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第153章

作者:野蓝树 标签: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任何人模仿她,他都不愿接纳。

  江衍鹤也没开口对帘姨发脾气,她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做饭讲究色香味俱全,为了迎合他,已经挖空心思。

  他怎么能忍心斥责一个长辈。

  “感谢您做的汤,很好喝,拿下去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不应该啊,我也发现小鹤你胃口不好,但是今天这汤.......”帘姨语调顿了一下,眼睛垂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汤有什么问题吗?”江衍鹤眼睛漆黑,毫无不耐,等待她继续说完。

  “没有问题,先放着。一会夜深了,小鹤饿的话,再喝点热的。”

  说完,帘姨恭顺地离开。

  作息不规律,昼夜颠倒,加上朱家不乐意叶家退股的事,也要他从中周旋。

  凌晨三点,堪堪睡下,半夜胃痉挛疼醒了。

  江衍鹤随意从锡箔纸包装里,翻了三四片胃疼的药。

  但又找不到水喝。

  于是想起帘姨端来的那碗汤。

  把药片含在嘴里,喝汤的时候,从咽喉一直冷到心底。

  真像是她做的,就像她回来了一样,可是深夜贸然去质问帘姨,是不是看起来像是犯了疯病。

  他的胃疼到冒冷汗,也不知道从前那个杀伐决断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没有她,日子过的是举步维艰。

  他想到在日本的那段时间,小猫鼻尖冻得通红,依然起床给看德文机械参数的他,端来温热的水。

  再躲在他怀里,闷闷地陪着他,软软讲话,说要长长久久陪伴他。

  他就觉得心脏抽疼。

  她来到他的身边,随意地报恩,怕水,每天都乖巧安静,一副没有他就不能活下去的模样。

  在他觉得和她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的时候。

  她撩拨起他的独占欲,甜甜地讲一些永远陪在他身边的话。

  可是她却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没去找她,是因为每次她待在身边的时候。

  礼汀一直看着自己最暴戾可怖的那一面,逼她见血,逼她恐惧,逼她在身边陪自己见证一切的脏污和欲求。

  她一定是因为害怕才走掉的。

  那如果我逼她回来,逼着苍白脆弱的她,陪自己在刀山火海腥风血雨里沉溺。

  这也太自私了,这算什么爱情。

  最痛苦的,却是在几天以后,收到了一封来自陈兮月阿姨的信。

  之前送她的名牌包和大衣悉数收到了,阿姨给礼汀寄了一些新年特产和一封慰问信。

  信中句句充满关心和对她成长的慰问。

  殊不知江衍鹤看到后只觉得字字泣血。

  礼汀没有朋友,没有父母照顾,唯一的亲人对她存在着龌龊的心思。

  她认错了恩人,就执着地来找自己报恩了。

  谁知道他才是最坏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没救下她,设计逼走恩人。

  这么多年她到底怎么过来的,才能保持一颗如此善良又温热的心。

  江衍鹤胃痛到极致的时候,心也疼到极致。

  他摩挲着信上礼汀的名字,用手腕挡住眼睛,泪水从高耸孤拔的鼻梁蜿蜒流下来,划破薄唇的边,烟瘾泛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由得情绪波动,胃痉挛得像是有人用拳头从内部疯狂击打。

  浑身疼,手拿不稳烟。

  把烟咬在牙齿上,自嘲地闷闷地笑,点火的时候,肩头一颤一颤的,从烟雾里露出一张孤寂又厌世的脸。

  走了才好。

  走了是对的。

  离我这个魔鬼远一点。

  我深爱的人,安稳地好好生活下去。

  我的世界麻木一片,我的一切都是死水无澜的苦涩,我的光都是她带来的。

  可笑,我是怎么自认为一次一次救下她,就能彻底拥有她。

  礼汀带来的东西少之又少。

  屋里留下的物件,什么都是他买给她,强行要她收下的,现在就像一排一排被她抛弃的东西,陈列在房间里。

  两人去京都后,在在家里一点痕迹,都被佣人清除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整齐地熨烫干净。

  只剩下那根丝带。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他家里报恩,从来没有在他怀里红着脸颤抖,从来没有就着病弱的身.体给他肆意抚摸。

  有那么一瞬间,江衍鹤甚至觉得,礼汀察觉到了那些蛛丝马迹。

  关于海难中,他并没有救下她,还有救下翡姗那件事。

  被她的生命安全威胁着,如果救她的话,被狙瞄准的就会变成两个人。

  还有恩师以死相逼,让自己救下翡姗。

  是因为她知道了,才会选择离开自己吗?

  江衍鹤心里天人交战,他甚至觉得礼汀不知道他的所作作为,才是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她离开以后,他在痛苦和困顿中逐渐找到了最优解。

  也许只有放手,才是新生。

  现在,哪怕是遥遥地望着她,开始温馨安宁的生活,他也会安稳一些。

  礼汀在离开以后,并没有主动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

  但是两人在学校中还是出现的偶遇。

  同样的课,她也会去,但都行色匆匆,且对他避之不及。

  有一次讲座,他看见礼汀在前排,长发被白色发带扎起来,露出一截看起来很适合被他蹂.躏和抚摸的后颈。

  春日渐渐回暖,她穿得单薄,小小的肩膀下,细瘦的蝴蝶骨凹起来。

  江衍鹤眼睛沉了又沉,好想咬舐她的每一寸皮肤,渴慕地印上专属于他的痕迹,让蝴蝶骨在掌心颤抖。

  但他什么都没做,上完课就径直离开了,甚至没理会上来搭讪的同桌女生。

  他现在完全没有搞出一些意外,来让礼汀吃醋的心思。

  他在人群中,只看到了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前排的她,心头涌起来一种温柔的刺痛。

  不知道他的猫猫,在独自面对周围纷乱嘈杂的人群,会不会应激,害怕,不习惯。

  他难以忘记,那天在日本箱根,留了一辆超跑。

  当时没机会开走,就被敏感的小猫缩在怀里哭,说他选妃的经历。

  就算两人,现在纯粹陌路,他舍不得让她哭。

  哪怕到如今这个陌生的程度。

  从一开始。

  他总觉得,礼汀根本不在乎她心里是否有人,是否心有所属。

  她甚至一直觉得他心里有思慕很久,得不到的人。

  礼汀想要推波助澜,帮他得到。

  原来,她一开始根本不喜欢自己。

  所以明知道去京都,会遭遇朱鄂的逼婚,他执着地带着她去了。

  他想要确确实实地告诉她,不会再有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可能是自己太过疯戾,非要见血才满足,非要亲手惩罚觊觎她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态和伪装。

  在黑暗的深潭里,也想拉她下来一起承受。

  想要看见她心疼的神情,想要一点点舔舐她的眼泪,想要把圣洁的她彻底弄坏。

  知道她下药的那晚,眼睛蒙上了血色,一直以来伪装的禁欲和冷漠,被悉数摧毁。

  黑暗的内心邪恶地想要滚出汁水,巨大的粘稠的泡泡沸腾爆裂。

  再也看不见丝毫的光,用力揽住她,双臂囚困住她,开始疯狂地折腾。

  但整整几天,她都一直柔顺地纵容着他,宠溺着他。

  可是,她在他觉得能完全掌控整个她的时候,选择离开了。

  她总是这样,无辜,柔弱,天真,对他毫无底线地宠溺着,却能轻而易举挑起他对这个世界的战争。

  可他心里的阴暗还在不断发酵。

  她最好离自己远一点。

  因为她只要回来。

  她想要彻底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想要像之前说过,但没有做到事一样,把她锁起来,崇拜神一样爱他,渴望着自己回来睡她,不要任何男人看见她,救济她,觊觎她。

  江衍鹤觉得自己像一个困顿又找不到逃生通道的野兽一样。

  不断在狭窄的两端相互拉扯,徘徊,痛苦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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