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砂梨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薛老师一耸肩:“词条找不到了,奇怪。”
央仪苦笑着说:“上次上热搜还是我爸被撤岗。”
“估计又是谁在背后穿小鞋。算了也别找了,看完白给自己添堵。”薛老师奇妙地把话圆了回来,“小黄毛可吃不消你这身穿搭,网上的消息假假真真。你这条,除了来榕城是真,其他都假得离谱。”
央仪无奈点头,心想现在网友脑洞真是越来越大。
两人就着咖啡又聊了会儿画。
薛老师抽空问她现在住哪,方便的话下次约个离家近的地方。央仪说了个靠近市中心的地址,对方哎呀一声,说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椰子鸡。
央仪其实对那片根本不熟,只是说半山会惹更多侧目,正想着岔开话题。
移门忽得一响,带动门把上一串风铃,响声叮叮当当余音绕梁。
两人下意识侧头,看到几个男生顶着烈日闯了进来,风风火火的,简单的打扮透出年轻又干净的学生气。
薛老师说:“多半是榕大的。其他学校的学生一放假跑得比什么都快。”
央仪视线停在其中一点上。
等她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久,对方已经侧过头来。
两双眼睛对上。
她看到路周嘴边浅淡的笑。
很快他又回过头去,跟一同来的几个朋友说话。那抹笑就像是说话间隙未来得及收回,并非是向她展现。
央仪低头将剩下的咖啡饮尽。
跟薛老师说过一声后,她起身,排在点单队伍的最后。
前面正在商量喝什么,有个声音像小公鸭的男生犹豫不决,一会想点瀑布拿铁,一会又说这个太便宜,便宜了刚拿到大厂offer的某人,要叫某人大出血才行。
这个“便宜”一语双关,几个人都耸肩哈哈笑。
年轻男孩儿的点真奇怪。
然后另一个男孩去勾她前面人的肩,笑嘻嘻地问今天的主人公要喝什么?
有人作思考状:“对哦,从来没见他喝过咖啡。喂,路老板,你喝什么?”
男生摇头,淡然道:“我不喝。”
“是不是啊你!”那几个纷纷回头,“都找到工作了,还这么抠!!!”
他们点单的时间太久,久到另一侧的工作人员从柜台探出身子,另开了一台机器,招呼队末的人过去。
央仪绕开他们,径直走到最前。
“一杯冰柠,一杯蔓越莓苏打……”
她侧头,听见隔壁的点单也接近尾声。
众人簇拥队末的某人前来买单,又一哄而散去找空调下的位置。
“……再一份红丝绒蛋糕。”
她说着打开付款二维码。
隔壁收银机前的店员正报着一串长长单子,语末,亲切地问:“您怎么付款?微信吗?”
旧手机卡顿半天突然黑屏,路周等了会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能再等一下吗?”
店员微笑说:“没关系的——”
数十秒后。
滴得一声。
店员的笑僵了一下:“女士,你付错单了。这单不是您的,这单是——”
“我知道。”央仪收起手机,“我请客。”
店员抬头瞥一眼站在一起登对的俊男靓女,仿佛明白过来,愣愣地哦了一声。
央仪收好单子回头,撞进男生黑白分明的眼里。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身子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了?”央仪问。
“等一下。”
路周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今天很漂亮,长发在脑后挽一个低马尾,温柔又干练。路周觉得自己看了好久,久到嘴唇变得干燥,才干巴巴地说:“等我手机好了就还你。”
“几杯咖啡而已。”央仪没什么所谓。
小半天前,她还想着再遇见要当陌生人。
这会儿全破功了。
要怪就怪他那台破手机,边缘金属都掉漆了,那么的老古董,能不坏才怪。
还要怪这家的咖啡,没事那么贵做什么,一杯四十好几,哪个好人家的咖啡店在大学城吸学生的血。
央仪说:“祝贺你拿到offer。”
路周仍然门神似的杵着:“姐姐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语焉不详,不知在说offer还是说咖啡。
“当然。”央仪却毫不犹豫。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要绕行。无奈男生也往同样的方向挡一步。
她再往右,男生同步往右。
几步后,央仪抬眸:“还有事?”
“你是不是生气了?”路周问。
央仪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气?”
好端端地她生哪门子气?她长得很像气筒吗?
朋友还在不远处等她,况且,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她拿了孟鹤鸣的钱就要好好扮演女朋友的角色,他拿孟鹤鸣的钱是要离她远点。
两边对齐颗粒度了,都是要保、持、距、离。
眼前的男生却半点没有退开的意思,忽然郑重其事地说:“那天不是故意没回你。”
原来他在讲这件事。
总之结果是孟鹤鸣不打算追究下去,央仪同样不喜欢多一事,只说:“没关系。我当时就是随口问问。”
“那你——”
“我朋友在等我。”央仪偏了下头,示意他去看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的几个脑袋,“想来你朋友也是。”
几个八卦的脑袋一窝蜂挤了回去。
回到座位。
薛老师笑着问她怎么还认识榕大的学生。
央仪无奈耸肩,解释说对方手机坏了没法付钱,她只是帮个小忙。
闲聊到下午四五点,薛老师要回学校替学生开美术教室的门,于是匆匆告别。
央仪又坐了会儿,起身时望向另一桌。
那里窗明几净,阳光投进硕大的玻璃橱窗,将半个咖啡厅都照得份外热烈。发烫的桌椅旁早就没了人影,只有孤零零的金属纸巾架泛着耀眼的光。
她撑开阳伞,在路过一棵根茎缠绕的大叶榕时,忽得被树下的人叫住。
阳伞向后偏开,露出大片被遮挡的视野。
央仪有一瞬诧异,停下脚步与对方保持了几步的距离:“你怎么还在?”
“在等你。”
榕树繁茂的幼枝柳条似的垂下,天然为他的对话设置了隐秘的空间。
风吹拂其间,除了簌簌再也听不到其他。
央仪自伞下打量他,肤色健康,眼睛明亮,五官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所以当他真诚地说出“在等你”时,会让人有一种被重视和偏爱的美好错觉。
再多一秒她一定又会为之心软。
于是佯装冷淡,硬起心肠批评道:“你这样好像不太有契约精神。”
契约精神?
路周不懂。
他更想问的是,最近是否还有不开心。孟鹤鸣是否惹她伤心。这场恋爱什么时候会迎来倦怠期。如果厌烦什么时候才会分手。分手的话会不会考虑前男友的弟弟。
和自己哥哥在一起过没关系的。
路周想,反正他不会介意。
滚烫的风将枝条吹得扬起,央仪的伞也晃了起来。路周上前一步稳住伞柄,她的手指在他手掌之下,手背是温热的,指尖却有点凉。他像是要一下记住手里的触感,这一次牢牢握紧,感觉到她有抽回的迹象也没松手。
“我上次说错话了。”路周声音很轻地说,“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只有……”
百米开外,一辆黑色加长轿车拐过街角。
孟鹤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抚过眉心。
手机听筒正在源源不断传来女人担忧的声音。
“好好的手机怎么会关机呢?我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这样。人会去哪里呢?”
孟鹤鸣皱着眉:“他是二十二,不是两岁。”
“是,他两岁不到就不在孟家了,这些年我闭上眼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现在人好不容易找到……”
孟鹤鸣打断:“我快到了。”
“接到他就回。”黎敏文不放心,“你留下一起用个晚餐,正好我有事要说。”
车辆平缓地往前滑行。
不远处榕树下,男生抓着她的手,语气几近虔诚:
“是我喜欢姐姐,所以想对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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