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那我给你耍一个。”邬长筠从他怀里起身。
没找到长棍,拿着扫把充当长枪,给他唱了曲《扈家?庄》。
杜召身心放松地靠在墙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一时间,忘掉许多愁。
眼里,心里,就只有那动人的?一颦一笑。
河边花灯前?。
邬长筠撒了谎,破天荒许了次愿。
她在心里默默祈求:
阿召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
杜召偶尔会去一趟兵工厂,邬长筠便在小院里晒晒太阳,做做饭,等?他回来?。
他们在桃镇短暂又快乐地住了四天。
第五天,回到沪江,邬长筠便收拾行李准备去拍电影了。
这一走,六月下旬才回来?。
可杜召又不在沪江了。
邬长筠外出拍电影的?这段时间,祝玉生害了场大病,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到头的?时候,又离奇地康复了。
鬼门关走一遭,人脾气收敛不少,心平气和下来?,也越发思念故人。
他对邬长筠的?态度转变了许多,每回来?,不给脸色,也不骂了,甚至还关心她起来?:“拍电影累不累?”
“不累。”
“那些人对你好?吗?”
“好?,导演,合作的?演员都不错。”
“行行都不容易,不论你以后想干什么,唱戏也好?,拍电影也罢,都要尽十分的?力。”
“是。”
“也不知道你师哥师姐怎么样了。”祝玉生长叹口声,“好?久没回北平了,三年了吧。”
“两年半。”
“你们几个有空还是得聚一聚,虽然?你改了行,但到底同过门,情?不能丢。”
邬长筠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师父想见,我就去通电话,叫他们过来?。”
“算了,算了,都忙,不打扰他们。”祝玉生垂眸,抠了抠指甲盖,偷偷瞄她一眼,又道:“真想回去看看,也不知道现在那梨园成什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曲子和人。”说?着说?着,他就猛咳起来?。
邬长筠赶紧上?前?为他顺顺气:“您精神不佳,还是多休息为好?,北平太远了,舟车劳顿,我怕您吃不消。”
“现在去不了,以后更不行了,你看我这身心交瘁的?鬼样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
“您会活很久的?,我会带你去欧洲,去看看那边的?医生有没有办法。”
“长筠啊,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跟你说?过无数次,我不去。”
“您在这,谁照顾你?我是一定要走的?。”
祝玉生憋着气不敢发,半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道:“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徒弟,他们还能不管我死活。”
邬长筠不想和他吵架,干脆剥着橘子不说?话了。
“你爱上?哪去上?哪去,我是不想管你了。”
邬长筠把橘子放到他腿上?:“您跟我去,适应不了,不喜欢,我再送您回来?。”
祝玉生盯着橘子,紧抿嘴,似乎在权宜,良久,方才开口:“那你陪我回北平过几天,我去看看你师姑。”
邬长筠冷笑一声,难怪最近对自己态度离奇得好?,原来?在这等?着呢。
师姑姓崔,艺名妙梨,是个武旦,祝玉生同门不同师的?初恋,曾被恶霸掳走当姨太太,后来?那恶霸死了,师姑又回到戏园子继续唱戏。祝玉生仍对其念念不忘,但师姑经历那些事后,只一心钻研戏曲,不想谈感情?。祝玉生一生求而不得,便为她守了几十年,至今未曾婚娶。
祝玉生见邬长筠不吱声,捂着胸口哀怨地哼道:“我现在就是回光返照,数着日子过了,也不知道死前?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眼。”
邬长筠见他眼红了,心软下来?:“我带您去,您也答应我了,可别反悔。”
……
邬长筠买了六月二十九号的?火车票,上?等?座。
自己倒是不打紧,就算站过去也无所谓,但祝玉生身体不好?,这么远的?路,还是让他躺着舒服点。
邬长筠大多时间在睡觉,醒来?,见祝玉生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再醒来?,还在看。
邬长筠知道师父生性爱自由?,年轻时就几乎走遍了中?国,如今腿脚受伤,终日只能困于那狭小之屋,通过方寸之窗看外面的?天,能有一只鸟驻足,便能让他欣喜很久。
他太寂寞了。
两天两夜,终于到了北平。
邬长筠带祝玉生来?到玉生班曾经驻扎过的?小院,站在门口往里看,一个陌生的?男孩跑进去,停在他们面前?问:“你们找谁?”
“不找谁。”祝玉生对邬长筠道:“走吧。”
傍晚,家?家?烟火寥寥。
走过记忆中?的?老胡同,来?到一户小院门口。
邬长筠刚要推他进去,祝玉生按住她的?手:“等?一下。”
他整理一番衣服:“去敲门。”
邬长筠到门口敲了敲。
“来?啦。”熟悉的?声音传来?。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祝玉生紧握拳,心提到嗓子眼。
木门打开,崔师姑立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外面的?人。
彼此?什么话都没说?,眼里却都是千言万语。
邬长筠唤了声:“师姑。”
崔师姑这才缓过神:“长筠啊,师哥,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你看我这……”她理了理头发,“正做饭呢,快,快进来?。”
一向?暴躁的?祝玉生像瘪了气的?球,老老实实点头:“欸。”
邬长筠不想打扰他们,让两个老相好?单独说?了会话,自己在院子里蹲着,与一只猫干瞪眼。
过了很久,崔师姑才出来?叫她:“长筠,快进来?,我去把剩下两个菜炒了,你照看着你师父点。”
邬长筠起身:“我帮您。”
吃完晚饭,崔师姑换了身衣裳,带他们回唱了十年的?老戏楼里看看,除了戏楼老板,全是面生的?脸,听说?自打他们走后,这儿已经换了好?几波人。
听完戏,崔师姑要带他们回家?住。
祝玉生又犯毛病来?,非要在外面住旅店。谁都拗不过他,邬长筠只能附和,就在戏楼附近找了家?旅店。
他们早早歇下。
第二天一早,又来?到崔师姑家?。
中?午,在这吃一顿饭。
晚上?又留了一顿。
九点多,邬长筠才带祝玉生回旅馆。
老情?人聊天,她插不上?话,这一天无所事事,几乎全在发呆,晚上?又睡不着,看祝玉生房间灯关了,便自己出去逛逛。
她走在熟悉的?街头,回忆小时候的?种种。
因为练功,没少被打,气坏了离家?出走,在外飘荡一两天,最后还是会回去认错,再讨顿打。
邬长筠漫无目的?地游荡。
回去的?路上?,买了点米酒。
正要走,忽然?看到街对面的?茶楼下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追过去,看清楚,才叫住人:“你不是在寂州吗?”
……
第70章
李香庭戴了副金丝框眼镜,回头见人,惊喜道:“邬长?筠,你怎么在?这?”
“我陪师父过来,你呢?”
“我来办画展,前天下午刚到,太?巧了,居然能在?这见到。”李香庭看一眼手?表,“我约了人,晚点找你,你住哪里?”
“长?平旅店。”
“行,我忙完了去找你,一起吃个饭。”
“好。”
李香庭上了茶楼,进提前定?好的包间,要了壶茶和点心。
坐等不到十分钟,客人来了。
李香庭迎上去与人握手?:“程编辑,你好,我是李香庭。”
程编辑夹着文件包,腾出手?相握:“你好,通信半年,终于得见真容,没想到李老?师如此青年才俊,我还以?为是位满腹经纶的老?者。”
“过?誉了,快请坐。”
两人相继坐下。
这半年,李香庭写过?很多壁画、泥塑相关论文,一直与程编辑书信往来,没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入正?题,他将新写的文章拿给他看。
程编辑看了两页,连连点头:“好啊。”
见此反应,李香庭提着的心落下来:“那麻烦您审校,稿酬多少无所?谓,重点是把壁画传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