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 第89章

作者:她与灯 标签: 现代言情

  “你不要我做人了吗?”

  易秋一怔,随即就要抽回手?,然而陈慕山却用手?撑着地,将脖子朝着她送了出去?,头顶轻轻地蹭着易秋的手?掌。

  “你干什么,陈慕山。”

  “不做人,一分钟。”

  一分钟之内,电视剧里的男女主吵了三个来?回,直到甩出那一句:“我们分手?吧。”

  货架后面的易秋和陈慕山,沉默地感知着彼此的肌肤,谁也不肯出声。

  然而陈慕山真的只放任了自己?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他?把自己?的头颅从易秋的手?掌下收了回来?,抬起头,朝易秋伸出了右手?,“走,回家了。”

  易秋没有动,“家已经没了。”

  “有啊。”

  “哪里?”

  “我家。”

  “你那里不叫家。”

  陈慕山把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平视易秋的眼睛,“放心,我刚刚打扫完,床是新的,水盆和牙膏也是我刚刚才买的,你睡床我睡地,狗子蹲门口。安全得很?。”

  易秋看着陈慕山的眼睛,“陈慕山,你是不是傻的。”

  “还好吧。”

  陈慕山搓了搓手?掌,“小秋,给?狗子买根火腿肠吧。”

  “拿吧。”

  “也……给?我买包方便面吧。”

第82章 冷疆(四)

  对于方便面和火腿肠的好恶,于易秋而言,大概可以算作是分?割少年和成人的那一条具像化的标准线。不健康的味精和诸多口味添加剂刺激着孩子稚嫩的味蕾,也刺激着成年人自律的神经,低廉的价格耸动少年时羞涩的钱包,也挑逗成年之后脆弱的自尊。

  十?八岁时易秋开始拒绝的食物,此时仍然是陈慕山的心头之好。

  六年之久,他已然成长,原来本性上罩着一层油滑的壳子,已经看?不出?从前沉默执拗的样子。但又好像一直没变,为了等待远走?的人,一直一直地留在过去。

  “拿吧。”

  两句“拿吧”,人和狗都很快乐。

  陈慕山进货一般地买了一堆方便面和火腿肠,易秋只?拿了一瓶白水,放在老板面前,老板抬起头,看?了一眼易秋,又看?向陈慕山,站起身帮他算钱,一面算一面说:“你有几天没了。”

  陈慕山掏出?钱,“你就我一个生意啊。”

  老板算完钱,扯开一个塑料袋,“买方便面火腿肠,你是大生意。”

  “他每天都买吗?”易秋拧开矿泉水,问了一句。

  “买。”

  老板装好东西?,递给陈慕山,“他这种人身体?肯定有问题,走?吧。水送你女?朋友了。”

  “谢了老板。”

  易秋冲着老板扬了扬水瓶,牵起阿豆的牵引绳,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陈慕山赶紧提起两大口袋东西?,跟在易秋身后。

  “你生气了?”

  “没有。”

  “没有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易秋站住脚步,“我才?从看?守所里出?来,我想洗澡。”

  “我那里没有热水。”

  “没关系。”

  她挽了挽头发,“冷水就可以。”

  街上,潮湿而又闷热的风,夹着着江上吹来的一丝丝凉气,吹动路边的棕榈大叶,凌晨的路面没有人打扫,落满了不知名的红色果?实。果?实已经因熟透而腐烂,人一踩上去,就爆出?鲜红的汁水,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

  易秋和陈慕山逆着风,越走?越慢。

  等走?到大江南那条街的街口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大江南仍然在营业,霓虹灯照亮了正条街道,门口的停车场不断地吞吐。

  易秋牵着阿豆站住脚步,回头看?向陈慕山。

  陈慕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步子,仰着头,沉默地看?着那块流光溢彩的招牌。良久,忽然开口道:“我在那边一直有一个疑问。”

  “什么?”

  “杨钊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这个问题,易秋没有回答。

  陈慕山收回目光看?向易秋,“昨天我回来,去看?了鹏飞,他简单跟我说了,你和尤曼灵的事。小秋,你的事我不问,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尤曼灵的死,和杨钊的死有关吗?”

  易秋依旧没有回答。

  她转过身,穿过街道,径直走?向对面的板楼,陈慕山提着东西?跟了上去,两个人走?到铁架楼梯口,楼梯正对着的是刘艳琴和她儿子的房间。这个时候房子已经空出?来了,由于调查还没有结束,斑驳的门上还贴着派出?所的封条。

  易秋看?着那道门,只?是停留了三秒钟,便转身上到了二楼。

  此刻大部分?的员工都在大江南上钟,陈慕山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拨开电灯开关,让易秋进去。房间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两架上下铺的铁架床并?排摆靠墙,除了陈慕山睡的那一个铺位,其余三个铺位都是空的,被塑料布罩得严严实实。

  阿豆一进来,就欢快地跑向了阳台,蹲在自己空空如也都饭盆旁边。

  易秋看?着阿豆问陈慕山,“你走?这几天,它怎么活的。”

  陈慕山趴在地上,伸手去床底下拿东西?,一边回答易秋,“楼下有一个卖早点的女?人。”

  “你认识的人真多。”

  陈慕山把自己煮面的电锅从床底下拿了出?来,对着易秋笑了笑,“你想干什么?又想逼我承认,我是个处男。”

  他说完,走?到阳台上,拆了一个新的钢丝球,挤了一点清洁剂,一点一点仔细地洗刷他的电锅。

  “你想多了吧,我说的是人,又不是女?人。”

  水流声有一点大,陈慕山并?没有听到易秋这一句话。

  “你等下洗澡,我烧热水。”

  “你不煮面吗?”易秋提高声音。

  “不煮了,我晓得你看?不惯。”

  “我在看?守所里是新人,前几天睡的是厕所旁边,我没什么看?不惯的。别擦了”

  陈慕山暂时拧上水龙头,“你不能?跟我比。”

  “为什么。”

  “男的本来就邋遢,女?的不可以。”

  “你看?不起女?人。”

  陈慕山抬起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说完,低头继续对付着那只?已经被他刷得发亮的电锅,“非得逼我说明白,好吧。”

  他叹了一口气,手指已经被钢丝球磨红了,“我可以活在臭水沟里,可以活在烂泥里,但小秋不可以。小秋……”

  他顿了顿,侧身看?向易秋,“是玫瑰。”

  “我要洗澡了。”

  点到为止,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下去。

  陈慕山把洗干净的电锅烧满了水,烧开后倒进预先放好冷水的塑料水桶里,拆开一个新的毛巾,透了两回水,递给易秋。

  “洗吧。”

  “我没有拖鞋。”

  “我刚买了新的,你等一下。”

  易秋换了鞋,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没有淋浴,只?有一个只?出?冷水的水龙头。

  易秋脱下自己的衣服,挂在门背后,在促狭的空间里蹲下来。

  玉窝的天确实不冷,即便全身的皮肤都裸露在外,也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易秋捧起热浇在自己身上,陈慕山在阳台上听到了水声。他侧头看?了看?蹲在卫生间门口的?阿逗,用脚戳了戳它的尾巴,阿逗呆呆地回过头,听到陈慕山冷冰冰的一句:“出?去。”

  说完,就被陈慕山提起前腿,直愣愣地拎了出?去。

  趁着易秋在洗澡,陈慕山拆了一包方便面,就着刚才?电锅里剩下的一点开水,干吞了一个面饼。其间刘胖子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陈慕山捏着面饼走?到走?廊上,接起电话。

  “喂,山哥,你在哪儿?”

  “在大江南的宿舍。”

  “我现在过来找你。”

  陈慕山看?了一眼卫生间,“不方便,有事电话里说。”

  “有女?人啊。”

  “我他妈肺还好我玩什么女?人!”

  陈慕山这一句话声音有点大,直接点亮了楼梯口的声控灯,陈慕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有屁放没屁滚。”

  “钊爷的白事,张师傅让我们问你的意思?,他下午已经从口岸出?境了。”

  陈慕山侧身靠在栏杆上,“警察查完了吗?人可以烧了?”

  “对。”

  “那就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