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不娇,败不馁 第28章

作者:姒良 标签: 都市情缘 轻松 现代言情

  她多次残忍的自虐,浑身上下都是抓出来的新旧伤,但她仿佛不知疼,只是在尖锐高亢的疯笑。但她也能一次次地躲避监控的死角,在多次心理测验中成功地骗过医生。她很擅长诱引和暗示,同寝室的狱友,便就一位具有多年看押经验的同事,也被她逼得险些崩溃,被送去做了心理疏导和治疗。

  从资料册里找到林奢译的电话时。

  阎燕几乎难以想象,作为祝沁澜的孩子,对方会是副什么模样。

  脾性暴躁、难以沟通,亦或者是性格阴沉、孤僻、不善言辞?总归不会是林奢译的模样,他不但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比一般的正常人,性情还要更柔和几分。

  阎燕无声地叹了口气。

  林奢译觉察出她情绪不对,他的神情配合地也显出了几分痛苦:“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本职所在。”阎燕不由地安慰他,话到嘴边,她说了出来,“父母的事,其实和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她按掉,继续又响,屏幕上跳动着“袁斌”的名字。

  林奢译体贴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吧。”

  他方才看过了通知书上的收费事宜,起身时,主动地又问:“是不是还需要缴款?”

  “对对。”阎燕匆忙地把手机调成静音,扣在桌面上。

  她从撕下通知书的第二联,递给林奢译,几乎是有些歉意了,“不好意思。拿着这个去一楼出纳室缴款就行。”

  林奢译下楼的动作很慢。

  在缴费窗口,他从掏银行卡的动作更慢。

  他没觉得来监狱,给自家母亲办理精神病入院治疗的手续,有什么问题。但他刷完卡,看着银行卡上所剩无几的余额,他感觉心情很沉重。

  大概就是幼儿园的工作包吃包住,他也省吃俭用,终于攒下一笔钱来能给施妤买件好点的礼物,结果一朝竹篮打水,一场空。

  阎燕送走了林奢译。

  她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忍着怒气,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一秒被接起。

  袁斌也知道触了自家老婆的霉头,他不敢应声,只把电话递给孩子,哄着说:“快跟你妈讲,我们现在就在监狱门口,让她来接我们。”

  “你刚说要给我的惊喜,就是这个?”阎燕被吵得有点头痛,“你怎么来了?”

  袁斌理直气壮地:“我怎么不能来!你元旦也不着家!还不允许我想你,我千里迢迢地带着孩子来看你吗!”

  阎燕不为所动:“我说过,元旦要上班。”

  袁斌一颗火热的心霎时凉了一半:“阎警官,你无情,你冷漠。”

  阎燕说:“是你无理取闹。”

  袁斌:“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和孩子都到监狱门口了,你不来接我们,今晚我们就睡这儿。”

  挂断电话,袁斌也没着急让出租车司机走。

  他心知阎燕只说嘴上说说,她会心软来接他和孩子的。

  果然等没多久,不远处渐渐走过来一个高挑身影。

  袁斌心里美滋滋地,先扬声喊了句:“老婆!”他迫不及待地和阎警官成功会了面,怀里的孩子也伸手要妈妈抱。

  但阎燕没搭理他。

  她上前帮出租车司机一起,把后备箱里的行李箱提了出来。那个普通男性背都很吃力的大背包,被她轻松地挂在了肩头,“我先送你去宿舍,一等下了班再聊。”

  袁斌说:“好。”

  亦步亦趋地要跟着她往里走。

  阎燕回头,问:“登记了吗?”

  袁斌双手抱紧孩子,故意地说:“我是家属来探亲,我也要登记吗!”

  阎燕提笔,在登记表上帮他填上了姓名,性别,身份证号,在关系那一栏,她写“夫妻”。然后她帮自家三岁的崽儿也写了一行。

  袁斌得意地拍着孩子的小屁股:“看见没,咱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啦。”

  半个多月不见,袁斌攒了一肚子话要跟阎燕说。

  但阎燕明显有些走神。

  袁斌不满地问:“你在想什么?”

  阎燕含糊地说:“监里有个犯人,NDA检测患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她的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低声道:“但我刚见过了她儿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袁斌说:“就是你之前说过,在心理测验中,多次成功地骗过医生的那个?”

  “嗯。”

  “但她最终不也是露馅了吗?”

  阎燕目光中带了赞许:“是啊。李医生能力之高,据说在国际心理治疗领域都享有盛名。狱长也是托了几层关系,亲自登门拜访,千请万请才请来的。”

  她无意中踩到了袁斌的痛脚。

  袁斌当即反驳道:“能力高有什么用,男人还是得找会居家过日子的,比如像我这样,怕你孤单,不辞辛苦,赶在元旦期间跑来看你的!”

  倒让他这么一说,阎燕也有点好奇:“你真自个带孩子过来的?”

  袁斌支吾地:“对啊!虽然路上遇见了好心人帮我,但大部分时候,至少出租车,是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

  林奢译缴完费,走出了办公楼。

  出门临近左侧的那栋,便是关押犯人的监狱了。

  狱警带祝沁澜来到会见室。

  当她进门,一眼看见了林奢译时,她眼前一亮,立刻激动了起来。她微偏了偏身,打理了下稍凌乱的鬓发,这才端坐在了玻璃前的椅子上。

  她无比期待地问:“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发丝被打理的一丝不苟,面容含笑,并不像个即将要被送入精神病院治疗的癫狂病人。

  林奢译平静地说:“入院通知书,我签字了。”

  祝沁澜的表情就伤感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事,簌簌地落起泪来,“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林奢译没说话。

  祝沁澜哭得更伤心:“笃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精神错乱的,认错了人。

  她猛地拉开了衣袖,露出遍布疤痕的手臂。她无比讨好地说:“你别不开心了,你喝酒吧,喝酒能让你开心,等你喝醉了,就狠狠地打我出气。我不会反抗,这是我应得的。我应该被你打,都是我的错。”她越说越激动,用被咬残了的指甲扣着玻璃,轻易地拉出了血痕。

  这种话林奢译听过无数遍。

  他的表情甚至于有些木然。

  一如林爸每次醉醺醺的疯狂叫骂,踹翻了家具,碎片飞溅的时候,祝沁澜总是蜷缩着挨打,不停认错,不停哀求。然后她会以一个被家暴了的无辜身份,反逼迫着林笃译失去所有一切。

  亲人、朋友、工作、生活。

  彻底地,他的人生里最终只剩下了她。

  林奢译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妈,是我,奢译。”

  祝沁澜的表情一顿。

  她不可置信般,揉了揉眼,指尖的血迹染在脸上,斑斑点点的血腥气涌入鼻腔,反复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林奢译向站在祝沁澜身后的狱警示意:“能不能给她擦下脸。”

  狱警回避地摇了摇头。

  林奢译只好放柔了声音,隔着一道玻璃,注视着面前的疯癫女人:“妈,注意要照顾好自己。”他唇角微弯,眉目舒展,露出了一个和他平时不符的明朗笑容。

  一如当年,祝沁澜初次见林笃译的时候,他对她笑。

  林奢译收敛起了表情,又悄声说:“跟你汇报下我最近的情况。之后去了精神病院,你可能就再也听不到了。我和施妤重新在一起了。”他遗憾地,用手指比划出一丁点的缝隙:“差一点,在一起。”

  “我真得好喜欢她。”

  “好爱她。”

  “这里。”林奢译一手指住自个的心脏,用力狠戳着,“每次想到她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幸福。每次见到她,都要更爱她一点。”

  “和你喜欢我爸一样,我也根本没办法放弃她。”

  林奢译用惯常的温柔语气,哄小朋友般,低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杀了爸。”

  那天他也在场,躲在餐桌下面偷偷地在写作业。

  男人开门,脚步声在家里响了起来。他来到了酒柜前,但他没有喝酒,而是把各种酒瓶扫落,砸了一地。

  林奢译害怕作业本会沾湿了,抱在怀里,蜷缩到椅子的下面。他想可能又要是大闹一场,正好可以借机再去施妤家躲一躲。

  但男人神志清醒着,他迅速地开始收拾行李。

  他要离开这个逼人发狂、发疯的,所谓的“三口之家。”

  “刀子捅进他身体,眼睁睁看他倒下的时候,你有感觉到轻松,感到解脱吗?拿走了他的命,他此生就彻彻底底地属于你了。”

  在满屋的酒香中,男人如一粒血种落水,在波及林奢译腿边的一滩酒液中蔓延生长开来,开枝散叶,开花落果,直至生命消散殆尽。

  惑人的、凄美地。

  最后形成了一幅具象的哀叹挽歌。

  但林奢译不由低头,看向了自个的双手。

  他语气困顿地:“可我为什么没办法这么对施妤呢?”他看不得她受伤,见不得她难过。单只是她在他面前哭,他就已经感觉他快要心痛死了。

  他根本舍不得。

第27章

  阎燕单肩挎了沉重背包, 一手拉着行李箱。

  袁斌怀里抱着孩子,和她并肩走。时隔半个月,小孩终于瞧见了妈妈, 不安分地很,屡屡挥起手求抱抱。袁斌揉着他软绵的小屁股,语气哀怨:“你爸我都还没有抱抱呢。”

  正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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