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与灯
陈慕山偏头看着?刘成南,“确定吗?”
刘成南也不敢挣扎了,抠着?陈慕山的虎口,“确定什么?……不是……陈慕山,真?的……我就是一提,就是怀疑,也是为?你和我好?,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陈慕山的声音冷下来,“我没话好?说,易秋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不过刘成南,老子告诉你,我出狱以后,本来就不想干这一行,出阳山那条路我也走腻了,我只想活命。是杨钊把易秋带了进来,我才没办法,一头扎进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易秋手边的一条疯狗。”
“你他妈神?经病吧。”
刘南成拼命仰起头,“她要是个?钩子,她就是要把你送到枪底下,她要你的命你知道吧!”
“知道啊。”
陈慕山点了点头,“我没关系,她现在要怎么?样对我都?可以。刘成南,你要是能确定,易秋是特勤队的钩子,挺好?,出阳山我也不用走了,我现在就把你捆好?,拖进特勤队,丢在肖秉承面前,然后我自己戴手铐坐进去,我们两?个?,一起枪毙上路。”
刘成南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慕山,“你他妈真?的是个?疯子啊!”
陈慕山笑?了笑?,“我就这样,你能怎样。”
“我x。”
刘成南爆了一句出口,接着?就挨了一巴掌。
“骂谁?”
刘成南在陈慕山手底下,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压低声音,“骂我自己。”
陈慕山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刘成南趴在棺材上,一时之间根本站不起来。
陈慕山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捏着?喉咙不断干呕的刘成南,说道:“人你放在哪里?”
刘成南勉强缓过气来,“在我的堆料厂。”
陈慕山转身就走。
“陈慕山。”
刘成南叫了他一声,“:你不会也是个?钩子吧。”
陈慕山转过身,“是又怎么?样。”
刘成南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不怎么?样,当年杨总连易明路都?能玩死,还玩不死你?”
第85章 冷疆(七)
堆料厂里刚刚运走了一批碳化木,纷扬的?木屑和尘埃还没有落定。场上太阳暴晒,干燥的?粉尘直往人的?鼻腔里钻。场上扯着一张黑色的?遮阳布,是七八个?男人坐在?下面。地上铺着一张废报纸,东倒西?歪地放着几个空的饮料罐,
天气实在?太热了,原本几个人还有点心情打扑克打发时间,勉强玩了几轮,已经被热得头晕眼花,捏不住牌了。其中一个高个子人丢掉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不玩了。”
其他人也丢掉了手里的?牌,朝着外面的?日头看去?。
“这天再这样下去?,要热死人了。难怪那谁不来。”
“谁?”
“刘艳琴的?男人啊,以前有这种赚大钱的?事,他?跑得飞快,但?那人就是太怕热了,一到夏天就不出门。”
高个?子站起身?,拍了拍刚才说?话人的?肩膀,“再怕热,这种活他?会不来。他?那是人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回了一趟老?家,回来还给他?带了东西?,结果一直没遇到他?人,我还以为,钊爷把外地的?什么大活给他?干了呢。”
“死了半个?来月了吧。”
“咋死的?。”
高个?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接话的?人缩了缩脖子,“不会是犯啥错……”
“行了。”
高个?子打断他?,“我们是来接活的?,刘胖子昨天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说?下今天午山哥要过来挑人。”
“陈慕山啊?”
“不是他?还能是谁。”
高个?子眯起眼睛,“这个?陈慕山,三年前差点死在?钊爷手上,现在?钊爷死了,他?……是不是也快混成爷了。”
这句话说?完,遮阳篷下面的?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听说?,他?从青蛇峰那个?死人峰上翻下来了,你们都还记得吧,联合行动以后?,那条路就断了,我们三年没有大批地走过鹰箭旗的?货。他?要是能把我们再带上出阳山,那不得了,鹰箭旗一旦走通,我们都可以去?省里买房子。”
高个?子看着那个?上了年纪的?人说?道:“不怕再来一次联合行动?”
那人还没回答,忽然听到遮阳篷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特?勤队死不起那么多人。”
遮阳篷下面的?男人们都站了起来。
陈慕山走进堆料场,站在?日头底下。
虽然地上的?杂草已经热得快烧起来了,但?是他?仍然穿着灰色的?长袖和长裤。
“山哥。”
几个?男人跟他?打了招呼,陈慕山走进遮阳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口问道:“有没有水,我吃个?药。”
高个?子递了一瓶饮料给他?。
七八个?男人围着他?,眼看着他?把药片倒出来,一个?个?数清楚,然后?慢慢地吞掉。
他?们大多认识他?,有的?甚至在?三年前,跟着他?上过出阳山,看到他?现在?靠着药续命的?样子,难免唏嘘。
贩毒的?人像吸毒的?人。
怎么说?怎么讽刺。
陈慕山倒是没在?意这几道目光,他?吃完药抬起头,对着那个?上了年纪的?人说?道:“庞叔,我被抓以后?,你们还上过山吗?”
“尝试去?过一次。两年前吧。钊爷想把上面的?几个?点位重新建起来,但?我们上到海拔接近2000的?地方,就上不动了。”
“行。”
陈慕山咳了一声,“我这次入境,走的?是青蛇峰的?南侧。”
庞叔接道:“是三年前我们被扫掉那条路吗?”
陈慕山点头,“对。”
庞叔抬头,朝着出阳山的?方向看去?,“那条路上我们三年前设的?点还在?,是木材厂的?上货点,到时候货过来,可以直接装车,但?是那里接近山脚,容易被扫,走货的?时候情报必须干净,山哥,集团第一批,准备运多少过来?”
陈慕山点燃一根哈德门,站到通风口,“我这次已经把样品带回来了,你们刘厂长在?安排那贵州那边看货,具体?要看那边能要多少货,按我的?估计,第一批应该不会少于五十公斤。”
“这么多?”
庞叔有点吃惊,“那得四五个?人上去?啊。”
高个?子说?道:“怕什么,你刚才不是说?特?勤队死不起那么多人吗?”
庞叔回过头,“你没懂我们的?意思。三年前的?联合行动,虽然我们杀了特?勤队的?队长常江海,但?那只是个?巧合,我们的?人背叛集团被抓,供出了我们的?存货点,结果那天,我们没撤,刚好反蹲了他?们,所以才干掉了他?们半个?他?特?勤队。现在?不一样,我们身?上有货,我们就是靶子,但?凡情报有一点不干净,哪怕他?们就只是知道我们走货的?大概时间,卡住山脚口子我们都得玩完。”
“那这个?条路还有什么意思。”
“意思大了去?了。”
庞叔看了一眼陈慕山,陈慕山低着头并没有说?什么。
庞叔压了些声音,“这条路中间不需要转运,直接就能把货从境外带到玉窝,而且能立即转送上木材厂的?运货车。你算算这中间少了多少风险。以前都是靠人带散货走大果岭那边入境,每次带的?量少不说?,要从大果岭到玉窝还得走高速,或者?坐火车,但?凡遇到个?临检,人和货就都没了。出阳山这条路,只要不出情报的?问题,就是最安全的?,毕竟特?勤队,没有那么多人力和物力上来搜山,也没有精力,天天去?查木材厂的?车。”
高个?子听完,摸着下巴沉默地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个?时候,太阳也已经过了正中,偏向西?方。
陈慕山站了起来,“今天晚上十二点,在?长云监狱后?面的?旧旗台集合,你们八个?人差不多,我就不挑了,夜山不好爬,争取六点上到2000左右的?海拔,白天太阳出来,温度起来了,再翻青蛇峰。”
庞叔追问道:“你现在?去?什么地方。”
陈慕山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摁灭烟头,“睡觉。”
易秋从出阳山下的?公墓回来,给自己重新买了一部手机,换上新卡,去?玉窝县城唯一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很难喝的?南山咖啡。咖啡店门口有买鲜花的?,她走的?时候,已经没有玫瑰了,易秋蹲下身?,在?水桶里,挑走了一束新鲜的?桔梗花。
回到陈慕山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如他?昨日所说?,阿豆趴在?门口,陈慕山睡在?地上。
板凳上放着一个?空碗,从残渣里的?脱水菜来看,应该是一碗方便面。
陈慕山就躺在?板凳边,睡得并不算太好。
易秋摸了摸阿豆的?头,把花放在?阳台上,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她低头静静地看着陈慕山的?脸,他?的?脸色其实很糟糕,中医讲望闻问切,望就在?第一位,虽然易秋学?的?是西?医,但?人的?那张脸,脸上的?皮肤,皮肤上的?缺陷,以及眉目之间的?神情,总能传递出一个?人的?状态。
陈慕山的?身?体?很糟糕,这个?情况从他?住院时的?各项身?理指标,以及各种内窥图像,都能看出来,只不过,他?平时的?精力确实过于旺盛,体?能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只要他?不装柔弱,就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情况。
就好像断了腿的?野狗,仍然能在?荒野上奔走,不保重,反而命长活百年。
“诶。”
易秋一怔。
地上的?陈慕山已经睁开了眼,“你看什么。”
“看你。”
仍旧是干净直接的?两个?字,最冷静的?语气,说?最撩拨的?话。
陈慕山坐了起来,盘起腿,看向易秋,“你白天去?哪儿了。”
“去?喝了个?咖啡,买了一束花。”
陈慕山转过头,看着阳台上的?桔梗,不禁笑了笑,“你还不能回尤曼灵的?房子里去?住吗?”
“不能,我睡不着。”
她说?完这句话,坐直了身?体?,目光却仍然落在?陈慕山的?脸上,“陈慕山,几点上山。”
陈慕山揉了一把睡乱的?头发?,“十二点。”
“走之前,想睡一觉吗?”
“我才睡了一觉啊。”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