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280章

作者:Uin 标签: 现代言情

  “不是,要?等机会。”

  “等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着急,但这件事急不得。”

  “他被转到亚和商社了,我?要?去劫狱。”

  “你不要?冲动。”陈修原眉头紧皱,“之前我?们在沪江的同志不是没有过劫狱行动,结果呢?日本人为什么放心把他交给亚和商社?那的地下牢狱建得错综复杂,自己人进去都得懵。劫狱的结果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我?自己去。”

  陈修原无奈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下来:“当年杜召为什么帮红豆解脱?自从亚和商社成立,我?们被抓进去三十三名?同志,营救过八次,没有一次成功的,没有一次!”

  “下药呢?看管的那些人,他们肯定要?吃饭的。”邬长?筠急得语无伦次起来,“下水道,还有下水道,通风管,下水道,都可以试试,不需要?你们,我?先去探探路,说不定——”

  陈修原直接打断她:“没有人比阿召更?了解那座密不透风的铁笼,你以为他想眼睁睁看自己的同志去死吗?如果有希望,早就做了。”

  邬长?筠握紧他的手?臂:“那就不管了吗?”

  陈修原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只能等再次转移,找机会营救。”

  “要?是不转移呢?”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

  陈修原捂住她的嘴,用?手?比划,示意她到暗室躲着。

  邬长?筠瞬间冷静下来,点点头。

  来的是亚和商社的人,杜兴刚提拔上来的新助理?小赵。

  他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冲陈修原点了个头:“打扰了。”

  “有事吗?”

  “杜经理?让我?给你送个东西?。”小赵将一个包裹递过来,“你外甥的东西?。”

  陈修原看着被白布包裹着的条状物件,心里莫名?一紧,他抬起手?,接了过来。

  小赵颔首,嘴角的笑?意更?深:“收好了,他日人死了,放上去,还能有个全尸。”

  声音离得远,又隔着墙,邬长?筠只听个隐隐约约,待人走,她悄悄出来,见陈修原许久没再上来,便轻声走下去。

  她到楼下,立在墙后往院里望一眼,只见陈修原面对着门?,手?里托了个什么东西?,岿然不动。

  邬长?筠没法叫他,只能蹑手?蹑脚出去,轻拍了下他的肩。

  陈修原肩膀剧烈地抖动一下,抱紧包裹,匆匆往屋里去。

  邬长?筠轻声跟上去:“谁?什么东西??”

  陈修原没有回答,他是个医生,对这些再熟悉不过,摸一下就知道是什么,仓皇别?过身去,不给她看:“医院的人,没什么,工作上用?的。”

  邬长?筠见他神色不对,直接抢了过来拆开。

  潮湿的风将两人冻结。

  想咆哮,想杀人,想将他们抽筋断骨!

  舌尖咬出血来,一半涌进喉咙,一半流出嘴角。

  她手?指颤抖,将白布一点,一点……完全拆开,露出全貌。

  是一根干干净净的,白骨。

  ……

第176章

  邬长筠死死攥着裹布,隔着薄薄的一层,指甲深陷进皮肉里,她的声音压抑又冰冷,带着点儿微颤:“谁送来的?”

  “杜兴。”

  “告诉我同志们的藏身地。”

  “你要做什么?”

  “我想干什么,他们能配合吗?”

  “任何一次行动都要请示组织,再经过严密的计划才能执行。”

  邬长筠沉默片刻,快要无法呼吸了,她极力压制住心?中的狂暴,半晌,才平静道:“我去看看他们,毕竟你被盯着,抽不开身?。放心?,就像你说的,亚和商社?易进难出,我不会去傻傻送死。”

  “芝麻和程梅还在老地方,其他同志在东郊青石镇三阳街109号,”陈修原亦在忍耐,纵使心?快被撕成碎片,仍面不改色,看她嘴角的血,拿块手?巾递过去,“上次行动有没有受伤?”

  邬长筠推开他的手?:“没有。”

  “怎么逃的?最近藏在哪?”

  “陈公馆,以前?跟你提过的杀手?组织。”

  “安全就好,外面都?是?他们的人,等晚些你再走。或者我出去一趟,把人引开。”

  “嗯。”

  陈修原手?落在她肩头上:“长筠,看着我。”

  邬长筠顿了几秒,才抬起眼看他,幽深的双眸里充满了暗涌的腾腾杀气。

  “别鲁莽行事?,所?有人都?在忍,在坚持,杜兴此举,一为折磨,二为刺激我们,尤其是?你和我。”

  “我知道。”邬长筠垂首,将骨头小心?包起来,“你先出去吧,我该走了。”

  “等十分钟,你再离开。”

  “嗯。”

  陈修原双手?垂落,转过身?去,走向大门,手?搭在锁上,深深提了口?气,平复好情绪,才开门出去。

  ……

  邬长筠回到陈公馆,天已经黑了。

  公馆亮着灯,却一个人都?没有,她来到三楼自己住的房间,刚关上门的那一刹,直接趴在了门上。腹部的伤口?钻心?地痛,一直强撑着,没敢让陈修原看出来,怕他担心?。

  她弓着腰,额头抵着冰冷的门缓口?劲,捂住伤口?去拿床头柜上的医药箱,直接瘫坐在地上,将外套脱掉,撩开衣服,拆去浸满血的厚厚纱布,拿起酒精瓶直接往伤口?上倒,半边身?痛到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抓了卷纱布,用嘴将一头咬住,另一头往腰上捆,再次将伤口?紧紧扎住。

  做完一切,整个人快虚脱了。

  邬长筠背靠住床,望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丝月光,像刀片般,把地板分割成两?片。

  她无力地瘫倒下去,仅剩的一丝力泄去了。衬衣被汗和血混着湿透,一阵阵凉意袭来,不停地打哆嗦。

  好冷。

  好冷……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阿海回到公馆,看到门口?有脚印,才意识到人回来了,他急往楼上去,敲了敲邬长筠的门,可许久无人响应。

  “我进来了。”阿海推开门,没见人,却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和酒精味,往前?走几步,才看到邬长筠侧躺在地上,旁边放着凌乱的医药箱和血色纱布。

  阿海大步走过去,刚要去探邬长筠鼻息,却见她睁着眼,望向窗外紫黑色的天,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差点吓死我。”

  阿海蹲下身?,把她扶坐起来,“怎么躺地上?小心?冻着,你发烧刚好。”见她不吱声,又问:“你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邬长筠浑身?冰凉,一言不发,一脸消沉,低垂着眼,整个人如死灰一般,仿佛一碰就散了。

  “我刚才出去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看伤口?。”这种时候顾不及男女之别,阿海也是?江湖中人,这种事?处理多?了,向来不拘小节,就要去掀她衣服检查伤势。

  不料邬长筠忽然开口?,微弱的气息比外面呼啸的寒风还要冰冷:“他们把杜召胳膊砍了,骨头送给了老陈。”

  阿海手?顿住了。

  “都?怪我,我就不该答应拍电影,我就应该逃走,什么都?不管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邬长筠自嘲地轻笑?一声,“为什么非要将真相公之于众?为什么非执着于这些?死的应该是?我,受折磨也应该是?我。”

  阿海握住她的双肩:“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

  “他们这样折磨他就是?为了逼我露面,”邬长筠缓缓掀起眼皮,空洞地看着他,“只要我落网,就会停止这样的折磨。”

  “你落网,还有其他人,就算都?抓了,还有千千万万抗日人士。”阿海看她这萎靡不振的状态,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你在想什么?你别钻牛角尖,你去了,无非是?从一个人受罪变成两?个人受罪,你不把所?有人卖了,把你那些同党一个个全抓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况且,就算你真的背叛组织和战友,你觉得以日本当?局现在的怒气,能饶你吗?不把你毙了也得活扒层皮祭公爵。”

  “我不怕,大不了同归于尽,一起死了解脱,”涣散的目光忽然凝聚,“阿海,再帮我个忙,帮我找些炸药来。”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我是?怕你连累吗?”阿海紧蹙眉头,既无奈又心?疼,“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们能不能从长计议,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你不理解。”邬长筠猛地搡开他的双手?,“你不理解。”她眼睛红了,嗓子也有些沙哑,“阿海,他不仅是?战友,也是?我的爱人。”

  阿海怔怔地看着她。

  她……哭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个冷血无情、钢铁般的女人不会掉眼泪。

  即便伤成那个样子,换药疼到快把牙咬碎都?没落一滴泪,可现在……

  邬长筠垂下头,眼泪低落进粗糙的麻布衣里。

  陈公馆女杀手?本就少,仅有那几个性子刚强,比爷们还要爷们,哪曾处理过这种情况。难得看到她脆弱的一面,阿海竟有些束手?无策。

  邬长筠双肩沉下去,显得格外无助:“我不敢在老陈那发疯,他是?杜召舅舅,不比我好受到哪里去,我只能跟你说说。”她抬脸,祈求地注视着阿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在想办法,也在打听,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那我先去杀了杜兴。”含泪的双眸逐渐变得刚毅,“杜召一直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有用,现在没必要留了。”邬长筠手?撑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还没到床尾,阿海跟上去,一掌自后将人劈晕过去,抱到了床上。

  他把被子盖好,站在床畔深叹口?气。

  自己理解她的愤怒,换位思考,发生这种事?,谁能做到完全冷静?但情况特殊,他们所?面对的岂是?豺狼虎豹,那都?是?一个个凶残横行的恶鬼。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这性子,不看好了,早晚得出事?。

  ……

  杜兴叫手?下装作杜召派去的人,到昌源将陈老夫人接了过来。

  同时,他还接管了杜召的房子,亲手?做一大桌子菜坐等老夫人光临。一等车声到,立马出去恭敬地迎接。

  陈老夫人见来者是?他:“阿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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