而是释怀。陆甘棠手脚发麻,她在淋透自己的雨中扯住了邵骋的脖颈,泄愤一样地撕咬上去,尖锐的指甲陷入Alpha粗壮的臂膀,很快就留下了明显的印记。邵骋压下腰去,把她连带外套一起提了起来,把她高举到腰间,仰起脖颈承受她的发泄。
他们不住吞咽口水,接不住就顺着雨水一起流下,直到陆甘棠尝到了嘴里的血味。邵骋察觉到她停了下来,用受伤的舌头不住舔舐她的下巴和脖颈,最后被陆甘棠强迫再次仰起头。
“......不能告诉我的话是什么?”陆甘棠在雨中勾住他的腰,却没怎么用力,邵骋一只手就能让她稳稳待在他身上,“没资格说的话又是什么?”
陆甘棠俯视他的时候把雨都挡住了,邵骋睁着眼,还在喘气,喷出的每道气息都炽热无比。他把陆甘棠这副模样深深映入脑海,胸肺跟着她的颤抖牵扯出一阵阵疼痛,手紧紧箍着她的腰,用力到像是要把她折成两半,可陆甘棠这一次能感觉到那份克制,比过去每一次都要清晰。
“我爱你。”
被驯服的Alpha眼里还残留着刚才那通被撕咬的欲,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这个Omega的渴求与占有,但这一次他不再强硬索要,在痛过并且明白自己心意后,他已然学会了要如何等待对方的许可与垂青。
“陆甘棠。”邵骋说,“不需要标记,也和信息素没有关系,我这辈子,只会属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了,虽然更晚了一点但这章真的很难写
本来想分开的,但我觉得这章要是不和好肯定会有人想砍死我...就还是和好吧...恭喜完结撒花(不是)
人们必须不停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这是红皇后假说,意思其实和丛林法则一样,讲的都是生存的适应性,在不同的时期人们都需要做出不同的适应,所以纯种统治一切的制度理应结束,之后需要的是进入双方制衡共存的状态,酆家只是做出适应生存选择的一环,很残酷,但总要有人做这样的事。
第74章
陆甘棠抱紧Alpha的脖颈,金属颈圈硌得手臂发疼。
邵骋没忘陆甘棠才出院不久,他任由陆甘棠抱着,兜着她正想往车里走,陆甘棠却阻止了他:“回去吧。”
邵骋的眸仿佛比夜还深,他侧过头和陆甘棠对视,确认她是认真的。几秒后他抱紧了陆甘棠发抖的身子,用外套盖住她的头,往公寓的方向跑。陆甘棠埋首在邵骋脖颈间,明显感觉到哪怕周围那么冷,Alpha的体温还是滚烫的。
他们弄湿了电梯,身上的衣服不住滴水,在门口留下一滩水渍。邵骋进门后直奔浴室,把又湿又冷的外套从陆甘棠头顶掀开,先用额头探了探温度,确认陆甘棠没有发烧才给她脱掉了湿衣服。
陆甘棠有点晕,但她被热水浇湿的瞬间清醒了不少,邵骋把她牢牢揣在怀里,情绪一直没断,这会儿控制不住地仰头吻她,一如既往地凶狠。陆甘棠在浴室回荡的清晰吞咽声中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渐渐恢复过来,这才用手摸到了他的侧腰,从他唇间挣脱出来,喘着气问:“伤口还没好?”
上次他到病房来的时候就包着纱布,现在纱布还没拆。闻言,邵骋单手托着陆甘棠,另一只手把作训服从头顶扒下来。纱布已经湿透了,上面浸了血色,刚才一通折腾,这枪伤又开始渗血。
“去第七区的时候断过一次线。”邵骋感受着她手指的动作,低声说,“现在黑市有一些趁乱打劫的亡命徒,我已经跟周放交代过了,这阵子加强管控,其他区的货都先暂停运到第七区。”
陆甘棠听着他的话,顶着热水往下睨着狼腰,手熟练得解开绷带结,露出伤口。邵骋一只手撑着玻璃任由她动作,见她眼神专注,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压着火说“没事”。
枪伤在人鱼线上方,Alpha腹部肌肉最结实的一块,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邵骋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他不是肌肉很夸张的类型,可身上的每一道线条都像是在流动,小麦色肌肤上每隔一小块就有一些显眼或不显眼的疤,让这具身体看上去很有力量,并且十分性感。
水流把血丝冲刷掉了,陆甘棠低头打量那伤的时候邵骋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后颈,那是邵骋的心病,视线总是控制不住。陆甘棠把头靠在他的锁骨上,侧过头让他看,感受到邵骋用手撩开她的头发,陆甘棠也说了一句“没事”。
覆盖标记的痕迹早就没有了,Omega的腺体天生就是用来承受Alpha的,因此不容易留疤,可对于邵骋来说,那道伤口会永远留在他的心上,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缓缓开口:“发情期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陆甘棠知道在研发所楼顶那会儿她的状态很吓人,当时她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却还记得邵骋接住她的时候表情十分难看。陆甘棠说:“医生说可能要两三个月,之后会慢慢恢复正常。”
邵骋深吸一口气,把火压下去些。他关了热水,抽过自己用的浴巾裹着陆甘棠出浴室。屋内有暖气,陆甘棠让邵骋去拿绷带,邵骋把她放在床上,光着身子出了客厅。
回来的时候陆甘棠把自己稍微擦干了,就留头发还湿着。她接过绷带,让邵骋站在自己身前,这个高度正好让她可以坐着对着他的小腹。邵骋低头看着陆甘棠用毛巾把自己身上的水擦了擦,就在他以为陆甘棠要给他处理伤口的下一秒,陆甘棠忽然低下头去,沿着伤口边缘舔舐了一圈。
就这一下让邵骋瞬间绷紧全身,他把手插进陆甘棠的头发里,好不容易压下的火瞬间又升了起来,明晃晃顶在陆甘棠的脸侧。陆甘棠往上看着他的表情,两人的目光撞在空气中好像能擦出火,她像是故意的,要让他疼,也要他重新燃起欲·望,邵骋紧紧盯着她,自虐一般无法移开目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下一秒闷哼一声,是陆甘棠避开伤口就近咬了一口。
“你是我的。”陆甘棠松开了牙,看着那个牙印,用手指搓了搓,“每一寸都是。”
邵骋深呼吸,几秒后“嗯”了一声。
邵骋任由她玩,他知道陆甘棠想干什么,因此没有阻挠,只是不住调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