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日长
“他是副省长, 级别高, 这又是空穴来风没有证据的事情, 不会亏待他的,我听隔壁书记家理说,嵇老这几天还得处理公务的,一切照旧,只是没办法回家而已。”刘姨宽慰道。
余归晚微微吁了一口气:“那就好,等这件事完了,老嵇平安无事了,我非得去那秦家理论理论,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就这样毫不讲理的人家,他家的女儿还妄想嫁给云川,痴心妄想!”
刘姨嘴角一撇:“可不是?还想结亲家呢,这下结成仇家了。”
余归晚心里堵得慌,一碗粥也吃得费力极了,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勺,将碗放在桌子上:“我要去沙发上歇一会。”
“哎,好。”刘姨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余归碗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不停地翻看本省新闻,仔细寻找嵇正新的名字,翻了老半天,一条和他有关的新闻都没看到,她的心又提在了胸口,在往日,他一天都要出席多少活动,主持多少会议,怎么今天一条都没找到,难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张,她穿着拖鞋出了屋子,转到书记家的院子里,看到陈婶正在收被子,她忙走过去:“陈婶,你们家书记回来没?”
陈婶看了看远处的夕阳,笑道:“这才几点?哪能这么快回来?”
“那惠姐在不在?”
惠姐就是书记的妻子,在一家科研所工作,平日也忙的很。
“她出差了。”陈婶看她一脸愁色:“别着急,昨天晚上我还听书记说了,说嵇老为人正派,办事能力又强,上上下下对他口碑都好,这次被人惹上了也是没办法,按照程序也得走一遍,无法是消耗点时间而已。”
余归晚笑了笑:“话是这样说,可怎么能完全放心呢?”
陈婶叹口气:“我听书记说,这几天可忙呢,又要去企业考察,又有什么政府工作报告会议,少了嵇老,很多事都安排不过来。”
余归晚心中一动:“不是说这几天老嵇还是有工作的吗?书记又说了没有?”
陈婶一愣,打了个哈哈:“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些事?他们真有什么也不会对我说。”
余归晚抬起下巴:“陈婶,麻烦你给我搬把椅子过来,我坐在这里晒晒太阳。”
“晒太阳?在书记家门口?”陈婶为了难。
“你要不给我搬把椅子,难道要我站着等书记回来?”她的眸光更加尖锐了:“老嵇现在怎么样,一个字都传不出来,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到底想把我家老嵇怎么样,今天不给我一个明白话,我就不走了!”
“那去客厅等,我给你泡杯茶,慢慢等。”
“不去!我就在门口等!若不是我家儿子能挣钱,老嵇平时茅台都喝不上!清清正正了一辈子,我难道还怕什么?!”余归晚憋红了脸:“快去,给我搬把椅子,我就坐在门口等!”
陈婶快哭了,不敢反驳,从屋里给她搬了一把舒舒服服的垫着海绵的宽椅子,放置在门口,余归晚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动了。
这一坐就坐到了深夜11点,眼见着一辆汽车的车灯晃了过来,车子停在门口,秘书给书记提着包下来,余归晚忙起身:“书记!你回来了就好,从五点到现在,我可等了你整整6个小时!”
书记一眯眼,走了过来:“哦!是归晚啊,我知道你是什么事,你别急别急,老嵇现在安然无恙,程序嘛,总是要走的。”
余归晚开门见山道:“这怎么可能不着急?我翻了今天的新闻,你们政府那些事,老嵇一个都没参加,这是怎么回事?”
书记做出“请”的手势:“去屋里坐,屋里坐。”
“我不去了,两三句话,我问完就走。”余归晚目露讽刺,硬声道:“你先告诉我,老嵇今天怎么没工作?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关起来了?难道还要挨打?”
书记哭笑不得:“余归晚同志,我现在很正式地告诉你,嵇正新同志今天是要写组织调查的汇报材料,所以才没有出席工作,再就是,这件事枫威的秦望东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张旗鼓的去举报,我们政府也是要注意影响的,同时也是为了正新同志的个人声誉考虑,所以减少了他的工作。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正常的程序,你也没必要太担心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都是会被关起来审问的,不让睡觉不让吃饭,是不是?”她不依不饶,
“怎么会?”书记无奈道:“现在还只是初步调查阶段,在任何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正新同志就在他的一室一厅的宿舍里做一些政府内部的工作,以及配合政府调查。”
“调查需要多久?”
“常规来说,一到三个月。”
余归晚咬紧嘴唇:“好!你们可要仔仔细细查清楚了,我可是一丝冤枉气都受不得的!”
“归晚同志,你就放心好了,正新这人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为人我还是清楚的!”
余归晚回到家,刘姨还没睡,替她重新拿一双干净的拖鞋换了:“书记怎么说?”
余归晚重重一声叹息:“他能说什么?调查总是要调查的,等结果吧。”
刘姨与她一同坐在沙发上:“我听说啊,那个秦家的女儿,喜欢云川的那个,在家闹绝食,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她妈妈急坏了,叫了家庭医生在家里候着。”
余归晚啐了一口:“活该!”
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尤清和脑中神经一直都紧紧绷着,一下飞机,她就将电话拨给方薇子:“记者招待会现场准备好了吗?我现在过去。”
“清和,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并不能挽回什么,嵇云川的爸爸已经被调查了,无论你开不开记者会,无论你是否澄清是我们放出巨摩收购枫威集团的消息,目前都不能改变什么。”
“可以结束这场战争。”她推着行李,迈着大步在航站楼的人群里穿梭。
“结束了然后呢?”
“负起应该自己负的责任,明明白白地告诉枫威集团,他们找错了人!技不如人就乱开炮,这将成为商场上的笑柄,我倒要看看秦家还有什么脸面放在哪里?”
出了航站楼,一辆车子停住面前,司机给她把行李搬上了车,她上车坐在了前排:“钱反正被我们赚到了,捐一半出去做慈善,堵住别人的嘴。”
一车直达写字楼,尤清和在卫生间换了一套黑色西服,挂上一副职业微笑,进了会议厅,会议厅里早有大大小小的财经媒体在等,她坐在了主席位,主持人拿起了麦克风说了开场语,会议正式开始。
尤清和举起话筒,毫不迟疑道:“感谢各位记者朋友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这个无名小卒的记者会,但我肯定你们不虚此行,因为我要透露的是,正是最近金融市场上一个人人都关心好奇的问题,那就是,关于巨摩收购枫威集团的计划,是巨摩放出去的吗?我想,你们其中大部分人,在之前都受过秦老先生的邀请,去参加过枫威集团的记者招待会,在那一次记者会上,巨摩总裁CEO嵇云川先生为了保住枫威的股价,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可后来计划书的泄露,是巨摩故意为之吗?是嵇云川先生的故弄玄虚吗?今天这一刻,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当然不是巨摩,也不是嵇云川先生,甚至那份计划书都不是巨摩的,而是我亲自起草的……”
话未说完,会场便一片哗然,一个男记者抢先站起来:“尤总,我没听错的话,您刚刚说的是您将这份计划书发布出去的是吗?而这份计划书不是巨摩的?是您写的?”
“是的!”尤清和挑起嘴角,再一次强调:“计划书是我当时发到各位记者朋友们的邮箱里的,但是各位记者朋友们并没有将计划书公布与众,而是仅仅根据这份计划书写了一篇关于巨摩收购枫威的新闻报导,而这一份计划书,是我在知道确切消息的情况下,拿来巨摩的信纸,根据巨摩惯有的格式书写,虽然刻意隐去了企业名称,但是有经验的记者一看就会认为,这绝对会是巨摩。”
她面不改色:“涉及法律问题,我赌你们不会将一份如此重要的计划书随便公布,而巨摩那边则以为的的确确是计划书丢失了,更重要的是,我的消息没有错,所以……你们,不过是陷入了我的障眼法。”
整个会场在极短的静谧之后,爆发出一阵惊叹,一个女性记者问道:“尤总,您为何如此确定巨摩收购枫威消息的真实性呢?”
尤清和笑了笑:“有一天晚上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吃饭,正好碰到了前来求助的秦雨先生,从他口中知道了巨摩想收购枫威的想法。可以说,这个消息,是秦雨先生亲自告诉了我。”
“那您这样做,不会辜负秦先生的信任吗?朋友之间的基本信任?”
“朋友?我和秦先生从来都不是朋友,相反的,从和他争夺自贸区地块开始,我和他就是对手。”
“尤总!尤总!”另一个女记者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插话道:“我想知道,您是出于什么想法选择在今天公之于众呢?”
尤清和神色一沉:“我只是看到秦望东先生因为这点误会私怨竟然去举报嵇先生的父亲,哼,他输的一败涂地,竟然连对手都没找到,我不想无关的人受牵连。”
“那您……当初为什么要把巨摩收购枫威的消息发布在市场上?”
她微微扬起脸颊,朗声道:“房地产已经成为了夕阳产业,纵使枫威集团独占鳌头,也不可不承认它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我认为股民们应该得到真正的消息,千千万万的股民辛辛苦苦从工资里省一点钱炒股,无非是为了日子好过一点,他们对枫威集团怀着憧憬与希望,不应该被枫威集团粉饰的太平所迷惑,他们应该及早抽身。”
女性记者追问道:“那么您此举完全是为了股民,而无私心?”
“当然!”
另一名年长记者起身道:“尤总,在此之前,我听闻你与嵇云川先生有过一段恋爱关系,那么,这段恋爱关系会和此事间有关系吗?
尤清和斩钉截铁道:“我和嵇先生目前为止还是很好的朋友,而我乃至我家人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老百姓出生,我知道老百姓赚一点钱有多难!”
”那此事过后呢?你将会怎么处理你和嵇先生的关系?“
她一怔,眸光瞬间柔软,不过一秒,她吁了一口气,将心中千丝万缕一刀斩断:“我和他是朋友,同时也是争锋相对的对手!我想,在以后的金融市场上,我依然会对他发起挑战,我也会接住他发起的挑战。”
摄像机闪光灯不断晃在她的脸上,她的眉宇之间未曾有丝毫的慌张:“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代表我所在的青韵资本拿出一亿元在贫困区建立希望小学,给祖国的未来创造一个好的学习条件!
第96章
两个多小时的记者会结束后, 尤清和的衣衫全被汗水湿透,思想高度紧张后的猛然松弛,突然站起身,脑袋一阵眩晕, 她用手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 冷汗又漫出一层, 她将西装外套脱了挽在手上,拎包出了大楼, 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在后排上,精疲力竭, 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到家,开了一瓶威士忌,倒入杯中,放了几个冰块, 猛地灌了一口, 长吁了一口气,她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 坐在了沙发上,手机响个不停,不用想,一定是那些看了新闻之后来“关心”、质问她的人, 她摆头轻嗤, 三两口, 一杯威士忌就见了底, 趁着微醺酒意未浓, 她洗了澡,换上丝绸睡衣,沉沉睡去。
酒精加上时差,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窗外夕阳绚丽,她更觉头脑晕沉,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风,回屋换了牛子裤T恤,想出去走走,而手机被她关机后,就一直没有勇气打开。
已是盛夏,小区绿化少,讽刺的是蚊子也相应少了,只有灯光下的飞虫聚成了一团,她站在楼下,去仰望自己的房子,曾因为归属感而买下这个房子,真正给了她想要的吗?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跑车毫不客气拦在她面前,车门被飞速打开,一个窈窕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冲到她面前,扬手一挥,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尤清和脸上。
尤清和本就晕沉的脑袋一时天旋地转,耳边一阵轰鸣,栽倒在地。
轰鸣中响起了尖锐的引擎声,尤清和在眩晕中看清了车子驾驶座的人,是秦雪!她双目赤红,透过车窗死死盯着尤清和。突然,秦雪露出诡异的笑容,车子失控般向她冲了过来!
尤清和一声惊叫,连滚带爬上了单元楼的台阶,车子重重撞在了水泥柱子上,一声巨响之后,车头被撞瘪了,发动机也冒了烟。
秦雪下了车,一脚踹在车头上,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十分钟内给我送辆车子来!晚一分钟我就要了你的命!”
她挂了电话,迈上台阶,一手提起尤清和T恤的领口,将尤清和硬生生从台阶上拖了下来。
尤清和双手抓住她的手,衣服领口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一丝气都出不去,一个音节都发不出,脸色憋得如猪肝一样。
呼啦啦围上了一群路人,几名小区保安冲了过来,一人从后面抓住秦雪,一人用力掰开秦雪的手:“我们已经报警了,这位女士请你放开!”
秦雪一边挣扎一边尖叫道:“谁敢拦我!放开放开……我要让你们都没了工作!滚回你们的老家去!”
两个保安抓着秦雪,尤清和从她手中脱离出来,一时半会站不起来,趴在地上,猛烈的咳嗽。
围观人群却脸上一丝微妙的笑,指指点点道:“一看就是抢了别人老公,让人打到家里来。”
“可不是,知三当三,丢人现眼。”
“哼,如果是我,也得把她好好打一顿,这都算轻的呢!”
咳了半天,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尤清和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踉跄着向单元楼走去,不想却一名保安拦下她:“这位业主,我们刚刚报了警,等下警察就来了,还需要您配合交代一下。”
尤清和点点头,又摆了摆手,喘息道:“好,我在这里等着。”
说罢,她靠着柱子促膝坐在了台阶上。
秦雪双臂被保安死死嵌住,她嚎啕大哭:“尤清和!你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我不会放过你,你把我毁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围观的一名大妈劝道:“姑娘,你这是何必呢?偷腥的男人放他走好啦,别把自己下半辈子搭上……”
秦雪扭头骂道:“死老太婆!闭嘴!”
大妈躲开她几步,咂咂嘴:“这种脾气,难怪老公要出轨。”
“滚蛋!老不死的!”
围观人纷纷摇头,一个个都站着不走,等着看热闹。
不多时,一辆黑色跑车开了过来,下来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快步走到秦雪旁边,扶住她的肩膀,呵斥保安道:“快放开!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枫威集团的大小姐。”
保安一吓,果然松开了手:“大哥,您看这种情况,我们不好做呀!”
男人挥了挥手,扶住秦雪:“秦小姐,去车上休息吧。”
“嗯!”秦雪狠狠盯着尤清和:“别让她跑了!”
没过几分钟,警察也来了,秦雪闷着头一言不发,西装男递上一包烟:“警察同志,稍后我们有律师会来处理的,该罚款罚款,该交钱交钱,我们积极配合。”
警察推开他的烟,厉声道:“你们这是蓄意谋杀,情况严重是要坐牢的!”
西装男陪笑道:“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她就是一时气急,乱了方寸,开车撞到了柱子。”
警察转过身来问尤清和:“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