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 第98章

作者:她与灯 标签: 现代言情

  说完又补了一句,“他死之前?不?是?也承认了吗?”

  “感觉不?像。”

  陈慕山松开手,“你这人有点搞笑,像卧底的人怎么当卧底?”

  高个子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倒也是?。”

  “行了,下山吧。我也走了。”

  凌晨四点,易秋接到了陈慕山久违的电话,但她却已经烧得有些恍惚了。

  勉强爬起来打开床边的灯,坐起来接通电话,陈慕山的声音还算稳定。

  “小秋,你在哪儿。”

  “在家。”

  “你家有阿姨不?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易秋看了一眼时?间,“可以,这个时?间点,大江南合适。”

  她说完吞咽了一口。

  陈慕山听出了她的鼻音,“你怎么了。”

  “没怎么,有点冷。我多穿几件衣服出门。”

第91章 寒山(三)

  没有了尤曼灵的大江南仍然在营业,但生意远不如之前。

  外面的霓虹灯熄了一大半,连“大江南”的“江”字,也熄成了“工”字。

  大厅里只有两三个迎宾的服务生偶尔在走动。

  易秋裹着一件不合季节的厚外套,坐在大堂里的沙发上,吴经理给她端来了一杯热水,弯腰问她:“易医生,你还好吧。”

  易秋端起?水杯,“我没事。”

  吴经理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你等人吗?”

  易秋握着水杯点了点头,“嗯。”

  吴经理把?手握在膝盖上,犹豫了一下,对易秋说道:“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

  吴经理拍了拍后脖子,“自?从老板走?了,没人在这里坐镇,好多以前的规定,都落不实了,我呢就一打工的,哎……看不过去也不好说,所以,等这一个月过了,我也准备走?了。”

  易秋沉默地坐着,空调吹得她一阵一阵地发冷。

  她抬起?头朝楼上的房间看去,想起?半年前,杨钊拄着拐杖站在楼梯上,尤曼灵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上前去看似轻佻地和杨钊你来我往的情景,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吴经理赶忙压低声?音说:“易医生,你别一直盯着上面看,他们来这里搞白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哎……”

  他说完,看着前台后面,几个正准备去换衣服的技师,“就连我们的技师,他们今天?也要搞。”

  易秋抬起?头,叫住那几个女人,“你们过来。”

  几个技师赶紧走?过来,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对易秋哭道:“易医生,尤姐在的时候,我们从来都只按摩,不搞……”

  “我知道,大江南本来就是正规经营,上面不用去了,你们正常排班上钟。”

  “可是易医生,我们……”

  “没关系。”

  易秋打断她们,“尤姐不在了,还有我,都一样的,去吧。”

  吴经理冲她们挥挥手,“易医生都说了,你们就去吧,没事啊。”

  女人们踟蹰着走?了,吴经理这才看?向易秋。

  昏暗的灯光下面,易秋轻轻地咬着食指,沉默了半晌,忽然对吴经理说:“你上去把?人叫下来。”

  吴经理一怔,“叫……叫下来?”

  “对。”

  吴经理站起?身,“上面上三溪木材厂的人啊……这……”

  易秋捏紧手掌,站起?身就要往楼上走?,吴经理赶忙拦住她,易医生你别冲动,我……我我……找人把?他们请下来。”

  五分钟过后,喝得有五分醉的刘成男扶着一个服务生下来了,跟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包括刘胖子在内的四五个男人。刘成南走?到易秋面前,看了一眼吴经理,吴经理赶紧起?来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刘成南带着一身酒气?坐下来,伸手找刘胖子要烟,一边对易秋说道:“大小姐来啦?”

  “钊爷叫我小秋,到你这里改口?了?”

  “嗨。”

  刘成南点燃烟,驾在膝盖上,“钊爷是什么人,我又算什么。来来,你们都认认啊,这一位,我们集团总的女儿,虽然……哈哈……杨总还没认她,但不妨碍人家把?大小姐的架子摆出来啊,是吧。”

  他这话一说完,站在他身边的男人都笑了起?来,刘胖子看着孤立无援的易秋,想劝一劝刘成南,又不敢开口?。

  “易秋,我知道你今天?想找什么事,不就是恨我把?你姐妹这里的规矩破了麻,我告诉你,尤曼灵死了,杨钊也死了,什么天?大的规矩,都得给我跟着他们一起?死了!现在大江南这个场子,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易秋站起?身,低头看向刘成南,冷冷地问了一声?,“是吗?”

  刘成南放下烟头,“你他妈什么表情?你再瞪我一个试试!”

  易秋没有说话,但刘成南的气?焰却火烈烈地烧了起?来。

  昨天?晚上,张去从境外给他打来了电话,正式把?杨钊在玉窝的散货渠道全部交给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也认可他承袭杨钊的位置,叫他一声?“爷。”多年老二?熬成老大,刘成南痛快得很,哪里忍得了易秋。

  他朝着地上“呸”了一口?,举着烟指向易秋的脸。“老子今天?不妨告诉你,杨总直接给我打过电话,给了老子免死金牌,玉窝所有的散货线都归我,就算你大小姐要插手,我也可以砍了你的手!我劝你对老子放尊重?一点!”

  吴经理看气?氛过于紧张,忙让服务生端来两杯热橙汁,亲自?送到刘成南手里,“刘老板,没必要没必要,先?喝点东西,易医生是我们前老板的朋友,老板在会所的股份现在也都给易医生了,你们都是老板,都是为了会所好是不是……有话好好说,没什么不能商量的。”

  “吴家富。”

  “吴家富”三个字让吴经理眼皮狠狠的跳了跳,而这个喊出他真名的声?音令他头疼又熟悉。

  不出意外,是那个上班一天?旷工一个月的,连服装费都还没有交够的陈慕山回来了。

  “他刚才说什么?”

  声?音逐渐靠近,易秋转过身,看见了一个浑身滴水的人正对着她笑。

  一周不见,陈慕山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一些,腰上还绑着好几圈挂着锁扣的黑色登山绳,余线折成一柄捏在他的手里。俗艳灯光的逡巡之下,他的下颚线棱角分明,湿透了的长袖长裤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身体削得越发修长。

  陈慕山甩掉脸上的水,一步一步走?到易秋身边,习惯性地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住脚步。

  “他是不是说砍你的手。”

  “好像是吧。”

  “他的气?你都受啊?”

  易秋垂下眼睑,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接道:“不然呢,我不想挨打。”

  “老子来了呀。”

  他说完把?手里的余绳往易秋手上一抛,“接着。”

  易秋抬手接住绳团,忍不住笑了。

  “你干什么?”

  “给你个仪式感。”

  易秋笑出了声?,“什么仪式感?”

  “你说呢。”

  怎么说呢?

  一切原本存在冥冥之中?,不能宣之于口?的依赖,有了具像化的形态。

  此时他腰上的登山绳,二?十?多年前,他脖子上的锁链,另外那一头,都在易秋手里。

  野外的狗,一旦给出信任,交付依赖,有了所谓的忠诚,基本上就很难回到旷野,再次再独活了。

  易秋看着自?己手里的绳圈,又看向浑身湿透的陈慕山。

  他虽然早就没有了少年时的那份野性和莽性,但眼睛里的诚挚从来没有变过,陈慕山还是陈慕山,还是她无意救回来的少年,他不在乎别人看法?,他就是跟定了易秋。

  “把?这几个人弄出去。”

  “他们在这里干嘛了。”

  “我懒得说。”

  易秋转过身,“我只是不想尤曼灵这么多年的规矩,就这样被他们破了。”

  “哦。”

  陈慕山看向刘成南,“搞白的搞到大江南了是吧。”

  “x你x的。”

  刘成南骂骂咧咧地朝陈慕山走?了几步,“你他x在山上呆傻了,散货渠道上的事关你个屁事啊。我们说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左边脸就被陈慕山利落地甩了一巴掌,力道之大,皮破肉裂般的声?音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刘成南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陈慕山低头看着他,“上次在钊爷的棺材前面,你那儿人多,我掐了你脖子,我这次我不锁你,趁着我的医生在这里,刘成南,老子跟你们痛快干一场。”

  他说完解下腰上的锁扣丢到地上,“先?定个规矩,把?铁的东西都卸了,不搞阴的,生死看命,谁死了谁认,不报警,不追偿。”

  他说完,几步跨上去,曲肘顶翻挡在刘成南面前的一个人,借着反力照着刘成南的腹部就给了一拳,刘成南整个人被揍得窝进沙发,顿时呕了出来。

  他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想威胁他,而是有可能真的想借着这个江湖斗杀的理由,要了他的命,不禁恐惧起?来。

  “怎么?想报警吗?”

  这句话是易秋问的,她此刻就站在陈慕山身后,从容冷静,与她面前的男人保持着不需要交流的默契。

  “陈慕山,杀了他。”

  刘成南捂住腹部,蜷起?双腿试图保护自?己,皮鞋在沙发上不断踢蹬,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你们这些疯子,敢在这里杀人,真的以为老子不敢报警吗?

  “报警吧。”

  易秋的声?音仍然平静而冷漠,“反正你楼上有货,我长痛不如短痛,拿停业半年,换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